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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贺走近她,在她身旁坐下。
“你在干什么呢?”加贺的语调温和,像是在和小孩子攀谈。
可是政惠却毫无反应,有人走到身边她也没有产生警觉,或许这正是由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吧。
“没用的,警察先生,”前原说道,“别人说的话她根本听不到。”
加贺回过头,伸出手掌示意对方保持安静,然后又转向政惠,脸上挂着笑容。
“你见过一个女孩子吗?”
政惠微微抬起头,但她看来不是在望着加贺。
“下雨了。”她突然开口道。
“嗯。”加贺应了一声。
“下雨了,今天上不了山了。”
松宫朝外张望着,然而外面连一滴雨也没有下,只有树叶在风中摇曳。
“只能待在家里玩了,对了,先要化一下妆。”
“没用的,她只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一种退化成儿童样子的症状。”前原说。
加贺却依然没有站起来,只是盯着政惠。
他的目光慢慢朝下移动,接着捡起了掉在政惠身旁的某件东西,松宫觉得那像是一团圆滚滚的布。
“这是手套吧。”加贺说,“是不是当时她捡到的那副?”
“我想是的。”
“当时?”松宫问。
“我昨天来时,看见这位老太太捡到一副手套,就是这幅。”加贺解释道。
“也不知她为什么那么中意它,一直戴在手上。现在可能是玩腻了吧,就像小孩子一样,想法根本没法让人理解。”前原语调无奈地说着。
加贺看了一会儿手套,又整齐地叠好,放在政惠身边,然后把视线投向屋内。
“您母亲一直待在这间房间里吗?”
“嗯,除了上厕所,基本上是这样。”
“案件发生后,您母亲有没有出去过?”加贺问。
前原摇了摇头。
“她没去过任何地方,应该说她痴呆以后就出不了门了。”
“原来是这样啊,冒昧地问一下,您和您太太的房间在哪里?”
“在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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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母亲能上二楼吗?”
“不可能,几年前她的膝盖就有毛病,在得痴呆之前就已经不能上楼梯了。”
松宫听着二人的交谈,思索着加贺提这些问题的意义。他也不明白加贺为什么不让他和搜查总部联系,然而他不可能当着前原的面提出这个问题。
加贺站起来,在房里踱着步。他扫视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前原看来是忍不住了,张口问道。他似乎也无法理解加贺的想法。
“女孩弄坏的人偶已经处理掉了吗?”加贺问。
“不,还在这里。”前原打开壁橱,拉出了搁在下层的一个盒子。
松宫朝里面望了望,立刻睁大了双眼。他提起整个盒子,来到加贺跟前。
“恭哥,这……”
里面放着一个断了条胳膊的人偶,种类和春日井优菜所收集的相同。
加贺朝盒子里撇了一眼,问前原道:“这个人偶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在……去年吧,我买的。”
“您买的?”
“您也看到了,我母亲已经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想要玩人偶,我就在商场里给她买了这个。据说是个很受欢迎的角色,不过我也不懂这些。但我母亲似乎不太喜欢,一直把它塞在角落里。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把它给翻出来了,却酿成了大祸。”
松宫想起了春日井优菜房间里的人偶,他想,一个热衷于收集这些东西的女孩子偶然看到这个人偶后,或许真的有可能闯入陌生人的房子。
“您没把情况告诉您妹妹吗?”加贺向前原提问道。
“是的,我很难向她解释这一切……虽然总是要告诉她的。”
“星期五以后您妹妹就没来过吧?那么您母亲是由谁照顾的呢?”
“就暂时由我和我妻子负责,但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照顾的地方,她还能自己上厕所。”
“那么三餐呢?”
“我们给她送到这里。”
“您母亲一个人用餐吗?”
“是的,不过她也就是吃点三明治而已。”
“三明治?”松宫不禁发问。
“我在门口打发妹妹回家时她交给我的,她说老太太最近似乎对三明治很感兴趣。”
松宫朝房间角落处的垃圾箱里望了望,发现里面扔着装三明治的空袋子和装牛奶的空四角形容器。
加贺架起胳膊看了一会儿政惠的背影,终于转身面向松宫。
“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
“院子?”
“前原先生说他在院子里把尸体装进了纸板箱,所以我想到那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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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宫点了点头,可是他仍然不明白加贺的意图,看看院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请你们留在这里。”加贺对前原夫妇这么说着离开了房间,松宫也急忙追了出去。
加贺来到院子里,蹲下身触摸着草坪。
“对这草坪你还有什么问题要核实的吗?”松宫问。
“那只是个借口,我要跟你谈点事。”加贺仍然蹲在那里说道。
“谈什么事?”
“能不能先不要联系总部?”
“咦?”
“你怎么看他们说的那些?”
“自然是令我很吃惊,真没想到会是那个老太太杀的人。”
加贺抓住院子里的一把草,顺势拔了下来。他盯着手上的草看了一会儿,便一口气吹掉了它们。
“你准备完全相信他们?”
“你是说他们在撒谎?”
加贺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前原家的玄关,压低了嗓音。
“我不认为他们说的是真话。”
“是吗?可我听不出有什么破绽。”
“那是自然,因为他们昨天肯定花了一整天时间来编造这个没有破绽的谎言。”
“现在就断定那是谎言是不是为时过早?就算是谎言,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应该先和总部取得联络。要是他们隐瞒了什么,多半也会在接下来展开的调查中露馅的。”
松宫的话还没说完加贺就摇起了头,仿佛是在表示他明白松宫的意思。
“主导权在你手里,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报告总部,我也不会阻拦你。不过我想和石垣股长或是小林主任谈一谈,我有事要拜托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现在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
松宫感到一阵焦躁,他觉得自己是被当作新人对待了。加贺好像觉察出了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能和他们正面交锋,一定会发现真相的。”
听完这句话,松宫也就很难再反驳了,他一脸狐疑地掏出了手机。
是小林接的电话,松宫向他汇报了前原昭夫陈述的内容并转达了加贺的请求,小林让他把电话转交给加贺。
加贺接过电话,从松宫身旁走开几步,开始小声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加贺又回来把电话递给松宫说:“他让你听电话。”
松宫接起电话。
“情况我都了解了。”小林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给你们时间,加贺君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照他说的做。”
“不用带前原他们到署里吗?”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必急于这么做,股长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的。”
“明白了。”松宫说着正准备挂电话,小林又叫住了他。
“你可要好好看着加贺君是怎么做的,很快你就会见到一场了不得的好戏。”
松宫思忖着小林话中的深意,不再作声。“加油吧。”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松宫问加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早晚会明白的,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一点,当刑警的,不仅要解开真相,同时也要重视解开真相的时机与方式。”
松宫听不明白,不禁皱起眉来,加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家庭里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真实面貌,它不应在警局的审讯室里被强行揭示,而必须由他们自身来解明,地点就在这里。”
24
刑警们在院子里说些什么,昭夫完全不得而知,他想不通事到如今那里还有什么可调查的。他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叙述过的内容,找寻会使警察们生疑的描述,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矛盾的地方。他说的几乎都是实话,除了杀人凶手其实不是政惠,而是直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