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建议将陶凡安排到省里去。说陶书记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把他放到一个好一点的省直部门,挂个党组书记再退休也可以嘛,省城条件还是好些嘛。最后陶凡还是就地退休了。刘培龙本也相信这一传闻,认为张兆林不希望有这么一位老书记在他背后指指戳戳,也是人之常情。那天见了张兆林的笑脸,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刘培龙估计,张兆林同陶凡的关系会越来越微妙的。这将使他不好做人。按说,张兆林同他都是陶凡栽培的,依旧时说法,同是陶凡门生。现在,张兆林因为身份的变化,同陶凡很可能慢慢沦为一种近似政敌的关系,而自己同陶凡仍是宗师与门生的关系。显然,自己同张兆林的关系就值得考虑了。那天散会后,他马上赶回了县里。刚过一天,张兆林来了电话,告诉他陶凡来了,要他热情接待老书记。他相信张兆林的嘱咐是真心实意的,都这个级别的干部了,怎么会小家子气?但犯得着为此亲自打电话来吗?他摸不透张兆林是否还有别的暗示,更让他担心的是陶凡的到来。工作刚移交,急匆匆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又不马上露面,真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似的。直到刚才,方知陶凡原来偶感风寒,昨天不便见面。了解到这一点,又放心些。但眼前的陶凡谈笑风生,并不显病态。昨天他是不是真的病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依陶凡素来的个性,不会专程来探亲的。
弄不好,陶凡此行将使我与张兆林的关系马上复杂起来啊!刘培龙无可奈何地思忖着。
这时,陶凡又是那种放眼全世界的目光了,笑着说,把你们两位父母官都拖在这里陪我这老头子闲扯,不像话的。培龙同志,我来了,就见个面,不要有别的客套了。你们上班时间陪我,算是旷工。这不是玩笑话。我也不会打扰县里其他各位领导了。你林姨记挂外甥,硬要把我拉着来,反正我也没事。大家对我出来随便走走,要慢慢习惯才好,不然,老把我当作什么身份的人,一来大家就兴师动众,我就不敢出门了。那不一年到头把我关在桃岭?我可不想过张学良的日子哪!好,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
刘培龙又客套一番,同关隐达一道出去了。
二人一走,夫人从里屋出来。陶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子软了下来。夫人见他倦了,服侍他吃药躺下。他想晚上回去算了,夫人不依,说起码要等三天治疗搞完,也得恢复一下精力和体力。陶凡只得听了。
当天晚上,刘培龙觉得应同张兆林通个电话才是,他知道张兆林一定想知道陶凡在这里的活动。但陶凡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活动。那么打电话讲什么呢?绝对不能讲陶凡纯粹是来探亲,在这里什么也没干,这样讲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怎么办呢?最好绝口不提活动不活动的话。考虑好之后,他拨了张兆林的电话。
张书记吗?我是培龙。陶书记我们见过了。他来的路上着了凉,有点感冒,昨天不肯见人。今天我们匆匆见了一面。他不让我搞任何方式的接待,也不准通知其他同志。所以你交待要热情接待,这个任务我只怕完不成了。再说这几天我也实在太忙了。
张兆林说,你就那么忙吗?陶书记来了你都脱不了身,我张兆林来了不是连面都不见了吗?
刘培龙忙说,情况不同。陶书记个性你也知道的,他说现在是私人身份,说我上班时间去陪他是旷工。是的是的张书记你别笑,他可是一本正经说的,我还真的怕骂,不敢旷工。
刘培龙隐去了你张书记来就不同的意思。他觉得这么讲明就没有意思了。
张兆林说,你刘培龙旷工也要陪陪他。陶书记你我都清楚,这样的老同志不多!你没有时间陪他不会怪你的,可别人背后要讲你的,知道吗?
刘培龙说那好吧,明天再去试试。没有讲一定去陪。
打过电话,刘培龙轻松了许多。他还说不清刚才的电话有什么收获,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同张兆林玩哑谜似地沟通了一次。
三天后,陶凡返回地区。小刘开车接他来了。临走时,陶凡嘱咐关隐达,要配合好刘培龙同志。
这让关隐达心里微微一惊。是不是陶凡预见到了什么?他知道,陶凡有些话的真实意义并不在字面上,需要破译。陶凡的风格像太极拳,看上去慢慢吞吞,不着边际,却柔中有刚,绵里藏针。似乎这个级别的干部都有点这个味道。他早就发现,张兆林任地委秘书长时,还发一点脾气,后来是行署副专员、地委副书记、地委书记,性子就一天天平和起来,说话便云遮雾罩了。
这次的老干部工作会是最有规格的一次。张兆林同志始终在场,并做了重要讲话。说老同志对革命和建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丰富的经验永远值得我们吸取。我们一定要尊重他们,关心他们,更重要的是学习他们。我们民族自古有尊老美德,《礼记》上说:“年九十,天子欲问其事,则至其室。”我们作为共产党人,应该把传统美德发扬光大。云云。
陶凡始终被尊在主席台上。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在地委书记任上退休的干部。因为他的缘故,老干部被空前重视起来。他想这是很正常的事。依这么说,他陶凡若是女同胞,妇女工作就会受到高度重视了;他陶凡若是残疾人,残疾人也会搭着享福了。而他影响力的时效一过,一切又将是原来的样子。类似现象,他早有感触。
陶凡坐在主席台上,神情专注。心里却全在会外。这类会议,他根本不用听主题报告,也不愁编不出几句应景的话。
陶凡自己也一向重视老干部工作。刚到这个地区时,他了解到这里干部很排外,要想站稳脚跟,光有上头支持还不行,还得争取本地每一部分力量,而老干部,尤其是这个大院内的老干部,是万万忽视不得的。但凡事都有惯例是轻易突破不得的。一旦突破了,人们就神经兮兮起来,生出许多很有想象力的猜度。中国官场,人们很习惯琢磨领导人的言行,所以,官场行为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有人说,中国的政治最像政治,中国的官员最像官员,也许原因就在这里。陶凡深悟此道,在对老干部的重视上做得很艺术,既得了人心,又不违惯例。可张兆林这次做得太露了,他分明是在向我暗送秋波,明白人一眼就能看破玄机,会背后笑话他的。
不过陶凡也理解张兆林。老干部们一天到晚舞着剑,打着门球,下着象棋,哼着京戏,似乎也成不了什么事。但他们要败一桩事,倒一个人,也不是做不到的。陶凡任职期间就特别注意这一点。他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忽视任何人。按他的理论,越是小人物,自尊心越易满足,也越易伤害。当一个卑微的生命受到侵害时,他可以竭尽生命潜能对侵害者实施报复,直至毁灭别人。老干部们因为往日的身份,或许有过大家风度,但退下来之后,他们心理的脆弱超过任何普通的小人物。陶凡想到这些,觉得张兆林小觑了自己。他相信自己将是超然的一类,只会悠游自在地打发时光,不会对任何人施加影响。有人讲他有虎威,可他觉得那是天生虎气所致,自己从来没有逞过威。张兆林或许还忌着他的虎威?你们说我有虎威,那是你们的感觉,关我什么事?难道要我成天对你们扮笑脸?
可你张兆林的确没有必要有意同我扮笑脸。
陶凡觉得虎威之说,对自己不利,让张兆林难堪。
张兆林请陶凡同志做重要讲话。陶凡并不起身到前面的发言席上去,仍坐原位。张兆林便将话筒递到他面前。陶凡慢条斯理开了腔。讲话的大意是,老同志退下来了,最大的任务,就是休息,颐养天年。这同张兆林讲的请老同志发挥余热,支持工作的思想暗相抵牾,又不露声色。陶凡只讲了短短几分钟。这几分钟内,会场上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越过前面的张兆林,集中在陶凡身上。这场面给张兆林留下了铭心刻骨的印象。
桃岭上,像陶凡家这般式样的房子共二十来栋,布局分散,让桃树遮隔着。住户都是地委、行署的头儿,这是当初按陶凡的意思建造的。他在这里当了两年地委副书记,十年一把手,影响力超过任何一位前任。一些很细小的事情,似乎都有他的影子闪烁其间。机关院内这座小山上的桃树是他让栽的,桃岭这个山名是他起的,桃岭西头的桃园宾馆是他命名的,桃园宾馆四个字当然也是他题的。渐渐的,桃岭成了这个地区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