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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到,在他对儿子的期待之中,包含了一段深深的依恋,一段对在那段战火硝烟岁月中相伴在一起的美丽情人的依恋。现在当他取得辉煌胜利之时,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想见到她———他的埃及情人,这已耽误了一年了。在这件事上,身为一国之君,他决定排除所有的障碍。
共和国独裁者恺撒在议员和高官的簇拥之下,摆出了最盛大的仪式,欢迎同盟者埃及女王和她的丈夫,一个12岁的托勒密以及他们的侍臣。他们穿戴着华丽的异国服饰,这让罗马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异羡慕不已。为了答谢克娄巴特拉女王在尼罗河上的盛情款待,恺撒在他台伯河右边的豪华花园———今天的多里亚潘菲利公园———兴建了一座漂亮的别墅。在克娄巴特拉到来之前,他亲自监工,确保每一处细节都布置清楚。为了纪念尼罗河上的那座水上王宫,在一个阴凉的小房间里,还摆上了一张躺椅,挂上了一条帘子。所有当代的奢华,新别墅里应有尽有。在她到达的当天晚上,他从他在广场上的朴素的家出来,坐上一顶快轿,飞快地奔向那梦境一样的别墅之宫,尽快和克娄巴特拉单独约会。这时,他才完全意识到,从现在起,他开始过一种双重的生活了。而对他这样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人来说,这种双重生活都具有新奇的魅力。他想起在欢迎国宴上见到她时,她的仪态还未脱出孩子气,就像2年前她从地毯里钻出来时一样。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心中有一个特别强烈的愿望: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她早就在信上告诉过他,这孩子的面孔跟他的父亲像极了。
其时正是7月,这是一个血红的傍晚,快轿在冬青古树下停稳了,铁门外无人守候。看来她把所有的仆人都撤走了。他也挥手让自己的仆人退了下去,独自走进大门,顺着花园宽敞的石板路,进入了别墅之中。他瞧了瞧那堆新的灌木丛,觉得有点好笑,也许这又是她的什么新花样。无论走到哪儿,总会遇到一些好奇怯弱的眼光,这个大独裁者已经习惯了。走到半路上,他好像听见有人轻轻地呼唤了他一声,但是,他不愿暴露自己,所以没有回应。
一棵巨大的松树下,一张半圆形的大理石凳,克娄巴特拉女王坐在石凳上,一个小男孩坐在她的怀里,小男孩的头已齐到她的肩膀了。她抱着孩子,想站起来似乎不容易,她只好朝恺撒莞尔一笑。但是,对恺撒来说,这样的笑容是他的军队和罗马的剧院都无法给他的。他的目光上下移动,从她身上转到孩子,然后又从孩子回到她身上。他惊讶地发现,孩子上下一点也不像她,而跟自己一模一样。这孩子的脸型如此相似这位上了年纪、满脸皱纹、饱经风霜的勇士,这真是很难得。这种相似决非仅仅让恺撒回想到自己童年时代的踪影,这孩子简直就是一面镜子,让白发满头的恺撒今天又看到的自己的少年岁月。对眼前这个陌生人,孩子也睁大他那双黑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这是神赐予他的幸福,在经历了无数的出生入死之后,此时此刻的恺撒终于充分品尝到了这份幸福。但是,他内心也知道得很清楚,这种天赐的幸福是短暂的,所以,就像我们在不知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时,今天的夕阳让我们颤栗一样,他对这种幸福,也是以一种惜别的情感来体验。像当年离别时一样,如今,出于礼貌,他强装笑颜,但他又陷入了挥之不去的忧思之中。
她年轻貌美,她这次还是一个大赢家。白天,在显示罗马尊严的盛大仪式上相见的强人,现在正同她一起坐在城郊河边一座孤独的花园别墅里。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儿子恺撒里昂,然后又转向她,目光中带着一种询问,这种询问,在白天,从他紧闭的双唇上,她就看出来了。对了,他现在是罗马皇帝。梦想即将成为现实。
宙斯 二(1)
罗马社会的情绪真是糟透了。为了目睹克娄巴特拉这位外国女王的风采,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向台伯河(Tiber)的别墅,一睹她的芳颜,并对她评头论足一通。在有些人眼里,尽管她貌美如海伦,但是,她终究是埃及人,就是那个崇拜野兽的民族。还有人拿她的出身调侃、取乐。说克娄巴特拉这个所谓的女王,其实是一个托勒密杂种和一个无名的女子所生的。他们算出她那总是烂醉如泥的皇家吹笛手父王所欠的债务,用嘲讽的口吻问,她是否有还钱的能耐呢!而对恺撒的罗马妻子,在过去的10年里,罗马人总是以一种责难的口气来议论她。但现在罗马人对她忽然生出了同情,同情这位被冷落的独裁者的元配夫人了。当他们谈到处于监禁中的女王的妹妹时,也露出了一种虚伪的怜悯。为了把她拖来给恺撒的加冕庆典作陪衬,她已经在罗马被关了整整一年了,她的花容月貌都已经凋零枯萎了。
所有的罗马女人,还有一些男人都认为,在十几位罗马贵妇人面前,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怎么说都不算漂亮,更谈不上美丽。只有女王的聪明,才是所有的男女都钦佩她的惟一的一点。而恺撒这个五十余岁的、早被人们认为已丧失了生育能力的男人,却为她的聪明所惑,居然相信他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可这个孩子显然是克娄巴特拉与另一个有魅力的尉官所生的。没人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他的生活中,所以,他强悍的个性所产生的压力,通过一个类似安全阀一样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被释放出来了。
与此相应地,一帮谄媚之辈也聚集在她的周围。他们认为克娄巴特拉是合法的埃及女王,是罗马皇帝恺撒公开确认的正式夫人,而且克娄巴特拉还是一个比她父王更重要的人物。她父王不过是一个流亡国王,当年为了夺回王位而滥花金钱,到处欠债。由于谁也说不准恺撒明日或明年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措来,所以对他的亲密朋友,你不能表示过分的尊敬。人们认为恺撒会筹建一个君主制国家,但是,他远离自己的联盟,同一个外国人待在一起,这使得人们的这种想法变得不大可能了。恺撒和克娄巴特拉成双结对地参加宴会,俨然一对皇帝和皇后。罗马人习惯于持一种怀疑的态度,这种情形足以给人某些启示了,而且很快就出现了一种不可置疑的担忧。
埃及女王原本矜持而又机敏,那些不是故意视而不见的人有了这样惊奇的发现。但是,无数的关于她残暴无度的版本,是以前传入他们耳朵的内容。他们看到了她着装的高雅品味,正好与铺张奢侈相反。虽然不是罗马的式样,但看上去很得体。对克娄巴特拉这个女人,很多文人墨客、蹩脚诗人都不怀有好感,但是,在她旅居罗马的2年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目送秋波,卖弄风骚,也不曾出现过桃色新闻,甚至于可以拿来证实她有不良名声的不检点言语都未曾传出过。身在异国他乡,克娄巴特拉女王克制得如此好,对她的目标又是如此的专注。而只有待在罗马,她的目标才有可能得到实现。
罗马人用诡计和贪婪织成了一张网,罩在她的四周,可她尽力想挣脱开来。人们私下里评论,克娄巴特拉在罗马社会所留下的印象深于罗马社会给她留下的印象。罗马权力为什么凌驾在她的祖国之上呢?在她的希腊血统的驱使下,她要去了解这个秘密之所在。她自幼就系心于罗马。她现在正在收买罗马的一些大人物,可她父王的钱财过去送给这些人的,他们曾拒收过,这让她感到好笑。阿莫尼奥斯是一个地道的地中海猎犬,是恺撒安排镇守罗马的人,她利用了这个人,悄悄地从他的口中得知了罗马共和国内敌视她的重要家族的许多秘密。
但是,把那些对恺撒具有影响力的人或将对恺撒产生影响的人找出来,这才是她迫切寻求的真正目标。从恺撒与这些人的交往中,她能推断出他在罗马的根基如何。在罗马,克娄巴特拉孤立无援,惟有幼子相伴,这时,她还得把她称霸世界的计划比照所有罗马的这些影响和利益,如同遥远宇宙中的一颗恒星,她必须让彗星脱离成千上万颗行星的轨道。但是,要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她必须查清这些行星的性质,查清他们对这颗恒星的引力。
初到罗马之时,在前几个星期内,在规定的几日里,她坐在花园里接待来访者。罗马人喜欢赶时髦,但是,对她那种冷淡的娴雅,罗马人似乎在逐渐适应。安东尼未做客于克娄巴特拉的花园别墅。恺撒回到罗马后严厉地责备了他,而此时的安东尼已是一个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