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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熟悉的台词让男孩们更容易进入角色,简直就是他送的礼物。
“谁要杀你?”他们对厨子说,“我们只是饿了,没别的。你家老爷会帮你的。来吧,”他们对法官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法官一动不动,持枪男孩又把枪指向玛特。
法官一把抓住她,把她藏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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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心软了,老爷。你也应该把这善心用在客人身上。来吧,摆好桌子。”
“茶太淡了。”他们一副婆婆的口气,“盐放得不够。”
“有香烟吗?”
没有。这把他们惹恼了。明知水箱里没水,他们照样在厕所里大便,臭气熏天。完事后总算要走了。
“说‘廓尔喀万岁’,”他们对法官说,“廓尔喀人的廓尔喀王国!”
“廓尔喀万岁!”
“说‘我是个傻瓜’。”
“我是个傻瓜。”
“大声点。听不见,大人,说大声点。”
他用同样空洞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廓尔喀万岁!”厨子说。赛伊接着说:“廓尔喀人的廓尔喀王国!”其实并没人要求他们说什么。
“我是个傻瓜。”厨子说。
男孩们嘻嘻哈哈地下了游廊台阶,走入迷雾。他们提着两只箱子,箱子表面包裹着黑色锡皮,上面印有白色字母,一只上写着“帕特尔先生,斯特拉斯内弗号”,另一只写着“S。米斯特雷小姐,圣奥古斯丁修道院”。正如来时的突然,他们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一九八六年的二月。赛伊十七岁,她和数学老师基恩的恋情还不到一年。
位于喜马拉雅山东北侧的噶伦堡镇——也就是退休法官和他的厨子、赛伊、玛特的居住地——据报道正酝酿新一轮的逆反,山中汇聚人员和武器密谋暴动。这次都是些印度籍尼泊尔人,他们厌倦了在一个明明他们是主流群体的地方被当做少数民族来对待。他们想建立自己的国家,至少是自己的邦以实现自治。这里,印度、不丹和锡金的界限不明,不断的战争、背叛、交易;尼泊尔、英国、印度、锡金、不丹都参与其中;从这里盗走大吉岭,从那里夺去噶伦堡——尽管,哦,尽管迷雾如一条巨龙降临,模糊了边界,使之消失于无形,令边界的描绘显得非常可笑。
失落 第二章(1)
第二天,法官派厨子去趟警察局,厨子还顶撞了几句。根据多年经验积累的智慧,他清楚法官的主意很不明智,就像他知道要在入侵者面前哀求一样。
厨子声音颤抖着讲述经过,双手配合地扭搓着,他一再强调自己只是来传话的,和发生的一切毫不相干,而且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值得麻烦警察;他会很快忘记整个冲突事件和抢劫,以及所有的不愉快。他是个无能的人,没受过什么教育,勉强识几个字,一辈子都像驴一样地干活,唯一的希望是少点麻烦,能活着见到儿子。
不幸的是警察似乎很为这件事烦扰,他们粗暴地盘问他,并明显对他表示不屑。作为佣人,他的阶层远远低于他们,但从司法部退休人员那里抢枪的事件却不能忽视,他们必须上报督察。
当天下午,天正下着细密的雨夹雪,一列蟾蜍色吉普车载着警察抵达卓奥友府邸。他们打开的雨伞一排溜放在游廊上,很快被风吹散,在风中打着旋——伞大多是黑的,有点掉色了,里面夹着把粉红色的,合成面料,产自台湾,上面繁花盛开。
警察问了法官一些问题,之后出具一份报告,证实有关入室抢劫的报案。“他们威胁你了吗,先生?”
“他们叫他摆桌子端茶。”厨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警察大笑起来。
法官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到厨房里坐着去。”
警察在各处表面撒上指纹显影粉,一只密胺塑料饼干筒上显出抓过帕科拉的油腻的大拇指印,他们用塑料袋把它装好。
他们又测量了游廊台阶上的足迹,发现几个不同大小的脚印:“一个非常大,先生,穿的是拔佳牌运动鞋。”
法官的房子一直是市集上人们好奇的话题,他们也像抢枪的男孩一样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四处看看。
同样地,他们对看到的情景很不以为然,探查着财富的衰败不免有点心满意足,一个警察踢了下破旧的管道装置,水管一直通到霍拉山泉,上面到处缠裹着被水浸湿的破布。他拿手电往厕所水箱里照了照,发现冲水套件用橡皮圈和竹条修整过。
到了厨子那掩埋在一堆乱糟糟的龙葵下面的小屋,警察脸上的恭敬之情就绷不住了,他们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轻蔑和不屑,掀翻了厨子的小床,任由他几件可怜的家当堆在地上。
看到他的家什这么寒酸,赛伊感到心痛:几件衣服挂在绳子上,一片剃刀刀片和一小块廉价的褐色肥皂,一条她以前用过的库鲁毯子,一个用金属夹子固定的纸箱,曾经是法官的,现在用来装厨子的文件——帮他获得这份工作的推荐信、比居的信、某场官司的法庭文件——那是在他老家乌塔帕拉德什邦的村子里打的官司,为他兄弟霸占他五棵芒果树的事儿。纸箱里还有个棉缎束口袋,里面装着一只坏了的手表,这表修起来太费钱,但又很珍贵舍不得扔掉——他还可以把零件拿去典当呢。零件都收集在一个信封里,警察撕开封口,一只上弦用的小旋钮飞了出来,滑落到草丛里。
房间墙上挂着两幅照片——一张是厨子和妻子的结婚照,一张是比居穿戴整齐在离家前拍的。相片很明显是穷人拍的,生怕浪费了一张底片。当全世界的人正以人类前所未有的放纵姿态在镜头前面搔首弄姿,他们却仍然僵硬地站着,像在做X光检查。
赛伊好奇地猜想他是否爱他妻子。
厨子的妻子是十七年前去世的——在树上采摘喂羊的树叶时不慎滑了下来——那时比居才五岁。他们说是一场意外,不怪任何人——这只是命运以自己的方式更多地分配给穷人不能归罪于他人的意外。比居是他们唯一的小孩。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厨子说起儿子总是满怀喜悦。
警察把纸箱里的信全倒了出来,捡起一封开始读,那是三年前比居刚到纽约时的来信。“尊敬的父亲,不要担心,一切都很好。经理让我做全职侍者。提供制服和伙食。只有英国菜,没有印度菜,店主不是从印度来的,是美国人。”
失落 第二章(2)
“他给美国人打工。”厨子早就把这封信的内容跟市场上的每个人都说了。
失落 第三章
遥远的美国。刚来的时候,比居做服务生,和其他男侍者在柜台后站成一排。
“要根大的吗?”和比居一起上班的罗米用食品钳夹起一根香肠晃了晃,香肠肥满、多肉、弹性十足。他面前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从小的教养要求她对待有色人种要和其他人一样。
格雷木瓜热狗店。热狗,热狗,两个加一瓶汽水卖美元。
店里面工友的精神状态起初让比居惊奇又害怕,同时也很兴奋,接着又是害怕。
“洋葱,芥末,腌菜,番茄酱?”
“辣味热狗?”
香肠晃来荡去。好像一个变态佬从树后跳出来——一边在摆弄他身体构造的那个部位——
“大的?小的?”
“大的。”长相甜美的女孩说。
“橙汁?菠萝汁?”
店里挂着纸做的彩条,摆放着塑料橙子和香蕉,很有节日气氛。屋内温度足有华氏一百多度,汗珠顺着服务生的鼻子滴下来,溅到脚趾上。
“您是要印度式热狗?美式热狗?还是特殊风味热狗?”
“先生,”一位女士说,她从孟加拉来看望在纽约一所大学读书的儿子。“您的店真不错。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弗兰克福特香肠,但最好改个名称,太古怪了——根本莫名其妙!”
比居和其他人一起挥舞着热狗,但每当下班后,他们去曼哈顿的华盛顿高地找那些多米尼加女人——只要三十五美元!——他就顾虑重重。
他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羞怯,“你们怎么这样?那些、那些女人可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臭表子!”可听上去又不够老练,“他妈的表子,他妈的贱女人,你们会染上病的……臭烘烘的……黑鬼……又黑又丑……让我恶心……”
罗米说:“到这会子,我都可以和狗干了!——啊呃——”他嚎叫着,夸张地头向后仰,“啊呃啊……”
其他人哄然大笑。
他们是男人;而他只是个婴儿。他十九岁了,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