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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夜走后夜间无事,天蒙蒙亮时倾之返回住处。他守了一夜,头发被海上潮气沾湿,粘成一缕一缕,又被大风吹乱——手扶上房门,打了个哈欠——梳洗梳洗,趁天大亮前补个觉才好。倾之不欲惊扰行已、去罹,轻轻推开房门,却见不但两人都已起了,屋里还多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尚在凤都的师父。
倾之顿时精神起来,几月未见,他对颜鹊也十分想念。负手掩了门,疾走两步上前,撩襟跪坐在颜鹊对面,笑嘻嘻唤道:“师父。”
颜鹊却沉着脸,不给徒弟好脸色,只抬了下眼皮扫他一眼,继续低头饮茶。
倾之从师父的脸上读出不悦,黑白分明的眼珠左顾右盼,看看行已,看看去罹,两位哥哥却都是“你自求多福,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倾之心下盘算:师父是为他们擅作主张来会商晟而生气?那似乎不该只责备他一人,可大哥二哥分明笑得事不关己。看来,只能是因为他的伤了。
“师父,徒儿的伤已无大碍。”倾之微笑。
颜鹊“砰”的将茶杯撴在桌上,喝道:“当你自己是麻袋吗?”他当然有理由生气,他一会儿离了眼,这小徒弟就不当自己是人生肉长。
倾之额角沁出一滴冷汗:也就只有他师父能如此百无禁忌,语出惊人。
行已、去罹闷声发笑,憋得俊脸通红,肩头轻颤。倾之横了两人一眼,端起茶壶,边毕恭毕敬的给师父斟茶,边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颜鹊哼了一声,哂道:“是啊,好好地顶着两个青黑眼眶。”
倾之的手兀地僵在半空,茶水溢出茶杯,“哗啦啦”倾了一桌。
去罹终于忍耐不住,大笑出声,行已也笑得前仰后合——为什么他们山岳蹦于前面不改色的三弟只要提起初尘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就是在心上人的房顶上数了一夜星星吗,有什么好羞?
倾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撂了茶壶,坐在踵上闷声不言。
虽然倾之伤势才愈便去吹风熬夜,把自己弄得形容憔悴令颜鹊很不想给这不肖徒儿好脸色,但转念倾之对初尘的用心他却十分欣慰:一个是他的爱徒,一个是他的甥女,无论家世人品,样样般配,二人既有两小无猜之情,又有两情相悦之意,若结成连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初尘从傲参那里“抢”了过来?
分别多日,见三个孩子笑闹,颜鹊不想打扰:这样的青春年少,这样的兄弟无隙,若没有那一身的血海深仇,该有多好……
“师父可是随昨夜扬着虎贲旗帜的小船过海来的?”
颜鹊正色,行已和去罹也敛了笑声,正襟危坐。
“不错。”昨夜正愁如何登船时,见有军士乘船渡海,他便混了进去。
倾之又问,“怎么会是虎贲军,他们不该驻守钰京吗?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与兴奋:机会来了。
颜鹊点头道:“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便将南方焱部叛乱,三个月内连下十数城,即将兵临彤梧之事一一告知三人。
行已问道:“师父,这南方焱部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
“此事说来话长。”见三个孩子都很好奇,颜鹊也不卖关子,续说道:“凤都之南有凤脊山,传说是凤凰陨地而成。以此山为界,山北为凤都,山南居焱部。凤脊山北坡生有近百种曼佗罗花,就是山茶,姹紫嫣红,瑰丽壮观,南坡则是古木参天。四百年前,正是傲颜花商四家随常氏东征西讨,平定天下之时。南方焱部屡败我军,凤都先祖单人独骑前往凤脊山,与焱部族长缔结‘曼佗之盟’。”
“‘曼佗之盟’?”
“不错,‘曼佗之盟’。依据盟约,双方誓言有颜氏一日,焱部族人再不越过凤脊山。正因先祖平定焱部有功,常氏才将凤都赐予先祖,并因感佩先祖英勇睿智,使凤都成为四王之中唯一由女子世袭罔替的封国。从那以后,焱部信守承诺,四百年内销声匿迹,对我凤都秋毫无犯。当年因果,如今恐已鲜有人知了。”
倾之沉思片刻,问道:“师父,那‘曼佗之盟’究竟是怎样的盟约?凤都的先祖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劝退敌人?”
颜鹊呵呵一笑,对祖先的敬佩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世上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会盟极为机密,两人都是只身赴约,不带随从,而先祖一生不曾泄露半字,我想,或许焱部族长也将这秘密带到地下了吧。”
当事二人早已作古,会盟的情形随之成了千古谜团。
“今我凤都已亡,也不算他们背信弃义了。”颜鹊心中义愤,握掌成拳。
倾之问道:“焱部反商,有没有凤都人支持响应?”
“也许有吧。”颜鹊没有实说,他在凤都,在焱部大营中已见过白姜。她如今是焱部的大祭司,执掌族内生杀大权,只在族长多穆之下。
倾之又问,“师父回来是要带我们去凤都助焱部一臂之力?”
“不错。”
“师父果真这样想?”
“有何不妥?”这是他与白姜商定的计策。
“当然不妥。”倾之道,“合我们四人之力也不过是萤虫之光,无法左右战事的胜负。以徒儿之见,我们倒应顺应天意,去助那必胜之人。”
“帮商晟?”怎么可能?
“师父也觉得商晟必胜不是吗?又为何甘心与那焱部一同覆灭?”
“你……”颜鹊拍案,“你这是诡辩,我并非此意!”
倾之不慌不忙,“想必师父已见过渤瀛侯了吧,商晟可有诏令?”
“商晟下诏令左都为元帅,率二十万虎贲军南下平叛。”
“师父从凤都归来,何不对比双方实力,看焱部可堪一战?”
颜鹊叹了口气,“不错,论兵力,焱部确实无法与虎贲军相提并论。但焱部擅长火攻,如今正值南方夏季,多刮南风,于焱部有利。他们有一种叫‘桃花烬’的火药粉,只需一指盖,风助火势之下便能将千万大军化骨成灰。”
行已、去罹心下一寒,暗叫歹毒。倾之却存了个疑:凤脊山南也有桃花?
“难道焱部要取胜,便要一路从南烧到北,烧得焦土遍野,寸草不生?”如此涂炭生灵的不义之举,他还不如去帮仇人。
“我也知此举有违天道,但据我所知,这种药粉十分稀罕,不会轻易使用。”
倾之笑,“那还是说他们没有胜算。”
“这……”颜鹊语塞。
“我也赞成襄助左都。”说话的是去罹,“若此役能令三弟建功,让天策左将军注意他,赏识他,甚或向商晟举荐他,无疑就是一条通天捷径。”
去罹所言正是倾之所想,后者激动道:“二哥所言极是。”
行已一直缄默不言,覆在膝上的双手却已将衣服抓皱,权衡之后,他建议道:“战场之上险象环生,若为复仇不如直接行刺商晟。”
去罹抱臂,身子微微后仰,抬起下巴嗤笑道:“大哥又在担心三弟的安危哪,他是你们锦都的宝贝,你就一辈子把他捧在手心里好了。”
“去罹,你……,唉……”
行已欲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倾之不好反驳为他着想的行已,便问颜鹊,“师父已去探过商晟了吧?”
颜鹊道:“守卫森严,难以接近。”
“渤瀛侯有没有说商晟会先一步返回钰京,或者我们有机会中途设伏?”
“商晟没有改变行程,三日之后大队人马一同返京。”
倾之对行已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接近商晟不那么容易。况且,”他分明微微一笑却散发出入骨的寒意,“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战场凶险,瞬息万变,公子这是拿命去赌。万一商晟没死,你却殒命,谁来为锦都复仇?望公子三思。”他每次称倾之“公子”必是极严肃恳切的。
倾之坦然而笑,“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豪赌。”
去罹击掌大赞,“说得好,我况后去罹愿舍命陪君子。”
倾之伸出右掌,笑道:“二哥,陪君子可以,舍命可不许。”
去罹挥手与倾之击掌,朗然道“好”。
“师父,我们何时动身?”倾之转头问颜鹊。
颜鹊冷道:“我答应了吗?”
“难道师父还要坚持帮焱部打一场注定不可能取胜的战争?”
颜鹊合上双目:临行时白姜说“若花倾之欣然愿助焱部反商,可见他不能审时度势,并无远见,也不必带他来送死;若他意见相反,则可见他足当大任”。
足当大任啊,颜鹊早知倾之见识不俗,可他心中何尝没有行已的担忧?罢了,自失一笑。颜鹊佯装“心中早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