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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薄柳之站在门口,眼眶莫名有些发酸,过去六年的时光如一张一张黑白照片,不住在她脑中放映。
上次离开之后,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回来,可是,终究还是回来了,却不想,竟是为了这么一个让她震惊无措的消息。
深夜的侯府安静得仿佛一座死寂的空城,每一处都似乎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便连门口处夜守的家丁都一脸死气。
没有害怕,心情很复杂,深深呼吸一口,提群走了上去。
家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一个哆嗦,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人是鬼,“夫……夫人……”
薄柳之朝他微微一笑,没有纠正他的称呼,道,“我想见铁叔,我能进去吗?”
“……”家丁愣了愣,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最后竟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门关上,徒留下薄柳之一人。
好一会儿,家丁领着铁叔走了出来。
铁叔看着薄柳之,历程尘埃的双眼泛起丝丝水晕,声线微微哑了哑,“夫人……”
薄柳之眼眶也是一红,过去的六年里,铁叔待她极好,比起祁暮景有过之。
这次除了想确认祁暮景的情况之外,她还想看看他。
忍着心里的难过,薄柳之看着他发鬓两边的斑白,扯了扯唇,“铁叔,你老了!”
铁叔怔了怔,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夫人,这么晚了,可有事?!”
薄柳之拧眉,“铁叔,阿景他怎么样了?真的……”
铁叔苦涩摇头,“夫人想知道?”
薄柳之咬了咬唇,点头。
铁叔闭眼叹息,“跟我来!”
说完之后,转身率先走了进去。
他的摸样,让薄柳之心头咯噔一下,在原地顿了顿,而后才跟了上去。
景院。
薄柳之踏进院子,有一片刻的恍惚,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大眼扫视四周,这里一点也没变,一切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满院的桃树,幽幽的桃花香气。
目光最后落在大开的房门口,当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双瞳猛地一缩,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向后跌了几步。
屋内中央,摆放了一只阴森的棺木……
铁叔看到开着的房门时,背脊一凛,又见身侧的人颤抖得向后倒去,忙不迟疑扶住了她,带着她躲到了院子的后面,藏在窗口的位置下。
房间内,薄书知端着药汁坐在床头的凳子上,勺了一口药汁喂进祁暮景微张的唇内,可是刚喂进去便从他的嘴角液了下来,她也不恼,从腰间掏出一张粉色的丝帕,眉眼温柔的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药汁,柔柔道,“景,乖,喝点,喝下去了,你的病才能好起来。”
祁暮景双目空洞看着帐顶,形如枯槁,面色是可怖的黑色,唇瓣干裂成一道一道血红的口子,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薄书知又勺了一口药汁喂给他,无一例外均从他唇角流了出来,她垂头轻笑,“景,都说了让你乖点把药喝了,非不听……”
嘴角的笑意倏地收紧,一只手狠狠捏住他的下颚,端着碗给他灌了下去,冷冷看着他呛得几乎下一刻便会两腿一蹬死去的样子,她却哈哈大笑了出来,一下子将碗摔在地上,瓷碗匝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改而抓住他的领口,一再收紧,恨声道,“祁暮景,难受吗?你越是难受,我越是痛快,真想啊,真想现在就弄死你……”突地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压着嗓音阴阴道,“但是现在你还不能死,你不是爱她吗?我告诉你我也替她准备了一副棺材,我保证,让你们死在一起……而这一天,快来了!”
薄柳之蹲在窗口下,将薄书知的话一一听了进去。
这些,远远比刚才在门口处看到的棺材还要让她震惊。
他们不是相爱吗?
为什么,为什么薄书知想让他死?!
铁叔捂住她的嘴,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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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聿,我怀了你的孩子(六)
铁叔捂住她的嘴,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直到薄书知离开,铁叔才松开了手。
薄柳之震惊的微张着唇,蹲在地上好半天没了反应。
铁叔站起身来,皱紧眉头低头看着她,无奈叹息,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薄柳之讷讷的看他,“铁叔……轹”
“夫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铁叔打断她的话,目光从窗口看向房间,“既然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薄柳之张了张嘴,犹豫了。
她本意是想弄清屋内人的情况,可是她没想到一来便给了她这么大的冲击糨。
她有些不确定,这次回来是对了还是错了。
铁叔看她犹豫的摸样,心里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情,不再说什么,率先往前绕进屋内去了。
至于进不进来,一切看她决定。
薄柳之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铁叔走了进去,将帘帐撩了起来……
呼吸被遗忘在胸腔。
帘帐内,虚弱的灯火印着里面的场景有些不真实,朦胧模糊。
她看见铁叔躬身与床榻上的人说了什么,她感觉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脑袋缓缓转了过来,黑幽的目光射向窗口。
心一跳,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躲到了窗口的一侧。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总之,她就是躲了。
过了一会儿,铁叔从门口走了出来,好似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朝院门口走了出去。
看着他一角衣裳消失在门口,薄柳之忽的握了握拳,靠在窗侧的墙上。
一切从这一刻起,似乎都乱了。
她一直以为他和薄书知是真心相爱,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从薄书知的语气里,她能听出她对他的恨意,甚至比对她的恨意还要深沉。
还有铁叔那句“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她又该……明白什么?!
疑惑如一盘杂乱的细丝将她的心紧紧缠住,认定的事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发现她根本没做好准备去解开这抹疑惑。
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该来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早就跟祁暮景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该回去了,拓跋聿回来若是看不见她,肯定会担心。
真的,该回去了!
想着,她忽的站直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从屋内传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似从喉咙深处迸发而出的嘶鸣声,走出几步之外的薄柳之猛地顿住脚步,再也挪不开一步。
拽紧拳头,深深吐了口气,皱着眉头飞快朝屋内跑了进去。
当路经门口棺木的时候,大眼快速飞过一丝惊惧。
没敢停留,朝帘帐内走了去。
刚踏进帘帐,便撞上他沉沉的注视。
祁暮景趴在地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肤的指正抓着地面,似乎是想爬起来。
薄柳之什么话也没说,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握住他手臂的手微不可微的颤抖着,她几乎以为她抓住的只是一把衣裳。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让他虚弱成这个样子?!
祁暮景幽枯的深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而他的喉间一直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可一出口便是一阵模糊的哼嘶声。
薄柳之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他这副惨败坏的样子。
动了动喉咙,垂着头将他放在床上,拿过被子替他盖上。
他身上是浓重的药腥味,纯白的领口处还有许多黑糊糊的药渣子,已经凝结成一团一团的,看着像是许久不曾换过。
眉心皱了皱,放在被子上的手刚要抽回,便被一只凉透的大手握住,很紧!
薄柳之眼睑下的皮肤隐忍抽了抽,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真的瘦了好多,比起上次在碧月亭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一张俊脸如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包住,双眼下是暗黑的痕迹,鼻息用力的呼吸着,很费力。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终究没有从他手中挣脱,任由他握着。
祁暮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抓在手心,她的手,一如从前,那么软,那么暖,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一点都不想!
薄柳之喉咙干涩,眼眶一圈一圈逐渐红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好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他病得连说一句话都是煎熬的样子,突然觉得说什么,问什么都是多余。
铁叔并不没有走远,为了防止薄书知折返,所以一直守在院门口附近。
薄柳之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缓走到他身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铁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景到底得了什么病?”抿唇,“他真的,熬不到岁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