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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局面上仍是花满楼略胜一筹。
倒不是什么邪不胜正的无稽之谈,不过是因为花满楼修行多年,便是尚未筑基也是炼气有成,耳聪目明运算迅速,终不是原随云这个正经儿只有十四岁余的少年能比的罢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十四岁有余、十五岁不到的少年,给唐悠竹雨化田连番指摘之后,依旧以右手食指、中指搓着一颗棋子,左手轻轻拂过调皮垂落额角的发丝,笑得温和腼腆。
唐悠竹叹了口气,蝙蝠公子有些行止确实称得上丧心病狂,但眼前这个才把蝙蝠岛做出雏形的少年,身上纵有些许血腥味,到底也还不是后来与楚留香对上之时的那个蝙蝠公子。
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孩子罢了,虽实在有些不妥之处,但唐悠竹若真是个大公无私黑白分明的,无花也活不到今儿去迎娶司徒静牌位的时候。
☆、140·一个时辰
花满楼甚少沾染血腥;但他对血腥杀气本就敏锐;如今修行多年;又与最是洁净的绛珠草相伴;自然更不可能感知不出原随云一身阴暗血腥味道,但也是唐悠竹那种考虑;他连无花都笑着认了,王怜花更是敢攀着他撒娇讨好;自然不会只因一些过往就不给原随云丝毫机会。
一局棋罢,原随云道:“听说花兄在眼疾上头甚有良方?却不知为何不曾自医?”
到底是个才十四岁余的孩子,面上再是何等稳重淡定,忍得住一盘棋,却没再能忍住继续迂回试探。
花满楼却反喜他这般开门见山的说法;也不讳言:“我的眼睛是七岁上头中毒致盲;也是十来年寻遍天下名医、皆不得法。但却不是一直没治好过,只不过好了之后,又因为别的事情,再次致盲罢了。”
原随云将茶盏放到小几之上,杯盖与盏沿敲击出一声脆响,这本不是世家公子养出来的礼仪做派,但他此时心神激荡之下,实在顾不得这点儿失礼,只顾着追问:“十来年了,眼睛周围的经脉竟然没有坏死?还是说真有那般圣手,便是坏死的经脉也能救得回来?但若有那般手段,为何再次致盲之后便无法治疗?”
花满楼依旧温和微笑:“我初时乃是毒素所致,漫说十来年,便只是半天之内,眼睛周围的经脉也尽皆闭塞坏死了,会继续寻访名医,不过是家中长辈爱重、我当时又年幼不肯死心罢了。但也亏得如此,才知道坏死的经脉也不是就无法救得回来的。”
原随云抠着指甲,再一次问:“既然有那般手段,为何在此致盲之后便无法再次治疗?”
花满楼抚着手上绛珠草,淡淡笑着:“因为致盲的缘故不同,便是有着能救回坏死十来年经脉的手段,也总有暂时治不好的伤病。”
原随云:“只是暂时?”
花满楼:“只是暂时。”
只不过这个暂时有点儿漫长罢了,但就算元婴之日尚且遥遥,花满楼也不是那种舍不得一双眼睛去救一条生命的人。
浅浅日影之下,两双对不准焦距的眼睛“对视”,一个似乎是在寂寥的荒野中燃烧起燎原之火,一个却像是抚过桃花的微风,浅淡而又温柔。
唐悠竹无趣地将脸颊在雨化田腿上又蹭了两下,蓦地直起身,凑过嘴巴硬是将雨化田手中半盏残茶牛饮尽了,又一把拽住雨化田的手:“走!我们赏荷去!”
雨化田睨他一眼,也不多话,跟着他一路走到荷塘边,待唐悠竹在边上的梧桐树下铺好芦席、两人相携坐下之后,才慢悠悠问:“怎么,不盯着了?”
唐悠竹原又要把个大脑袋往他膝上枕,忽而又改了主意,掏出一个装着菊花决明子的软枕放下,自己歪着枕在上头,又拍拍身侧:“酥酥也躺躺。”
雨化田斜过去一眼,到底也侧着身子歪下去。
透过梧桐叶子看阳光斑驳,拂过池塘的风中带着藕花香气,雨化田“啪”地一巴掌打开唐悠竹放在他后腰作乱的左手,却没去管那撩着他的发丝捣乱的右手,唐悠竹越发得了意,将那发尾在雨化田脸颊耳廓各处轻挠,撩拨得雨化田的巴掌又要拍过来了,才嘿嘿笑着将发丝绕在自己手指上:“花小七运气总是挺不错的。”
雨化田收回手,半眯着眼看树影掩映中透过的光线,懒洋洋“嗯?”了一声,唐悠竹将嘴巴往他耳边蹭了蹭,一本正经地开始讲故事:
被封在瓶子里头的恶魔,一开始他是非常盼望有人能把他救出来的,为此他甚至决定了,只要有人将他救出来,他甚至可以无偿做一回好事,不以任何诱惑人心谋取灵魂的代价,单纯送给那个人财帛权势甚至绝世美人……但一年、两年,十年、百年……
漫长孤寂的等待之后,恶魔改了主意,再有谁把他放出去,他就要将之吃掉!
当然这个故事本来还该有救出恶魔的青年又把恶魔骗回瓶子里头永远禁闭的后续,唐悠竹却没有说,那后续的哲理本不是他此刻想要转移的话题。
雨化田也不在意那等救人之人反而没有好报的非正统结局,善恶到头终有报、还只报今生本人不等来世后人的结局,都是戏曲话本儿才能期待的,现实里头修桥补路无尸骸的事情还能少得了吗?再者在这位从替身罪奴一路爬到权倾天下的督主大人看来,那救人之人没长眼睛救了条毒蛇,也就怨不得被反咬一口了。
他此时联系前情,想到的只有:“那你之前盯着,是怕那原随云已经等成了接受绝望的恶魔,反而要对打破他寂静绝望之人不利?不再盯着了,则是因为发现那原随云虽有几分凶性狠辣之处,却还是带着希望的魔鬼?”
唐悠竹吧唧一口亲在雨化田的耳廓上,舌尖不老实地顺势往耳洞里头探了探,可又不等雨化田翻脸,沉声低笑:“酥酥与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啊~”
雨化田反手揉了揉耳朵,又在他嘴角掐一把,却没从他怀中挣出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一会儿说起王怜花带着无花往神水宫迎亲,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愤怒的老丈人和更加彪悍的丈母娘打个满头包;一会儿惦记起汪依依那个和她像得很的小女儿,有没有顺利找到一个如姚小三儿那般好祸害的夫婿良人……
日光暖暖,微风含香,两人说着说着,头并着头眯了过去。
另一边,花满楼虽不曾学得大五圣教的灵蛊救人之法,但却多少自绛珠草残留的记忆中窥视了几分草木药性,再加上本性中天然有一种大爱慈悲之意,虽不曾敲过木鱼击过金钟,在修行之事却是走的医道。
即使没有锋针舍身凤凰蛊,花满楼到底是炼气后期的修者,要给原随云治疗眼睛,可比唐悠竹当年给他治疗时轻松多了。
金针为引,自绛珠草残留记忆中整理出来的道法所修习出的乙木化生之气缓缓度入……
原随云就算给花满楼说得希望燃起,也不敢相信,从那片他都快绝望接受相伴到死的黑暗中走出来,竟只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足够从地狱回到人间。
强自按捺下要把罩在眼睛上头阻挡强光的纱布扯开的欲望,原随云伸出手,准准拿起一个茶盏,指尖从茶盏上抚过:“白底,青花,鱼戏青莲图……这个莲叶梗倒是清晰得很哪!”
丁枫看着他家公子准准描绘过那莲叶线条的指尖,只觉得眼中一热,却努力咽下喉间梗咽之意,缓声应和:“齐先生的绘瓷手法确实精致。”
原随云舒了口气:“可不是。若非亲眼所见,真心难以想象瓷器也能绘制得这般意境天成,浓淡合宜。”
三岁以前,他虽然还是看得见,但三岁的孩子,哪怕是早慧得总让人夸赞有甘罗之风又如何?原随云能记得天空晴朗时的蓝、染霞时的绚丽、雨雪时的沉闷已是难得,哪儿品鉴过这般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至于用指尖感觉其凹凸起伏来想象……
原随云确实有着一双能精确区分识别古玩的指尖,但用眼睛看的感觉,总是不同的。
丁枫的声音掩饰得并不好,沙哑梗咽之意稍一细听便十分明白,原随云却不在意。
无法在意。
因为他也清晰地感觉到纱罩之下的温润湿意。
长久的期盼,寻访了那么多名医也始终治不好的痼疾,那三岁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浓重得仿佛要压他一辈子的黑暗……
当这一切终于隐退在这纱罩之后也隐约可见的光明中时,便是心性狠辣果决如原随云,也禁不住由衷感激。
手指抚过青莲叶,原随云想起自己那个足足小了父亲三十多岁的小娘亲,她虽然不是父亲的原配嫡妻,但在元配无子逝世十余年之后,作为唯一一个为父亲生育子嗣的妾室,她理所当然得以扶正,也在父亲心里占据了很大一块分量:即使没有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