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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婆子不敢发声,只是眨眼睛。红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牡丹和蒋云清的表情就有些古怪,却也不敢多问,一径引着二人住前走。
蒋云清已经恢复了神气,敏感地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太一样,便道:“今日家里的人怎么变多起来了?”
红儿笑道:“夫人病好回来了。”
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蒋云清一怔,杜夫人搬出去养病也有些时日了,从没提过要回来,老夫人几次派人去探,都说病不见起色,怎会突然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想到从此以后,自己的头上除了老夫人以外,又多了一尊佛压着,她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更沉了。
二人行至老夫人的门前,果然听到杜夫人在里头不疾不徐,语气温柔地说话:“说来也奇怪,我做了这个梦,一觉醒来就一身轻松,病就去了七八分。”
也不知道杜夫人做的什么梦,可以在梦中医病?蒋长义再过几日就要成亲,要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选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打算既不担责,又要正她国公府女主人的名?牡丹微微一笑,稳步入了房中,但见老夫人、杜夫人、高端舒,以及高端舒的娘都在屋里坐着,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笑容的含义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看到她和蒋云清入内后的反应——都很关心今日汾王府之行结果如何。
不等牡丹和蒋云清见礼,老夫人就眼尖地发现蒋云清的衣裙换过了,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严厉地瞪着蒋云清和牡丹,只苦于当着高端舒母女的面不好立时就发作出来。勉强忍到牡丹和蒋云清与众人见过礼,落了座,她方才道:“今日还好玩么?”
蒋云清淡淡地道:“好。”然后就没了其他话。
高端舒母女便识相地起身告辞。一等到这二人走远,老夫人就怒发冲冠:“怎地换了衣服?”
杜夫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老夫人别急,云清胆子自来就小,别吓着了她,反而说不清楚了。云清,丹娘,你们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蒋云清淡淡地道:“弄脏了。”
牡丹忙道:“汾王府的十五郎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对云清不满,扔了稀泥在云清的身上,衣裙都弄脏了,所以不得不换了。”
老夫人一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这意思,就是汾王府的人不待见蒋云清了嘛。白白浪费了这一番心力,反倒是送上门去给人羞辱的。气死她了,再看蒋云清,就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起来。不但没用,还尽给家里丢脸惹麻烦。
杜夫人却缓缓道:“那么汾王府就这样算了?”
牡丹回道:“赔了礼,我们来的时候十五郎还在廊下跪着的。”因见老夫人那副仿佛与蒋云清有仇的模样,便重点加了一句:“是汾王府的马车送我们回来的,车还在外头候着,不便让他们久等,我这就去了。”
老夫人的眼睛果然一亮:“汾王府的马车送你们回来的?是谁的马车?”
蒋云清淡淡地道:“是汾王妃的马车。不单送我们回来,去的时候也去接嫂嫂了。”
老夫人有些纳罕,随即便猜是因为王夫人的缘故,汾王妃故意给牡丹长脸,便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丹娘,你真是不懂事,你自家有车,为何还要给王妃添麻烦?当心人家说你轻狂。”
杜夫人却是默然看着牡丹,一言不发。牡丹那日在街上险些被疯牛撞,蒋长扬和闵王有矛盾的事情她己然知晓,这也是她心情好的原因之一。但汾王妃此举,似是别有深意,最起码就表明一点,她愿意罩着牡丹。是王阿悠和汾王妃真的好到这个地步了呢,还是有别的因由?
蒋云清见老夫人说得难听,便道:“嫂嫂家里的马车坏了,她又有了喜,那日受了惊吓,哥哥本来是不许她出门的,王妃这才使人派了车来接的她。”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杜夫人和老夫人都大吃一惊,不是说牡丹不会生么?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怀上了?婆媳二人甚至怀疑地看着牡丹的小腹,别不是又玩弄什么花样吧?
“什么时候的事?有多久了?”老夫人抢先发问。
杜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皱着眉头盯着牡丹看,嫡长孙要出世了啊?
牡丹微微一笑:“就是前几日被惊吓了之后才诊出来的。大概是中秋前后点吧。”
老夫人观察牡丹的表情,见她不似是装出来的,便默默算了算,现在己然是十月十六,那也就是说将近两个月了。女人家,又是结过一次婚的,怎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分明就是刻意隐瞒!心里顿时就不舒坦起来,便疾言厉色地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还四处乱走,多亏得是那日没有出意外,否则岂不是犯下大错了?”
牡丹嫣然笑道:“您老说得是,孙媳妇这就告辞了,以后也自当小心,不会出来乱走的。”言罢行礼告退。
林妈妈忙战兢兢地上前将她牢牢扶定:“您走慢一点儿。”走到门口,牡丹还能感觉到杜夫人如火如荼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她是盘算过的,再过几天就是蒋长义结婚的日子,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已经有了身孕的事情说出来,不如提前几天说一声,到时她才好合情合理地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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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309翻(二)
牡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三个人还面面相觑地坐着,对着冷血无情的祖母和伪善恶毒的嫡母,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蒋云清索性也起身告退。老夫人却不放她走,要她把在汾王府中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不厌其烦地一一说来听。
老夫人关心的是汾王妃和陈氏对蒋云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看是否能抓住任何一丝联姻的可能性。杜夫人却趁隙追问蒋云清:“你嫂嫂和汾王妃都谈了些什么?”
蒋云清强忍下心头的不耐烦,低声道:“我没在跟前,不知道。王妃留嫂嫂的时候,说的是想问问王夫人的情况。”
杜夫人垂下眼暗自冷笑起来。还是和王阿悠有关,这王阿悠,怎么去了那么远,还这么阴魂不散的呢?没关系,很快国公府就要双喜临门了。她的目光飘过蒋云清,透过窗子,一直飘往院子里,停在反射着阳光的白墙上。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她就会扬眉吐气的。
牡丹回到家中,刚准备好晚饭,蒋长扬就回来了,牡丹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当说到老夫人呵斥她时,蒋长扬淡淡地道:“既然她让你不要到处乱走,过两日你就别去了。”
牡丹微笑:“当真不去了?”
蒋长扬斩钉截铁地道:“当真不去了。”原本也没指望牡丹有孕国公府的人会替他们高兴,但果然听到这反应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坦了。再说彼时人多事杂,若是谁不小心推牡丹一把,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牡丹便指着他笑:“你说的话你自己负责,你记好了。”
蒋长扬笑道:“你不就是想听这一句话么?我说给你听,我负责。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怕他们中的谁?”
牡丹抿嘴一笑,重回正题:“事情有进展么?”
蒋长扬道:“今日午间找到金不言了。大概过几天就能结案。”
牡丹笑起来:“这么快?他真的是昙花楼的那个死里逃生的人?”
蒋长扬看到她一脸的八卦样,不由笑了:“现在还说不定。”他指了指天上,“一切都得看那个人怎么打算。”事情的真相从来不是最后的真相,最后的真相往往都是当权者的一句话,是以当权者的意志为转移的。
过了没两日,林妈妈去国公府送东西,回来笑道:“汾王妃第二日就备了礼物,亲自去了国公府赔礼道歉,也带了平阳郡公和十五郎一起去,让十五郎当众给清娘子作了两个揖。王妃盛赞了清娘子一回,在府里留了将近一个时辰,当天晚上雪姨娘就放出来了。国公府的人到现在说起这件事都是高兴的。”
牡丹挑了挑眉:“是不是把话挑明了?”
林妈妈道:“那倒也没有。但是已经放了话,道是等到冬天还要请了清娘子去府里赏梅的。”
牡丹不由暗忖,那就是说,汾王妃此行的目的是给国公府一个暗示,同时也是为了让蒋云清慢慢见识到嫁进王府的好处有些什么,比如说,一直被关着的雪姨娘一下就被放了出来,让十五郎当众给蒋云清赔礼,也是为了告诉她,汾王府很重视,不会让人欺负她。之所以没有挑明话头,约莫是想徐徐图之,希望蒋云清想通了,有朝一日心甘情愿。
蒋云清会心甘情愿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