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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膝盖处好像有一排针细细密密地刺了进去,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道:“姨娘,我累。”
刘姨娘忙张罗着让人迎她进去休息。卫清风就先回将军府了。
谢葭略吃了些东西,洗漱了一下,便爬上了床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太夫人去世,萧皇后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皇上下旨按亲王的丧礼办,等同发了半个国丧。雎阳馆也放假三天。
谢葭颦眉。外戚干政是古来大忌……萧氏不低调行事,死了个太夫人竟然逼得皇帝发了半个国丧。可见是有恃无恐,而且一时半会难以动摇。
她听说谢嵩下了朝,便连忙去给谢嵩请安。华姬为了三娘的事来向她道歉,结果擦肩而过。
谢嵩朝服未换,还在怡性斋,入画带着小丫鬟伺候着。见墨痕带着谢葭,都有些惊讶。谢嵩的衣服才换了一半:“元娘!”
谢葭看他做出一副伸开双手的样子,只得也小步跑上前,别扭地让他把自己一把抱了起来:“爹爹!”
事出,至现在,谢嵩还忙于奔走,见谢葭无恙,方松了一口气:“可受了惊?”
说着,把她抱到炕上,让入画去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口,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谢嵩道:“起码要三日后。”
萧逸辰要给萧太夫人披麻戴孝。他们家孩子上不了学,便找了各种由头,也不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唯恐萧逸辰的功课落在别人后头。
谢葭紧紧抓住了瓷碗。
谢嵩安慰她道:“在家里看,休息一下也好。你不是一向喜欢,还喜欢洛神?为父这就让人去将军府把《洛神赋》借来,你观摩观摩,三日很快就过了。”
谢葭低声道:“那爹爹呢?”
谢嵩的面容就有些扭曲。他还得陪着那些公卿大臣去给萧家老太婆治丧,皇后伤心过度,汤药不断,皇帝索性罢了朝在宫里陪着皇后。皇后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由太子暂时摄政,不少外戚党都趁机作乱。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快点把萧老太婆的丧事办好,让皇后早日“好”起来。
谢葭抓着谢嵩的手,执拗地道:“爹爹说给我听,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谢嵩愕然,最终笑了出来,把人都遣了出去,然后抱着谢葭,慢慢地对她说了一些:“……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便病了。皇上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太子摄政。但太子还年轻,我等作为大臣,辅佐不在话下。为父和礼部帮着萧家治丧,萧家的丧事办好了,皇后的病才能好。”
“那皇上才能上朝?”
谢嵩惊讶她的敏锐,道:“对。”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爹爹,所以您不让儿同萧六郎太过接近吗?”
谢嵩一怔,随即道:“娇娇,你都在想什么?说给爹爹听。”
谢葭道:“儿虽年幼,可也读过《颜渊》。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萧皇后是皇家妇,可萧氏到底是外戚。萧太夫人去世,却照亲王礼,还发了半个国丧……”
她略一踌躇,道:“君不早朝,不行君道。臣发国丧,不行臣道……太子也是君,爹爹是太子少傅,行臣道。大约不会喜欢萧六郎他们家的做派。”
谢嵩惊讶地道:“娇娇什么时候读过《颜渊》?”
她才七岁,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葭道:“平日下了学堂,儿会央着墨痕姐姐找书给儿看。”
谢嵩道:“这话出去之后不可乱说。”
君臣之道,就是他自己也不敢妄议!
谢葭道:“儿年幼无知,需要爹爹的提点。前些日子萧六郎拿了他祖母所赐的摇光匣来送儿,虽然儿已经归还。但当时在座许多人都瞧在眼里。”
除了这一桩,她和萧六郎走得不算近。
谢嵩错愕。他倒是听说了那萧六郎拿了东西来送他女儿,但没想到竟然是珍贵的摇光匣。要知道,摇光匣是皇后所赐,原本有北斗七星一套,但是安国公府就只有一个摇光匣。
以萧府的跋扈,自家的儿子拿了这宝物去送人,只怕不会说自家不是,只怪他谢家的女儿诱骗了他家的儿子!
他略一沉吟,道:“这次便罢了。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
幸好这些事比较琐碎,最多就是女眷之中闹腾一下。而文远侯府正好没有正经的当家女主人。只要他嘱咐刘氏几句,让她出去应酬的时候仔细一些,也就没事了。
谢嵩对谢葭刮目相看,但是心里清楚女儿毕竟年幼,还需要磨练。便让人去找出了他珍藏的那一整套《史记》给她带回去。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为父不指望你日后流芳千古,至少,要通古今,明事理,不要行差踏错。”
俨然她是个儿子。
谢葭看着那一大堆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谢嵩。哪有这样教女儿的,带去读书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来。她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操持内院,读《史记》又有什么用?
谢嵩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女儿还小,不能现在就上表礼部让她成为世女。只有等到她及笄时,有了一定的名气,举荐女子袭爵才能事半功倍。
来不及说话,突然入画闯了进来:“侯爷!”
谢嵩见其面色苍白,不禁道:“怎么了?”
入画急道:“华姬在蒹葭楼血崩!”
“!!!!!”
谢嵩连忙赶往蒹葭楼,谢葭一定要跟,他只得把她带在身边。
到了蒹葭楼,大夫还没到,谢嵩自然不便进血房,和谢葭一起站在外面。谢葭看他面上也有急色。他问一直守着的轻罗:“到底怎么回事!”
轻罗也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只勉强镇定地道:“二姨娘来看望元娘,正逢元娘去向侯爷请安……二姨娘便在楼里等候。后来吃了一杯茶,突然就,血崩……”
'正文 NO。022:心思'
华姬虽然受到谢嵩的认可,但是毕竟于礼不合。刘姨娘借机整治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闭门思过……可说能不能见客?”
知画狡黠地眨眨眼,笑道:“这倒是不曾说的。”
谢葭哈哈大笑,放下了笔,道:“轻罗,你去把墨痕姐姐给三娘写的琴谱拿来,给她送去,请她指点一二。”
当年的华姬,也是名冠京华的顶级风月佳人,既然能入大才子谢嵩的法眼,琴棋书画诗酒花,哪样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嫁作人妾,没有亲自教导女儿的机会,大约是她最大的遗憾。
谢葭叹道:“可惜我……没有别的办法来报答她,连累她为我受过。”
墨痕笑而不语。
轻罗收拾好了东西,就去锦绣楼给华姬请安。正逢刺槐在楼下探头探脑。
“……轻罗姐姐!”刺槐看到轻罗,忙出声叫住了她。
轻罗诧异地道:“刺槐?你来给元娘请安?”
刺槐低下头,面色微红,道:“我一时心急,冒犯了元娘……如今还连累二姨娘被罚……轻罗姐姐,元娘可在生我们的气?”
轻罗忍俊不禁:“元娘还是个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气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们相求的样子,确实也让人心寒……你们为卫小侯爷想,怎么不为元娘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能不怕父亲的?听你们的口气,侯爷要是不松口,倒全是元娘的错了!”
刺槐忙道:“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也是一时情急……”
轻罗叹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元娘说。你别看她年纪顶小,可却是最聪明的。好了,二姨娘因为元娘被罚,我这儿要帮元娘去给她送点东西。你自上去请安吧。”
刺槐听到被罚的华姬,不禁更不自在,脸也臊得通红。待轻罗走了,她踌躇了一会儿,便毅然上了楼去,给谢葭请安。
未上楼,便听到楼上一片欢声笑语。她微微一怔。
谢葭抬起头,看到低着头的刺槐,也有些吃惊,只笑了一笑,道:“是刺槐啊。”
刺槐听她口气中有淡淡的疏离,心中又想起前日自己的冒犯,不由得更加羞愧,只硬着头皮道:“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谢葭淡淡地抬了抬手,知画忙去把她扶了起来,谢葭道:“你单独跑出来,紫薇和白平呢?今天不要练武?还是说,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刺槐低着头,道:“刺槐本就是元娘的奴婢,来给元娘请安,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谢葭看她磨磨唧唧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禁头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刺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吓了谢葭一跳,她急急地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