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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轻轻点头,“那你也一定很爱她喽?”
“是!我非常爱我母后,非常爱,若不是……”想起母后的临终嘱托,我瞟了他一眼,心没来由猛地抽痛,“国破当日,我早随她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你恨我,所以,你一直不原谅我。”他盯着我,沉沉道。
“如果你的母后因我而死,你会原谅我吗?”
他的脸瞬间变了颜色,阴云密布,片刻之后,他冷声道,“会,我会原谅你,我不但会原谅你,还会万分感谢你。”
什么?!我愣在当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为人子当说的话吗?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他,等等,我突然想起在燕国时听到的关于他的身世以及他母亲的种种传闻。
我看着他,是因为那些原因,才让你如此憎恨自己的母亲吗?
“不好奇我为何说出那样的话吗?”他长眉一挑,声音中带着让人心酸的激动。
“不想。”我淡淡回他。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吧,他的表情让我忽生不忍,对自己刚才的言词微感自责。
“你以前从没听说过关于……”他还想说什么。
“听说过。”我打断他,不想让他说出下面的话,那该是最让他难堪,也最让他难过的话吧,心中不忍见他伤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是吗,”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哼然一笑,自嘲四溢,“都听说过什么,说来听听。”
“没什么。”我痛心地看着他。
“没什么,”他又是哼哼一笑,“没什么就是什么都听说喽,”他不住地哼笑,听起来却象在哭,“是没什么,六国之人谁不知道我的事,又有哪个不在背后嘲笑寡人?”他的眼中寒光伴着恨意倏然一闪。
“别人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他的笑象无形的利刃一下下扎在我的心上,难受非常。
“你呢?”他止了笑,凝眸看我,“你也和他们一样笑话我吗?”
他的眼神带着质询,带着渴望,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紧张。
“没有。”我望着他的眼,缓缓摇头。之所以慢是因为我在回想,在确认自己当初听到这些秦廷绯闻时是怎样的一份心情。是的,我确认自己从未曾嘲笑过他。我想起自己当时的感受。当我听到这些秘闻时,除了吃惊,还有一点替他难过。
听了我的答复,他面色稍缓,“真的没有吗?”他犹似不放心地追问。
“没有,”我看着他,“不相信吗?”
“我信!”他幽幽望我,“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我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把玩着手中的香袋,以此掩饰我的局促。
“还要多久才能做完?”耳边响起他恢复平静地声音。
“快了。”
他又从我手中把香袋拿过去,翻看了一下,“做这个难吗?”
“会了就不难。”
“那你教我,我也想学。”
我吃惊地看着他。
“这么喜欢看我?”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一次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
我脸上一热,低下头去。
“教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教就是了,我算知道小昭撒娇的本领是随了谁了。
赵政眉峰轻结,一手捏着香袋,一手拿着银针笨拙地缝着,无比认真。
世人再怎样也料不到传说中冷血冷面的秦王竟然会跟一个小女人撒娇学做香袋,若他们得见赵政此时模样,下巴必定掉到地上砸出深坑。
我看着他,身上一阵激灵。
“这样对吗?”他把香袋递过来。
“这样。”我接过针和香袋,示范了一次。
“哦,明白了。”他冲我挤挤眼,呲牙一笑,复又接过香袋,接着缝了起来,线不知怎的突然打了结,针不上不下卡在布料上,抽不出来。
“怎么回事?”他咕哝着,用力一扯,针猛地穿出扎进他的食指指尖。
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不多,却是份外刺眼,看得我浑身一软,仿佛那针同时也刺进了我的指尖。
他微皱了眉,把刺破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几下,又看了看,不出血了。
“我真是笨。”他转脸看我,轻笑道。
“疼吗?”刚才,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抽出手帕给他擦血,就差一点点。我是怎么了?
他摇摇头,“不疼,这算什么,”复又感慨一笑,“没想到女红还真是不简单。”说完,他拿起案上的梅茶又喝了一口,“嗯,”他咂着嘴,夸张感叹,“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然后,又拿了块梅饼丢进口中,眯起眼,陶醉地嚼着,“点心也香。”
我拿起玉壶,给他续上茶水,“真有那么好吗?你不会说你从未吃过这两样东西吧?”
“当然吃过,”他看了一眼水位渐升的茶盏,又抬眼看我道,“不过却从未吃到你做的这种口味,不过,”他微侧了头,一脸不解,“虽从未吃过,细细品尝之下却又有说不出的熟悉之感,”他看着我,眸光闪烁,“知道吗,你总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相识,也许是在我们的前世,”他凑近我,眨眨眼,“没准儿我们前世还是夫妻呢。”
我的心,因了他的话,怦然悸动。
前世?真的有前世吗?我与你前世便已相识?可能吗?
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哪里会有什么前世,即使有,我的前世也与你也毫无瓜葛。
可是,可是我的心又为何跳得这般热烈。
我望着他,怔然无语。
第31章 第十八章:举国之庆(3)
姬梅
今日是他的寿诞,我知道这一天他会很忙。以前我父王每逢寿诞之时,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不但要接受本国臣子、后宫亲眷、宗室族人的朝拜,还要接受外国使臣的朝贺。以秦国今日之威,赵政寿诞之隆重,热闹可想而知,赵政在这一天的繁忙可想而知。
本来,他想要我同他一起出席今日的朝贺还有宫宴,但一来我并未正式受封,实际上,我只是一名没有任何名份的女俘;二来,他知我不喜热闹,经过除夕之夜的微妙交心,这一次,他不再强求我出席。
昨晚离去前,他紧紧地拥抱着我,他说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我真是难熬,他还说庆宴一散,无论多晚,他都会来看我。
已过戌时,夜静更深,我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香袋,他该不会来了吧。
此刻,他该正在霄云宫开怀畅饮,拥姬纵欢吧,还会想起我吗?
心底,丝丝惆怅伴着莫名的烦恼悄然滋生。
近来,我发现自己的心愈发不受控制,不是应该狠狠恨他,冷冷对他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看不到他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思念,思念他的声音,他的脸,思念他的凝眸,他的笑;又是为了什么,每次见到他时,我的心会刹那跳如鹿撞?
我是怎么了?难道?
不,不会,绝对不会!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自除夕之夜起,又一次复活在我梦中。不只是“他”,这一次,还多了一名女子,只是那女子的脸隐在雾中,看不清楚。我只能看见“他”深情款款地与那女子执手相望,轻声问她,“烟儿,你怕吗?”女子答他,“不怕。”
每到此时,我便蓦然惊醒,醒后,一任酸楚怅惘激荡于胸,夜夜如此。
“他”的脸,“他”的声音与赵政别无二致,而那女人,虽看不清面目,但她的声音,我却听得真切——与我纤毫不差。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作这样的梦?它在暗示什么?
“他”问她怕吗?又是何意?是什么事让“他”觉得她会害怕?烟儿又是谁?
唉,我低头揉搓着手上的香袋,心绪烦乱。
“想什么呢?”
我猛然抬头,赵政的脸毫无预警地放大在眼前,他冲我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咧嘴一笑,乌黑的瞳仁因为醉意,略显迷离,与平日的精光四射又是一番别样魅惑,那人的影像刹那与他重合,我的心猛地一跳。
好浓的酒气,我暗暗皱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似乎醉了,笑嘻嘻地坐在我身边,眯着眼打量着我,又一把从我手中扯过香袋,“绣好了?”
他把香袋放到鼻下,闭上眼深深呼吸,“真香!里面放的可是梅花?”
“嗯,是。”我点头轻应,看着他通红的俊脸,脸上不觉发烧。
“难怪有股梅花的香气。”他又使劲地吸了吸,闭着眼微笑着感叹,“真好闻。”
这样的他看上去活象个没长大的孩子,很……可爱。
他把香袋揣进怀里,又拍了拍,乜斜着醉眼微笑着看着我,“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脑中有个声音一闪而过,“烟儿,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那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