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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走来给格达斟上酥油茶。
总管欠了欠身说:“活佛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多有辛苦,不知此来……?”
格达直言不讳地说:“为共产党争取和平解放西藏,完成祖国统一大业的主张能得以顺利实现而来……”
总管吃惊地看着格达说:“嗯……!?你大概不是藏族人吧?”
格达说:“我当然是藏族人,难道总管本波啦还看不出来?但不管是藏族还是汉族,都是一个阿妈的儿女……”
总管不耐烦地打断格达的话:“是共产党派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要求来西藏的,但也可以说是共产党派我来的。请本波啦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格达娓娓而谈:“众所周知,西藏自元朝以来,就统一于祖国和萨迦地方政权,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解放西藏,统一祖国,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共产党和平解放西藏的主张,是按照历史的实际和人民的愿望提出来的。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为佛教的昌盛,为发展西藏人民悠久的文化,为保护好历史文物和古老的建筑,促进藏汉人民的亲密团结,老衲不辞万难,前来昌都,就是为了上述诸事能得到顺利、圆满的解决。作为噶厦政府的噶伦兼昌都总管,相信你能深明大义,在这决定西藏命运和前途的重要时刻,以祖国统一和民族振兴的大局为重,作出恰当的选择……”
总管恼火地说:“选择?我能选择什么?打开大门把共产党解放军请进西藏来?”
格达抿嘴一笑:“这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总管自负地说:“你可别忘了,噶厦政府还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且,我们这支军队正用美式最新武器装备起来……”
格达淡淡一笑道:“强大?噶伦本波啦,西藏的天空虽然高远,而你却是站在雪山沟里说话,这时就奢谈什么强大未免为时过早,只有你同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交过手,进行过较量,你才能从真正意义上懂得什么叫强大。”
总管不以为然地说:“是吗?”
格达肯定地说:“当然!据我所知,藏军这些年来,打过几仗?战争的规模有多大?有没有成功的战例,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记录。更不用说现在的藏军拖儿带女、老龄化、军事素质低、缺乏战斗力、纪律松弛、军心涣散……而中国人民解放军则是一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纪律严明的队伍,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被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打败了,你们几个藏军又算得了什么呢?”
格达活佛 57(2)
总管不耐烦地:“不要说了,难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对藏军道长论短的吗?”
格达步步紧逼。他说:“我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一个藏族人,我为藏军这支臭名昭著的队伍感到羞耻!不信么?请本波啦告诉我,在金沙江边,有两个藏兵为什么突然失踪,至今连尸体都找不到?”
总管抿抿嘴说:“这么大一支军队死两个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当然,我也说不清那是为什么。不过,藏军每到一地,派乌拉差役,强占民房,抢劫民财,强奸妇女……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难怪那两个藏兵死于非命。很难想象,这一支遭到百姓强烈反对的军队怎么能打胜仗?”
“你在嘲笑我?”
“我是在提醒你!须知,和平解放西藏,统一祖国,是历史的潮流,众望所归,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我想奉劝噶伦本波啦,要以祖国统一和民族的繁荣昌盛大局为重,尽快站到人民一边来,敦促噶厦政府早日派出和谈代表,为和平解放西藏作出自已的努力,这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总管像公鸡一样高昂着的头渐渐低了下来。
格达接着又说:“这里,我要特别提醒总管,请你相信,不久的将来铁的事实必将证明,我对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望你三思。最后,我想请噶伦本波啦将我此行之目的转告噶厦政府。如果你有所不便,我决定亲自去拉萨,面见达赖喇嘛,向噶厦陈述。”
总管语气缓和下来,他说:“共产党和平解放西藏的主张,本人过去虽有所闻,但今天听了古学的一席话,才使我知道了许多。不过你要亲去拉萨之事,我不能擅作主张,要请示噶厦才能作出答复,请你等候消息。……”
格达起身告辞走出去以后,躲在旁边屋里偷听的汉森,这才踱出客厅。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对总管说:
“我估计得不错吧?对中共这个要员,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总管感到茫然:“你说呢?”
汉森诡谲地说:“何不趁机把他干掉,这也许正是噶厦所希望的。”
总管摇了摇头。
汉森抿嘴一笑说:“那……?到手的果子你不摘,何必拱手让给别人呢?”
“这果子是酸、是甜、是苦、是辣谁知道。”
“那就听之任之?”
总管无计可施,说:“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家的嘴堵上吧!反正我这届昌都总管的任期已到,我已报告噶厦,只等批准的通知一到,我便一走了之,托祸求财……”
格达活佛58(1)
古镇昌都的街道狭小,而且坑坑洼洼,许多地方都像是一片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床。街上人迹寥寥,冷冷清清,偶尔只有几个荷枪实弹的藏军经过,整个古镇被笼罩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所以,当向巴泽仁、洛呷和降村三人带着好奇的目光走在街上时,他们不免大失所望。禁不住高声地议论起来。
向巴泽仁说:“啊啧!没有什么看的,走吧!”
谁料,他的这一句带着浓重甘孜方言的声音,却引起了街旁一间小土屋里一个女人的极大关注。她迅速跨出小屋,一眼便看到那个已经走过去的三个男人中一个她非常熟悉的身影。于是,她冲着那三个男人的背影招呼道:
“括热!”
多么熟悉的乡音啊!这个乡音虽然在向巴泽仁的脑海里已经尘封了十多年,但他猛地就想起了这个打招呼的女人是谁。他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他和那个女人都同时惊愣住了,但又同时木然地相对着走过来。
“啊啧!真的是你吗?”向巴泽仁忍不住失声叫起来。
江安娜姆紧紧地握着向巴泽仁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仔细地打量着他,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要不是在大街上,她真想扑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洛呷和降村也走了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他乡遇到的故知。这时,向巴泽仁旁若无人地赞美江安娜姆说:
“你啊!还是那么漂亮!就像是一朵七八月草原上盛开的格桑花!”
江安娜姆腾出手来抹了抹淌在脸上的眼泪说:“你怎么来啦?你是为寻找我而来的吗?快告诉我……”
“找你!找你!那是过去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找了你整整五天五夜!可是你,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我!?”
“阿哥泽仁!有再多的话也留着进屋去说吧!”洛呷在一旁说:“这位阿姐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江安娜姆拉着向巴泽仁朝自己的小土屋走去。一边对洛呷和降村说:“快进来吧!哪有家乡人到了家门口也不进屋来喝碗茶的规矩啊!”
这就是江安娜姆的家:在一间只有两根柱头的小土屋里,靠一面墙铺了一张矮床,屋里余下的地方刚好摆下一张小火盆桌,桌两旁各放了一条长木凳。江安娜姆首先把躺坐在床上的那个未老先衰的男人介绍给向巴泽仁说:“他就是我的男人,一个被打断双腿再也站不起来的可怜男人。”
向巴泽仁伸出手去握着那个男人的手说:“你……还好吗?”“好!好!”那个男人苦笑着说:“远方来的客人,请坐下来喝碗茶吧!”
大家围着藏火盆坐下来后,江安娜姆给客人斟上加入碱粉后熬出来的浓浓的清茶。然后如怨如诉地说:“几年前,他去支差,在赶马帮去拉萨的途中,有一匹驮马掉到悬岩下摔死了,回到昌都就被主人打断了双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造孽啊!”
“现在好了,西藏快要解放,你们也同我们一样可以抬起头来走路了。”向巴泽仁说:“我们这次随格达仁波切入藏,仁波切就是为着和平解放西藏而来的。”
“格达仁波切!?”江安娜姆回忆着说:“就是当年那个领导我们支援红军的白利寺的仁波切吧?”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