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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无情地捶打着地面,如同珠子般大小,砸在人身上,痒痒的疼。就在这雨中,一袭白色的身影,像是疯了一般,奔跑着。
软软的薄裙,早就被雨水湿透,裹着她瘦弱却凹凸有致的身子,裹不住从那身子中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恨意。
一口气跑到寄傲的宫殿下,不顾黏在腿上碍事的裙子,踩着石阶就冲了上去。结果被裙子的阻力绊倒,一个踉跄摔倒,若不是身后的侍从们跑过来得及时,她便是要从这石阶上滚下来了。
然而,身后捉住她的侍从们,却没想到发了疯的弱小女子竟有如此的力道,在身子恢复了平衡之后,竟然挣脱了他们,继续朝着柱台跑过去。
柱台上的人早已经听到了下面的骚乱,站在台阶口望下去,见是神赐之女疯了一般的冲过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好了,索性堵在这入口处,等到千夜跑上来的时候,便拦住了她。
身后的几个侍从侍女,加上这边的几个侍从侍女,围了一圈才将千夜制住。可却还是被千夜拖得左右甩动着。宁宦官,早就跑进了宫殿里,将此事禀报王上。
“王上,神赐之女来了。看样子好像又发病了,横冲直撞的,侍从们拦住也费了好大的劲儿,她一直哭喊着,却因为声音嘶哑听不太清楚□上,可是要将她带回去?”
寄傲,微微皱起了眉,早已经擦干眼泪的双眸中,有着说不出的哀痛。他知道千夜是找他来拼命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珍宝女婴是因他而死。
虽然,这对焰国的其他人来说,是凸显了王的伟大。
可对千夜来说,他却成了禽兽不如的滚蛋。
早晚,要面对她。只是现在,毫无准备,也同样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应该面对她吗?
“带她进来吧。”
“遵命。”
宁宦官出去不多时,就看到几个侍从还在拦着千夜,以便放慢她的脚步,也防止她发疯冒犯王上,被她半拖着走入了宫殿中。
浑身的水,一路滴落成了蜿蜒小路。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可千夜走进来,看着寄傲的眼神,却没有因为雨而模糊丝毫,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刺得寄傲体无完肤。
走到宫殿的正中间,她站住了。于是那些个奴才们也都站住了。
寄傲皱眉看着她,她却目眦迸裂般等着寄傲〗人之间仿佛吹起了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雪,冰冻了这个世界中的一切:两人的心与爱。
“你们都退下!”
看着千夜,寄傲命令着奴才们。那些侍从想也没想就退下了。拦着千夜,当然不是的她会伤到王,只是的她冒犯王上,现在王让他们退下,也就说明王不在乎这些。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退下。
可他们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伤痛,并非来自身子的损害,却是心与爱的冰结。
千夜的身子,一阵一阵的发抖,好像羊角风一般吓人。她紧握着双拳,任由浑身的雨水冰冷了身子,最终滑落在这赤红的地毯上。
“寄傲,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儿,还有你为人父的资格!这样的你,不配披着人的外衣活在世上。今日,我便撕去你这身人皮,看看里面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也不管自己与寄傲怎样的天地悬殊,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手中,是一枚正对着寄傲的金光闪闪的发簪。
284 囡囡是被王上折磨死的!
正经的时候,尚且不能碰到寄傲一根指头,何况是丧失了理智的现在?千夜冲过去,寄傲很轻松地单手捉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千夜抱着发簪的双手,不住地挣扎着,眼泪好像是绝提了洪水。
说不,不在他面前哭。可是眼泪总是止不住。对他的,真得只有现在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恨吗?不是的,还有多少的无奈与悲凉。
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给了她如此的痛☆她现在,不得不杀死他的痛♀种悲凉,要被恨更加折磨人。
“畜生,你不配为人,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千夜像是疯了一样,可她怎样发狂,也无法挣脱寄傲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掌。再也没有了其他办法,想也不想地一口咬了上去,狠狠咬住他的手背,也不管牙齿的疼痛。可血腥味传来,却不能令她解除些许的恨意,只有更多的压抑,令她无法喘息。
寄傲紧皱眉头,看着这个较弱的女人紧紧咬着他的手—,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流淌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好似火中耀金。
他,真想抱住她,抱着她与她一起哭泣,告诉她他现在的心痛不比她少,他现在对自己的恨也比她要浓。
他,也爱着那个孩子,打算着为了她奉献出所有的爱,成为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不仅仅是因为内疚,更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秉性。
可是孩子死了,因为他曾经残忍的对待患病身亡,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就算被这紧咬住他不放的女人刺中了,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紧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缓缓松开。那原本放弃了挣扎只是死命咬住他的女人立即觉察到,于是想也不想,就那样快速地举起发簪,对着寄傲刺了下去。
发簪,深深刺在寄傲的匈口中,随即他周身燃起赤红的火,将那女人反弹出去¨夜种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可是她立即爬坐起来,看着对面那被她刺中,而流血不止的男人。
火焰,映红了他的全身,却比不过他捂着的伤口中,渗出的鲜艳。
千夜流着眼泪,缓缓翘起嘴角,随即,便是仰着头,狰狞地狂笑。那笑声,犹如利刀,再一次割痛了寄傲的心。
这一发簪,正对他的心脏。若不是火焰发射而出的保护即使,发簪便真的刺入心脏中,他也就会死了。
千夜,是真的要杀他。不是因为愤怒泄恨,是真正要他死。
难道,在她的心中,就不曾有过一丁点对自己的爱吗?即使恨他,即使哭喊着要杀了他,可真正做出来了,却是另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要比伤口疼上百倍千倍,对于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来说,无意识雪上加霜。
殿外的奴才们发觉了里面的不对,便都冲进来,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都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寄傲直直地看着千夜,依旧在狂笑好像疯了一样的女人,最后闭上双眼,缓缓说道:“神赐之女疯了,将她送回去,绑起来,好好看着,以免她再伤害自己和其他人。”
奴才们听到命令,一拥而上。可千夜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强悍,她只是笑,笑得好像嗜血的鬼,笑声久久回荡在宫殿上空,刺人的耳,刺人的心。
医官过来为寄傲包扎,之后退下。文武百官也闻讯赶来,可是王上不想见任何人,于是都悻悻散去了。
最后,飞羽过来了。
她走到哥哥的面前,跪下,扶着他的双膝,仰起头看着王兄垂下的好看的眸子。那同样迷人而星光璀璨的双眼中,晕着泪水。
珍宝女婴死了,应该是值得欢庆的事。飞羽也高兴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被一种莫名的悲伤笼罩,在见到哥哥如此的神态时,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王兄,你的伤不要紧吧。”
寄傲摇了摇头,只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时不时得抽动。飞羽看到了,虽然不明白哥哥究竟为了什么如此悲痛,可她却能感觉到那种痛,是令人窒息的艰难。
白净的芊芊玉手握住了哥哥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再次仰起头望向寄傲,寄傲也抬眼看着她。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如此灰暗。尽管他如履薄冰,却始终扬起头颅,藐视一切,一个帝王,无比的尊贵与辉煌。
那是因为,他有父亲,有哥哥,有爱人,有孩子。
现在,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飞羽了。只有这一个妹妹,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一瞬间,所有的伪装崩塌,寄傲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捧起飞羽的双颊,双眉紧蹙,将她拥到怀中。
“飞羽……我,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的心,好痛……”
心痛,不过是一个词,用以表明当事人遇到悲剧时的感觉。可这一个痛字,没有经历过的人,如何能够明白其中蕴含的眼泪与鲜血?
千夜的手脚被绑在石床四角,她仰面朝天,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只偶然有眼泪,顺着眼角垂直落在那凌乱的发丝上,如同黑珍珠般,闪耀。
先是葬龙,再是囡囡,曾经她爱着的男人,被她刺中了匈口……她算不算是报了仇,算不算是可以安心离去了?
琉璃走到床边,含着眼泪看着千夜,声音哽咽地说道:“千夜,你不可以放弃自己,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呀。”
干涸的嘴角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