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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打发人去请了。”秦嬷嬷说着,接着听到里面乌拉那拉氏声音凄厉喊道:“弘晖,我的弘晖。”秦嬷嬷面色一变,匆忙离开,李筠婷自个儿站着,倒是一个扫地的看上去伶俐的小丫头仰着头说道:“奴婢给侧福晋端凳子。”
刚刚迈步子进来的武氏面上一白,单手不自觉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对着李筠婷行礼,李筠婷看了一眼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然后说道:“你身子有孕,不必多礼。”
不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年氏,其他人都到了,见着年氏没有出现,隐隐听到乌拉那拉氏的哀求声,均知道里面的情况不大好,瓜尔佳氏开口说道:“侧福晋不如先进去瞧瞧?咱们一大堆人进去了,屋内也转不开。”
李筠婷正欲开口,就听着院子外的人喊道:“太医到了。”
太医的步伐匆匆,秦嬷嬷已经迎了过来,等到送太医进屋,碰的一声又合拢了门,显然不欲其余几个人进入。
武格格浅笑着说道:“那咱们就在外面候着。”
手脚伶俐的小丫头已经在长廊上搬了好几个凳子,怕热的瓜尔佳氏脸上带着汗水,匆匆被丫鬟喊起来,面上不施脂粉。若是有了脂粉,恐怕这会儿脸上更加黏腻。
李筠婷注意到太医的到来,让原本呼吸渐渐微弱的步调放缓,孩童的双目紧闭,额上被白纱包裹,隐隐透露些血色。“若是阿哥明日里能够醒来,且观后效。”
乌拉那拉氏刚刚眼见着弘晖的气息微弱几近到无,才会在房间之中失态,现在弘晖面上的痛苦稍减,胸膛节律性起伏,看着比之前好多,乌拉那拉氏的神态也稍微恢复,“秦嬷嬷去安置下太医。”
李筠婷观弘晖脸上的死气弥漫,最晚不过今夜便会死去,从马上跌落,内出血淤积在脑中,现在看上去似乎好转不过是假象,等到出血量再多些,便会死亡。
李筠婷收回自己的神识,等到太医安置下之后,再让几人进入到房间之中,乌拉那拉氏说道:“刚刚手忙脚乱,也顾不上你们。”房间中是沉香的味道,窗扉紧闭,炎炎的夏日房间之中显得沉闷,加上乌拉那拉氏的表情,压抑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筠婷说道:“三阿哥的状况,还好吗?”
“太医说这会儿无事。”乌拉那拉氏说道,“左右今个儿也无事,我就守着他,你们回去自个儿歇下。”西下的夕阳的余光洒在她侧脸的脸颊上,柔和了她素来严厉的表情。这些年乌拉那拉氏越发端着嫡福晋的名头,只有在对弘晖的时候,面色才会柔和。
李筠婷等人离开之后,便有小丫头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说道:“年侧福晋捧着肚子,叫疼。太医走了一遭,说是不大好,今后得静养着。奴婢正巧撞着了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见着盆子里的巾子上带着血。除了这个,脚也崴着了。”
怀孕前三个月见了血,若不是年氏身体一贯康健,恐怕这胎已经保不住了,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年氏在用她的肚子算计她的心肝儿,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是在外院的时候,年氏从马车下来,正遇上了弘晖,接着便是弘晖坠马年氏从马车上摔倒地上。乌拉那拉氏也让人检查了马匹并无中毒或者受伤的迹象,她相信是年氏做了什么隐蔽的手脚,此时冷笑着说道:“让秦嬷嬷过去,说三阿哥还昏着在,让她晚上抄写金刚经,给我儿祈福。”
小丫头神色一怔,继而乌压压的鬓发对着乌拉那拉氏,应声而是。
年氏那边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吩咐,面色变得扭曲,当时明明是弘晖自个儿从马上滑落,因为手上牵着缰绳,让马长嘶一声,导致她慌里慌张踩空,不仅崴了脚,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能外出,□更是见红,太医才说了不能操劳,乌拉那拉氏便让她抄一夜的佛经!
“真真是贤惠的福晋。”年氏冷笑着说道:“还当真是满京城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福晋。”因为怀孕了情绪起伏本就大,这时候就落了泪,越想越自己自己被弘晖和乌拉那拉氏联手算计了。原本只是轻轻啜泣,后来竟是扑在了床榻上,右手捏成拳,捶打在锦花兰的被褥上。
“我的姑奶奶,可不能哭。”身边的嬷嬷连忙劝说着,扶起了年氏,一边对着丫鬟们点头让她们退下,另一边拿手绢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有俗语,若是孕期哭了,肚子里的孩子是要苦一辈子的。
“我看这段时间弘晖阿哥的精神头不太好,是不是因为被太阳晃了眼,就算是苦夏,他也消瘦了太多。”嬷嬷说道。
年氏冷哼一声,随着她摇头,头上的钗环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悦耳的曲调,“不是太医说过了晚上就好了嘛,分明是在算计我。王爷不在京中,若是他在,我定然让他替我做主。”
“我的好主子。”嬷嬷说道,“您养好身子重要。”
年氏本就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处,怎肯抄写佛经,让识字的小丫头抄了佛经。就算是字迹完全不一样,她也不在乎。
这天夜里乌拉那拉氏睡得并不太好,半夜里总是惊醒批了披风,让丫头点着灯就去了弘晖的屋子中,跳跃的烛火更显得床上躺着的人身子纤细,脸色苍白,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眼泪珠子就滚落了,今日里太医来诊治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弘晖身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开始自责,她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年氏还有武氏的身孕上,忽略了她所最在乎的儿子。
“我的儿。”乌拉那拉氏伸手抚平弘晖皱起的眉头,目光落在了缠绕纱布的头上,隐隐带着红色,他一定痛苦万分,故而睡梦之中眉头也并不舒展。“额娘只求你好好的。”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很小。
“福晋,您也早点休息。”秦嬷嬷身上小声说道:“等到明日里阿哥醒了,见着您憔悴,他也是会担心的。”
“他一直都是个孝顺的。”乌拉那拉氏乌黑的眼眸染上了淡淡的雾气。
“所以您不能让他担心。”秦嬷嬷说道。
乌拉那拉氏一步三回头被秦嬷嬷劝说着回房间躺下休憩,第二天早早到了弘晖的房间中,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才发现弘晖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连胸口的起伏也是断断续续,仿佛床上的人喘不过气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慌了,急急忙忙让人再次请了太医,此时正逢着年氏打发人过来送佛经,让秦嬷嬷收下之后,自个儿凑到了太医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手中不断搅着的手帕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太医的眉头蹙起,弘晖的脉搏微弱,已呈现死相,扣着弘晖的手腕,五指微动,不断摸着弘晖的脉象。昨日里以为那些血已经顺着伤口流出,现在看来恐怕还淤积在脑中,若是其他伤口还可以用梅花针放血,除了这淤血,脑海之中的淤血可是无法。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李筠婷收敛了裙摆,坐在了丫头摆放的椅子上,因为知道弘晖亡故也就是今日,浅色衣衫,钗环和身上的首饰皆是素雅,弘晖生着病,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致的装扮。初夏的清晨气息微凉,气息带着水汽的润泽,院子中草木的枝叶上带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等到太阳升起,这些露水便会升腾到空中。
李筠婷坐下之后,其他人也依次坐下。
太医想了想,言辞之中是让乌拉那拉氏做好后事的准备。
乌拉那拉氏双目瞪圆,似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往后退了一步,秦嬷嬷连忙搀扶住乌拉那拉氏,“怎么会,他明明还有气息。太医,你开方子啊。”
一声声的压抑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太医心弦一颤,此时开口说道:“奴才无能。”
屋外的人时刻留意其内的声音,此时听到乌拉那拉氏的哭声都知晓情况不大好,心中一突,面面相觑。日头渐渐升起,原本微凉的空气也被升起的骄阳烤的发热。
太医的话仿佛像是判了弘晖死刑一般,此时微弱的胸膛起伏猛然停止,小丫头颤颤巍巍说道:“福晋。”声音带着哭腔。
乌拉那拉氏连忙跪爬在弘晖的身上,一声迭一声喊着弘晖的名字,“他的身子还是暖的。还是暖的。”乌拉那拉氏似乎失去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只是重复这一句话,说到最后嘶声力竭,加上没有休息好带着血丝的双眼,竟是狰狞之象。
太医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硬着头皮上前,果然脉搏已无。
此时已是了无生机之象,听着太医宣判了弘晖的死亡,乌拉那拉氏心中猛然一沉,双目一翻,竟是昏厥过去。
“福晋。”屋内乱成了一片。
瓜尔佳氏悄悄撸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镂空镶嵌红宝石虾镯,因为都关注房间内的动向,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