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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相疑,兄弟间隙,这就是父皇你留给我的天下吗?简文帝走出寿宁宫,负手看着灰败的天空,父皇留下十三个成年皇子,封王的就有十一个,个个都不是善与之辈,更有领兵的风月,早年在朝中呼声就高,如今,这样被自己一道圣旨拉回,他们之间又会有怎样的战火?风月,这个二十几年都不会听从自己指挥的弟弟,这一次会乖乖俯首称臣吗?
简文帝脸上勾出一抹冷笑,不管怎样,我赢了,不是吗?风月,你能如何反抗?
二十三、一入侯门
半个月后,景欢第一次站在了简朝第一大都西京,满眼繁华,背后却依旧是一片素白,苍白的就如同久病的女子,没有一丝血色,却也藏不住藏后之下暗流汹涌的血。
风月没有回府,直接跨马向皇宫而去,巍峨的紫辉宫,在阳光下金碧辉煌,金砖红柱,斗拱飞檐,巍峨中富贵繁华,奢侈间道尽人间沧桑冷暖。白色的纱幔依旧飘荡在整个皇宫,肃穆哀伤的背后却是缠绕如麻的心机争斗。
景欢调转马头,随着几名红衣卫向城东的庆王府而去,他没有回头,她亦没有回头。同一条路,他走向了皇宫深处,她走向他的家…………
庆王风月,年二十二,尚未有正室王妃,只有伺妾两名,大丫头几个,王府人口并不太多,院落大多数空旷敞亮,极富他的性格。但厅堂阁院楼台,无处不见精雕细琢,风雅繁华,又见风月另一性格特点,大处着微,豪中有细。
景欢被带入一个小小的庭院,一路上所有的地方安宁静匿,人人都是敛声静气,簌簌的风声吹响在楼阁拐角处,引来阵阵怪声,景欢忽然就有种极深的恐慌,一入侯门深似海,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也入了这样的豪门?
“景爷,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带路的管家太监赵起声音不快不慢,俯首询问动作声音无一不进退有据。让人挑不出半分理来。景欢心底地那个洞更大了,退后一步,扶住了雕花地窗棱,“我还是在前院偏厅等王爷回来的好。”
赵起有些为难,红衣卫方华五等带刀侍卫带回来王爷的原话他怎能忘记,“好生招待”,这个“好生”二字落在赵起耳中,有很多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想深究,一切自有王爷回来定落,但王爷回来之前,这“招待”二字他却不可偷懒。赵起赔笑,“小爷要是觉得这个院落不好,老奴带您去另一处。”侧身让步,眼底有讨好甚至害怕,“王爷特意吩咐了,好生招待爷。若老奴有个什么差错,王爷回来定揭了老奴的皮。”
景欢看着那五十多岁说话却尖细的老男人,未免多了一份恻隐之心。赵起哪里看不到?更委屈几分,低下了头,景欢暗叹,“也罢,就这样住着吧。”
豪华精致的房间让景欢抬进的步子又似凝固,正室,宽阔地两间大屋,屋中随意摆着黑漆蟠文檀木桌椅。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窗台插着素色梅花,屋内壁上挂着的几副名家画卷此时都蒙着白色的纱,侧室的大床上,白衫青幔,被褥衾套都是素色,依稀有些浅色小花。精致的镂刻窗花。鎏金的大鼎,随意的几件摆设。大方中透露着贵气,豪华间不见丝毫造作痕迹,只是那些素色就如外面的雪一样很快覆住了人的眼睛。
赵起解释,“这里原是王爷斋戒之所,本就简单,如今天下大丧,更素了一些,景爷将就着住下,可好?”太监最懂得主子心思,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见景欢,就知道王爷一定会安排她住在清宅。
景欢点头,“这里很好了,千万不要麻烦。”
赵起低头,后退出门,手一挥就进来四个青衫宫髻少女,对景欢盈盈下拜,“参见景爷!”
景欢晃得连忙闪身躲开,连连摆手,“赵管家,这又是什么?”
赵起恭敬立在门边,“爷,这是府中规矩,景爷刚从战场回来,定是累了,就让几个丫头给你打水服侍洗漱可不好?”
“这可使不得!”景欢惊觉,她还从没被人如此服侍过呢!景欢连连摇头,可那几个丫鬟却齐刷刷跪了下去,甚至有一个已开始哽咽。景欢皱眉,“这又是何意?”
赵起地声音依旧平稳舒缓,“府里的规矩,丫鬟要是被主子嫌弃都是要送出府去的。”
一句话勾起景欢万千思绪,差一点忘记自己曾经看过许多地宫廷小说了,每个人不都说,宫廷永远是个暗波汹涌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每个人不都说,丫鬟太监小厮名如纸薄?可是自己的命就比他们厚吗?景欢苦笑一声,终于道:“罢了。”
她缓缓坐到一张铺着弹墨软垫的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耳里听着赵起轻轻离去,几个丫鬟忙碌着准备大盆、水、花瓣、香精,让她沐浴更衣,洗却风尘。她选择了静默接受,于是一声不吭任由她们忙碌着。
景欢眼睛关上,却无法关上思绪,脑子又随着那个一身白衣打马而去的男子飞走,天下大丧,皇子大臣入宫为先帝守灵,一月不得回府,如今已过去二十天,那么他还要在皇宫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方呆上十天?
想起临行前潘若飞担忧的眼神,想起那些看过的宫廷故事,她懂得风月地心,却也只能替他哀叹,天下大势,不过刹那就山崩地裂,不复过往。他是甘心失败就此沉沦,还是奋力反抗?以他那高傲的性格,应该不会就此屈服吧?景欢脑子里扫过曾经看过的一部野史小说,是一部有关众多优秀兄弟夺嫡的血腥风月,成功的儿子在父亲死后,谋划了皇位,根基稳固后,亲手一个个除掉曾经强劲对手的兄弟,逼母杀兄弟食子,曾经有人说他是阴狠薄凉的帝王,曾经有人说他是成功地政治皇帝,可是历史是非,不过留与后人戏说,真正坐进了故事里,又有什么办法让历史停止脚步,不走向血腥?
景欢就如同老僧入定,静静呆在这个小院,十天没有出门,不问多余地废话。不出去打量这个不属于自己地宽大王府。这里曾经是风月斋戒地地方。也是向着佛心最近的地方吧?
有时候你不去打听八卦,八卦却飞要钻入你的耳朵,那四个年轻的宫女,不忙的时候便留在侧边耳房做些阵线,未免会说些话。景欢的听力太好,在孤寂的深山中长了十年,夜夜倾听竹叶落地,暗数掉到第几片叶子。这种本事在净画六岁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很绝了。
净画,景欢望着窗外几竿翠竹,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精雕细琢,如花似画地小姑娘,如今她又流落在何方?
耳房的低语声时而传来,“听说了吗,我们王爷大脑了紫绶宫了呢!拍着先帝爷的棺木,连太后都拉不开。听说皇上的脸当时就冻住了,吓得宫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只有我们王爷一点都不害怕。继续大哭,连看都不看皇上一眼!”景欢分出那是最小的晓影的声音,天真烂漫娇憨的模样,偶尔与净画极为相像,所以景欢也最喜欢她!
“晓影!又胡说八道了!”这个声音严肃至极,却是最大最沉稳的晓寒,景欢一笑,能想象出晓影被呵斥后定然是吐舌头顽劣一笑。景欢笑过之后。未免担忧,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吗?
“我听我哥哥说地嘛!”晓影娇嗔,“难道你们就不想听?”
“姑姑没教过你,言多必失吗?”晓寒的声音有几分无奈,“晓影,你就是话太多了。”
“咯咯,那我不说咱们王爷了。就说瑞王府前段日子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雀仙楼红牌玉画儿好了。”
晓寒无奈地抽了口气。却听晓棠和晓荷催促晓影快说地声音,晓影似乎更得意了。“话说先皇御笔一挥,居然给那个玉画儿无罪释放了,但大家都不知道她被释放后去了哪里,是不是?”
“难道你知道?又是你哥哥那个长舌八卦说的?”这是晓棠,快声快气。
晓影不满,“再说我哥哥我就不说了。”
晓荷斥晓棠,“你就别插嘴,让她说说嘛,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听说啊,那玉画儿人长的如花似画,那风姿那美艳我就不用重述了,真是可惜了才十五岁的女子,落得如此地步。话说她出了大牢之后,雀仙楼也不敢要她了,她又是个孤身女子,天下之大,又能哪里去呢?”晓影故意拖长脸上声音,景欢听到此处,也不由坐直了身体,那个被纠缠到宫廷皇位争斗中的女子,应该是无辜的吧?男人的世界,又如何有女人插足的地方?何况她又被先皇亲赦,其中地隐情定然不一般,或许就连瑞王被囚禁都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可是据说,瑞王和当今的简文帝向来交好,在朝中一直是一党的,又如何会在先帝临去新帝即将登基的时候,被突然囚禁?景欢不由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