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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次宣绍领旨谢恩。
转瞬间,再次登临朝堂的政治中心。
皇帝此举也被传为佳话。
朝堂之上的风向说变就变,谁能想到半年多以前,还是一声不响,被贬谪到底的宣家,先是出了个率兵十万的大将军,后又出了帝师丞相?彻底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宣家从三进的院子搬入御赐的丞相府之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当初宣家遭贬谪之时,拿了钱弃宣家而去的家仆如今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倘若不是那时候眼皮子浅,如今他们也是丞相府的家仆了,那走出去,都可以用下巴看人的!走到哪儿不被人巴结着?
不过后悔也是晚了,这时候最后悔的应该是皇城司大狱里的两个人。
高坤被玄机子断了手筋脚筋,废了武功,又被折磨的几乎已经脱了人形。
穆青青虽没有受什么酷刑,但内心的惧怕煎熬,却是比什么刑罚都来的更让人痛苦。在狱中关了一个多月,她已经落得皮包骨头,面容枯槁,哪里还能瞧得出当初的美艳动人。
皇城司拿出宦官高坤勾结西夏使臣,送美人穆青青蛊惑圣心,妖言惑众,败坏朝纲的证据来。
新皇下令,高坤、穆青青游街示众,并斩首与午门之外。
高坤被带出皇城司大狱之时,许久未见阳光的他多时都没能睁开眼睛。耳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宣丞相如何如何。他心中微微有诧异,仔细听了一会儿,还未回过味儿来,人已经被推上了囚车。
他的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枷锁桎梏,手腕也已经疼得没有知觉,囚车晃晃荡荡,自是不能和当初他那宽大舒适的八抬大轿相提并论。
高坤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眼睛渐渐适应了阳光,眼前的一片煞白渐渐褪去,刚能看清周遭景致的轮廓,迎面一个臭鸡蛋砸来。
黏稠的蛋液糊了他一脸,还未清晰的视线又被鸡蛋液给挡住。
不知那臭鸡蛋是谁砸的,但好似是给围观之人起了个头,临安多少年没有游街示众再砍头的热闹看了,百姓们群情激昂,掂着一早就准备好的菜篮子,里面烂菜叶子,择剩下的菜梗子,臭鸡蛋,烂豆腐,不断的往囚车里的犯人身上招呼。
后面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高坤向回头去看,但脖子上的枷锁让他扭头艰难。
隐约能分辨出那是穆青青惊呼的声音。
他嘴角裂开一个凄惶的笑,当初他算计穆青青入宫的时候,如何也不曾算计到,今时今日,他会和穆青青一道乘着囚车,还要一道被砍头。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总管的位置上逍遥下去。
玩弄朝纲,玩弄那些看不起阉人的大臣们。
他以为只要对付了宣家,对付了宣绍,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朝纲,看着群臣,甚至……看着皇帝……
不曾想,还是将自己玩弄了进去……
身上的血腥之气,渐渐被腐坏的鸡蛋,菜叶子的味道掩盖,浑身黏腻,有干了结痂的血,有挂在头上的蛋壳菜叶子,更有他一直想要摆脱的屈辱……
他一直不择手段的向上爬,一直算计着别人,到头来,还是被人算计了……
高坤不知道自己在囚车里晃荡了多久。
感觉到头顶的阳光越来越炙热,好似从中天直直晒下来的时候,囚车停了下来。
群情激昂,跟着囚车看热闹的百姓也被拦在了侍卫的人墙之外。
高坤被人从囚车里拽了出来,推推搡搡。
这才艰难的撑开眼睛,看着和他一般狼狈的穆青青。
他咧嘴笑了笑,但他的目光掠过监斩台之上的时候,却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了宣绍,看到了那个他最想要算计,他自从入宫得势以来一直都针锋相对的人。
如今他为阶下囚,狼狈至极。
宣绍却安坐高台之上,清冷高贵。
成王败寇,简单的四个字,原来竟是如此的残忍。
高坤心中憋闷至极,奈何手脚都动不了,只能被人拖着,扔在断头台上。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第152章 临安一别
“能让宣丞相亲自监斩,真是你的福气!”一身正红色比甲的刽子手啐了口唾沫到大刀之上。
“宣丞相?”高坤狐疑的看向监斩台,原来宣丞相就是宣绍……他已经成为丞相了?这么快……这么顺利……
当高坤眼角瞥见立在监斩台一侧的路南飞,和路南飞身后的玄机子的时候。才猛然间顿悟!
原来他一直没有赢过,宣绍无论是在皇城司,还是在被贬谪为衙门小吏之时。其实从未退出过朝堂中心!
皇帝身边最是信赖的玄机子是宣绍的人,执掌皇城司生杀大权的是宣绍的人,他不过是从人人羡慕的台前。退居了幕后,其实一切还尽在他的掌控。
原来自己以为,宣家倒了,宣绍已经无戏可唱了。不过是皇帝念着几分旧情,仍旧让宣家留在临安罢了。宣绍也就是凭着皇帝的几分旧情。苟且偷生罢了!
时至今日,他才幡然明白,原来宣绍不过是空出台子,让他一个人傻呵呵的唱戏,直到唱不下去。直到人头落地……
宣绍,你这一手把戏玩儿的这么好,太子他知道么?你将所有人都玩弄在你的手掌心,太子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坐的可安心?
高坤张口欲喊出这几句话来。
可声音还未发出,便见一个写了斩字的签子,刷…………的划过天空,啪的落在断头台上。
“行刑…………”宣绍清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高坤只觉脖子一凉……
“啊…………”穆青青惊慌的大叫起来。
高坤的血喷溅到了她的脸上。
见高坤已经人头拖地,她也被人按下脑袋,身边的刽子手已经将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别杀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我是穿越者!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穆青青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一颗脑袋咕噜噜的滚下了断头台。
她临死的时候还在想,穿越也能死的这么憋屈,上天会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
宣绍淡淡的看了那两颗人头一眼。
周边看热闹的百姓多半已经被吓得变了脸色,忍不住向后退去。
后面的人看不清,倒是不住的向前涌动。
前面的出不来,后面的进不去。
看热闹就是这样,若不是前面有侍卫立成人墙把守,只怕前面围观的百姓被推倒那血淋淋的断头台跟前也有可能。
宣绍起身,走下监斩台时,抬手轻轻拍了拍玄机子的肩膀,“你儿的仇报了。”
“多谢公子……”玄机子背过脸去,不叫人看到他的神色。
西夏战败投降之时,刘素等一干西夏使臣被遣送回西夏。
原本新皇不同意将这些人遣送回去,但宣丞相道,无妨,便是这些人在临安呆了这么些时候,对临安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回到西夏,也对天朝没有威胁。
皇帝将信将疑。
直到传来西夏皇帝怒杀被遣送回国的使臣的消息之时,皇帝才叹了一声,宣丞相果然料事如神!
皇帝自是对宣丞相更加倚重。
宣文秉凯旋,班师回朝之时。
宣瑶期和宣琸,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自己走路了。
走的不稳当,倒也有模有样。
宣瑶期嘴巴灵活,已经会叫爹娘,祖母,祖父。
宣琸嘴巴笨,还只会咿咿呀呀。
自然没有姐姐会讨人欢心。
宣文秉风光进得临安,受百官相迎,皇帝钦赐御宴,他好不容易脱身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直奔家中,眼见两个个头相差无几的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走在青石路上,沙场之上,见惯生死,喜怒不形于色的宣大人,此时却几乎热泪盈眶。
“祖父!祖父!您终于回来啦!”宣璟却是叫嚣着扑进他的怀里,“祖父,璟儿好想您,您想璟儿么?”
“想,想!”宣文秉揉着璟儿的头,连连点头道,“我走的时候,你连话都还说不利索,如今是长大了!长大了!”
宣璟连连点头,“我每日都去茶楼里听说书人说祖父您的战绩,他们说的段子我都能背下来呢!祖父您歇歇,明日我就说给您听,保证比茶楼里的说书的说的好!”
宣文秉笑出声来,“好,好!”
宣瑶期和宣琸被乳母牵着手,抬头望着哥哥和祖父。
两人出生之时,宣文秉已经离开家中,如今突然回来,虽一直有人教他们唤祖父,可在他们印象里,并没有“祖父”这个人。
如今见哥哥一口一个“祖父”,两人也好奇的看向宣文秉。
宣文秉蹲下身来,看着小小的两个粉雕玉琢的人儿,颤声道:“瑶期,琸儿,来,让祖父抱抱!”
两个小孩儿往乳母怀里一缩,不肯上前。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赶来。
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