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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的男子见好一阵子,管家还不曾打发了人回去,便有些好奇的放下茶盏,步出花厅。
“怎么着?”男子高声问了一句。
烟雨坐在轿中,暗自猜测,这半夜还留在高坤家中的人会是谁。
却听闻那管家躬身对男子说:“说是老爷的亲戚,要往后院儿去。奴才做不了主……”
“哦?”那男子一听便来了兴趣,“高总管的亲戚?往后院儿去?哪里的什么亲戚?何不下轿出来一见?”
“小妇人女子身,不便相见。”烟雨沉声答道。
这男子在高坤家中,说话比管家还硬气,究竟会是谁呢?
“不便相见,那要到后院儿去做什么?”男子笑道。
“后院花房自有小妇人要寻之人,要寻之物。”
男子闻言,面色沉敛,似在揣摩着什么。
不过片刻,他又笑了起来,“让她去。”
“这……”管家面色为难。
“什么这呀那呀的?让她去就是了,高总管回来,我与他说。”男子大方道。
“是。”管家这才应了,命家仆引着轿子往后院而去。
这男子在高府说话这般管用?
烟雨忍不住轻轻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却见那男子也正往轿子这边看。
烟雨迅速放下了轿帘。
这么匆匆一瞥,竟觉的男子身形似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眉头微微蹙起,听到暗中宣绍的声音,才舒了口气。
别的暂且不管,还是先想办法从安念之那里拿到药方再说吧!
家仆因着轿夫走到后院一处月亮门外,便停下了脚步,“往里去就是后院了,我就不进去了。”
家仆说完,躬身退在一侧。
“走吧。”烟雨吩咐了一声。
轿夫们抬着轿子走进了月亮门。
烟雨凝神听去。
微微夜风拂过前方的一片灌木林,灌木林之后是一座面积颇大的花房。
花房此时门窗大开。
隐隐似有一人平静而稳健的呼吸声从花房深处传来。
轿夫抬着轿子停在灌木林外。
灌木林密密匝匝,只有一条青石小路,仅能容一人通行。
烟雨让他们落了轿子,她缓步下轿。
幸而今天她吃了饭,体力也恢复了许多,否则她一个人,还真走不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慢慢走上了那灌木林下的青石小道。
花房是琉璃顶,此时映着月光,花房中一片深沉的墨绿。
烟雨站在花房门口,朝里唤道:“舅舅可在?”
她其实已经听到安念之的呼吸声,就在花房之中。
许久却不闻回答。
她只好摸索着,借着月光,迈步进入花房。一步步向里走去。
“舅舅?”
她走到花房中央,又唤道。
“你来做什么?”安念之的声音终于从花房深处传了出来,“宣文秉死了么?”
“没有,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烟雨沉声道。
安念之低笑了两声,“为此事而来?你想做什么?”
“我将舅舅给我的药加入了他的饮食中,他如今昏迷不醒,尚有一口气在。舅舅可否把给我那药的药方拿来?”烟雨扶着身旁花架道。
“你小心,别碰了我的花!”她的手刚落到花架子上,安念之的声音就急切道。
烟雨侧脸看了身旁的花架子一眼,嗯了一声。
“你要药方做什么?”安念之又问道。
“我改变主意了。”烟雨轻声道,“让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活着,看着他的儿子爱着曾经亲手害他的女子,爱的不可自拔。当年叶家一百多口人命就这么无辜枉死,岂是他一死就能补偿的?我要让他活着痛苦,活着看到自己妻离子散,生不如死!”
烟雨说完,自己的心先颤了一下。
她亦听得暗中藏着之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安念之却是笑着,忽而从花房深处闪身而出,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和以前的你,说的可是不一样啊?”
烟雨垂眸,笑了笑,“舅舅,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安念之淡淡看她,良久,点了点头,“好,变得好!你总算开窍了!这才是叶家女儿该有的样子!药方在我脑子里!不过……你拿了药方去,也是救不了宣文秉的。我告诉过你,如果你一点一点将毒药加入宣文秉的饮食中,他会慢慢死去,无声无息。可你不听,如今他昏迷不醒,吊着一口气在,想来是你一次将毒药都加了进去。药不可乱用,你不知道么?”
烟雨咬了咬下唇,“舅舅只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安念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没贴那一把白胡子,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幸而是你一次将药全加了进去,如今想要救他醒来,倒也不是无药可解。药方我可以给你,只是这解药,世上除了我,没人能配的出来!”
烟雨皱了皱眉,安念之说的如此笃定,那路南飞究竟能不能配出解药来呢?
“那就请舅舅配出解药给我吧?”烟雨轻声道。
安念之瞥了她一眼,“解药?倘若你不是真想折磨宣文秉,而是想要救醒他,和宣绍那小子重修旧好,诳我解药又该当如何?”
烟雨闻言,嗤笑两声,“舅舅未免想的太多了吧?我亲耳听到宣文秉承认八年前,叶家的事是他做下的,亲耳听到他说灭了叶家满门的人正是他。为何要诳你解药来救他?我恨他还来不及!”
“那宣绍为何将你投入狱中,又救你出来?”安念之看着她反问道。
原来这些事,他都已经知道了?
烟雨皱了皱眉,“我自有我脱身之法,舅舅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只告诉我,肯不肯给我解药就是。”
安念之闻言看她,沉默了一阵子。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安念之沉声说道。
“什么事?”烟雨立即提高警惕。
“把穆青青从冷宫里带出来!”
烟雨闻言一惊,“为什么?”
“我寻到一种方法,或许能让你母亲的灵魂,在穆青青的体内苏醒……所以,用解药换穆青青出冷宫,两件事皆是对你有利之事,你没有理由反对吧?”安念之抬脚逼近烟雨,看着她的眼睛道,“若是你将穆青青从冷宫里带出来,交给我,我便给你解药,不管你是真想换一种方式折磨宣文秉,还是诳我,想要救他和宣绍和好,我都不管,以后也决不再干涉你,如何?”
“你……”烟雨忍不住在他逼近的同时,退后两步,“你真的有办法?”
“成不成,还要试一试,如今,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安念之看着一旁的优昙婆罗花道。
烟雨只觉安念之已经走火入魔,她咽了口口水,为了稳住安念之,也为了赶快救醒宣文秉,她只好答应:“我可以想办法,但你知道,穆青青虽被贬入冷宫,但也是皇帝的女人,想要把她带出皇宫不是容易的事,舅舅先给我药方,我回去再来想办法。”
安念之看她一眼,笑道:“你是不信舅舅?”
烟雨看着他没有回答。
“好吧,你随我来,我告诉你了药方,也好叫你知道,这解药,除了我,是不可能有人能配得出的。”安念之自负的笑笑,转身出了花房。
烟雨皱眉,提步跟了出去。
离着花房不远,有一间正房。
安念之率先进去,点亮了灯烛。
烟雨身子虚弱,脚步较慢,她跟进去之时,安念之已经站在桌案边研磨了。
听闻她进来,安念之回头看了一眼,冲她露出讽刺一笑。
提笔在铺好的纸张上,从容落笔。
很快一张写满了药名的纸张被递到了烟雨的面前。
“这配药也是讲究先后顺序的,我已经按照药物加入的顺序写好。”安念之摸了摸下巴,淡声道,“宣文秉躺了好几天了吧?就算他身子好,最多,也熬不过半个月,若过了这时间,便是我,也救不了他了。我能等,你母亲等了八年,也不差这一两天。穆青青在冷宫里,有高坤照料,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唯有宣文秉,怕是等不了几天了。该怎么做,你心里也得有个数。”
烟雨闻言,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能寻到这儿找我,说明你还不笨。”安念之转身又朝花房走去,“你想好了可以去找高坤,别往这儿来了,我不喜欢被打扰。”
烟雨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又没入了花房,她低头看着面前纸张,吹了吹上面已经半干的墨迹。
她不仅要救宣文秉醒来,她还要想办法从安念之手中,夺回母亲的遗体。
安念之已经走火入魔了!在穆青青的体内,复活她母亲的灵魂?!这像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么?她绝不能再糊涂下去,不能再任由母亲的遗体遭受安念之的摆布!
烟雨穿过灌木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