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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坤闻言,却是没有去拿那块玉佩,反而微眯了眼睛,防备的看着烟雨。
“高公公自己也说了,你一向和宣绍不和,穆青青如何进得宫,如何与我闹翻,你在中间如何挑拨,相信我不说,你比我更清楚。如此说来,看到我被穆青青陷害,高公公应该是最高兴的人了。”烟雨缓声说道,“可是,为什么你会冒着风险,把我从皇上的花房中救出?破坏穆青青的计划?那夸张的脸谱,不知高公公还有没有印象?”
高坤蹙眉,还未开口。
便听烟雨又道:“霸北西街的高府,曾经挂着‘安府’的匾额,高公公你不惜辗转大半个临安城,悄悄潜入,后来被宣绍发现,才不得不换做‘高府’,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高公公以为我猜不到么?”
高坤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烟雨笑了笑,“你别生气,我既然会找到你,坦白了跟你说这些,便没有带着敌意。我只是想见一见安念之,有一些重要的话,我必须亲自告诉他。”
高坤深吸了口气,“这一切不过是你猜的,安府,高府,不过是巧合,临安安姓之人众多,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烟雨点了点头,“想来高公公可能是做不得主吧?那你转告安念之,我知道他最想做成的事,三年前为何会失败了。我有确切的消息,也许可以帮他做成他最想做的事。要不要见我,还是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高坤脸色难看,“哼,自说自话!”
烟雨淡淡看他,似是胸有成竹。
高坤抬手拿起桌上玉佩,转身出了雅间。
烟雨仍旧坐在椅上,侧耳听着高坤下了楼梯,出了楼外楼,上了马车。又听到车夫打马离去。
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刚才她不过是诈一诈高坤,诚如他所说,她说的一切不过是妄自猜测,但看高坤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必然是猜对了。
舅舅果然是和高坤有联系。
而且舅舅当初能指使高坤在宫中救她,想来高坤极有可能是听命于舅舅的。
那么高坤与宣绍不和,是不是也受命于舅舅?
早在她遇到舅舅以前,舅舅就已经在对付宣家了?
舅舅为何如此笃定害死母亲的仇人就是宣文秉呢?她分明看到诸多疑点,舅舅心思缜密,不可能看不到啊?
烟雨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楼外楼,回到了当初下马车的首饰铺子。
等了不多时,便见穿了她的衣服的苏云珠带着首饰铺子里的小丫头回来。
两人在雅间里换过衣衫,主仆相依,回到了马车上。
又平平顺顺的回到了宣府。
好似真的是烟雨带着苏云珠逛了大半日的临安城一样。
是夜,高坤抬脚进了高府后院树木掩映的花房,声音里带着些紧张的朝里唤道:“干爹,干爹,今日宣少夫人约我相见,她……她猜出了我与安念之相识……”
高坤说道这儿,住了口,他低垂着头,预想到接下来的很可能是干爹严厉的责备。
可等了许久,也不听干爹骂他。
他探头向花房深处看去,“干爹,你在么?”
此时才传来一声轻笑,“她的女儿,自是聪慧的,能猜出来,也不足为奇。”
竟没有责备他,高坤这才松了口气,又道:“宣少夫人还说,她知道您最想做的事,三年前为什么会失败。她有确切的消息,或能帮您完成您最想完成之事。”
“哦?是么?”这次花房深处倒是立时就传来了回应。
“是,她是这么说……”高坤躬身答道,“可她说,她要亲自见您,当面和您说……”
花房深处传来幽幽一声轻叹,“真是会拿捏人心的孩子……”
高坤不解其意,躬身等了一会儿,也不听干爹的吩咐,只好又问道:“那干爹究竟要不要见她?”
“她既能找到你,又说出这般笃定的话来,自是对我的反应十分有把握,都说了,是我最想做成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不见她?便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亦不会错过。”花房深处的声音,幽幽说道。
“是……若是干爹一开始就用‘高府’的匾额,倒也不会叫她猜出来了。反正干爹又不真的姓安。”高坤听闻花房里的声音,没有怒气,便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谁知立时从花房深处弹射出一股气流,猛的撞在他胸口,竟让他猝不及防,连退数步,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这是一种念想,一种牵挂,一种寄托……你,怎么会懂!”花房深处的声音,幽幽叹息。
高坤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躬身呐呐道:“是,是,干爹赎罪,孩儿妄言了。”
“去吧,尽快安排她来。”
高坤捂住胸口退出了花房,听着干爹的声音,隔着那么远,干爹出手却能如此之快,让他完全没有防备之机。
且他知道干爹并未下重手,若是下重手,只怕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真不知他潜心苦学,何时才能像干爹这般厉害,也能让人像他敬畏干爹一般的敬畏他……
第二日,烟雨醒来很早。
昨夜宣绍依旧没有回来,她躺在床上,整夜辗转难眠,天快亮时,才微微眯了一会儿。睡了不知有多久,却是做了许多纷乱复杂的梦,竟比不睡还要疲惫。
浮萍为她梳妆时,瞧见她眼窝下面淡淡的青色,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想劝,终是没开口,只在她眼下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才算是遮住了她的黑眼圈。
烟雨在府上等着高坤的消息,忽而听闻宫中有人前来送礼。
烟雨起身前去花厅待客,听闻是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礼物,所来之人却是个年轻的小宫女。
烟雨并不认得这宫女,也不曾在皇后身边见过她。
“奴婢红绡。”宫女冲烟雨福身行礼。
烟雨点点头,“起吧,皇后娘娘怎的突然赏赐礼物前来?”
红绡笑道:“娘娘素来觉得与宣少夫人亲厚,如今重阳节刚过,宫里杂事繁多,也未能请宣少夫人一同登高望远,着实有些遗憾,心中想念宣少夫人,便赐下些薄礼,以表娘娘心中挂怀。”
烟雨福身,“多谢娘娘牵挂。”
宫女说完话,礼也送到了,却似乎并不急着走,只拿眼睛,默默的看着烟雨。
烟雨见她竟直视自己,颇有些不懂规矩之状。
心知皇后定然不会派不懂规矩之人前来,心下一动,抬手让花厅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连浮萍也被遣在外面。
“宣少夫人,奴婢红绡,是高公公派奴婢来的。”小宫女忽而上前一步,垂首低声说道。
烟雨点头,果然,她说这宫女看起来怎么如此面生呢。
“高公公说,明日老时间,老地方见。”红绡说完,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站定。
“我知道了。”烟雨点头,给了她些赏银,便让浮萍送她出府了。
她的猜测全都对了,明日就可见到舅舅。
烟雨心中越发急切。
也不知宣绍如今都查到些什么?
自从大婚以来,她从不曾和他分离这么久,就连当初,他去泉州,亦是将她带在身边。
如今明知他在临安,却不能相见。便是相见,亦无话可说。
分明两人离得很近,却又如同相隔甚远。
这种感觉,如同煎熬一般,烟雨真是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迫不及待找出真凶,证明宣文秉和当年叶家灭门惨案没有关系。
那样,她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告知与他。
那样,两人势必还能回到以往,不,是比以往更加密切的关系。
坦诚相待,毫无保留。
就像他故事里的小仙女和那位放牛郎,虽然历经磨难,但最终却能以七星塔和树的形象,相依相偎,彼此陪伴。
这夜,宣绍仍旧没有回来。
烟雨独自对着灯烛而坐,看着烛光轻轻的摇曳,回想着两日昔日的情形。
心头既暖,又有化不开的伤痛。
宣绍很好,一直都很好,对她包容,理解,宽容,忍耐……
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她不好,利用他,欺骗他,贪恋他的温暖,却不得不瞒着他……
待到真相大白,她一定会诚恳的向他认错,祈求他的原谅。
还记得当初她为他绘了画像的时候,他的激动欢欣,待日后,她一定会精心为他绘一副大的,精致非凡的彩像,让他挂在书房里,看到彩像便想起她……
烟雨想着未来的情形,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几分笑意。
她听到门外动静,深吸了一口气,道:“苏云珠,进来。”
苏云珠缓缓推开上房门,探头进来,“主子,还没睡呢?”
烟雨朝她勾了勾手指。
苏云珠回身将门关上,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
“霸北西街的高府,你知道么?”烟雨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