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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七喜欢画画,专业是油画。绘画上她有些天赋,平时不上课,期末作品交上也能及格,要不是平时成绩基本为零,说不定还能混上奖学金。临近期末,三幅作品,她一幅都没动,难得良心发现在画室里忙了一下午。傅令哪儿也没去,就在画室陪了她一下午。
田七忙作业,傅令说是陪着她,自己也没有闲着,站在走廊里时不时吹两声口哨逗姑娘,大一的妹妹们,真有几个被他偷偷回头红着脸喊“帅哥”的。还是有个和田七同级的认出了他,苦口婆心教导小花痴们:“长长眼睛,田七的男人,田七什么德行,她男人能是什么好货?”
傅令被呛,转头搅田七:“你在学校的名声可真是够臭的,严重影响我威武形象。嘿,不过,你们艺校漂亮妞就是多哈……”
日头西下,画室的光线暗淡下来,一尊尊半身石膏像显得有点狰狞可怖,阿诗玛被弃置角落,痛苦的拉奥孔后脑勺着地,坚毅的大卫侧头平视窗外的风景,优雅的莫里哀立于置物架最高阁目光高深地睹视一室狼籍。画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出去吃饭,画架乱七八糟地支着不小心就会撞翻几个。几个画静物的大一学生勾肩搭背说着黄段子出去,台子上的坛坛罐罐瓜瓜果果还放在那里,也不收回后面的支架上。地上不知是谁打翻的油彩,黄色蓝紫色混合浓稠一大块,色彩竟像梵高的向日葵。涮笔的污水缸子横在路中间,人来人往都跨过去也不见有人顺到一边。一件围裙挂在窗户上凸出的图钉上,沾满新新旧旧的颜料,已经看不出原色了,风一吹,飘来荡去,像无骨的鬼魂。
田七还差一点就打完底稿,傅令去学校对面的馆子买叉烧饭。
夏光辉打电话来,田七正在洗笔。
“田七,傅哥和你在一起不?打他电话关机。”
“辉子,榨菜他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夏光辉比田七大一岁,田七总“辉子”“辉子”地叫他,他一直抗议田七目无尊长无视江湖辈分。
夏光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地说了一遍,田七听得热血沸腾,她好几天没碰上事儿了,早就闲不住了,一听有麻烦,将画笔甩进水桶里,扯掉身上的围裙就往酒吧赶,傅令和叉烧饭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领海酒吧,肖自明的场子,山海路中段,最繁华的地方。
七点刚过,才开始营业,店里的服务生还在做准备工作,只有零星三两个喝闷酒的客人。
酒吧后门一盏不到六十瓦的灯泡照明,逼仄狭长的过道里还横了一个半人高装得半满的潲水桶,酸臭气漫得整个过道都是。过道两头通向主干道,只不过要拐上几拐,酒吧酒店餐馆从后门出来都要经过这条道。
此时七八个纸壳大箱横在过道中间,箱子上面尽是潲水,黄黑的污水满地都是,臭气熏天,也不知道箱子里面放了什么。
田七到酒吧后门,果然如夏光辉说的,两拨人已经杠上,手上都操起了家伙,怒气汹汹。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几根木棍还吓不倒她。夏光辉也在,正在和他们交涉,见到挤进来的是田七,他骂了句娘。
就在刚才,两个杂工推了潲水桶出来,其实是昨天的潲水,两人偷懒没倒,本来计划和着今天的一并送出了,刚上班就被领班发现,把二人训斥一通,便出来送潲水。平时这个点后门的过道是没有什么人的,今天竟来了两三个,还带了一堆箱子,正好堵了两个杂工的路。
两边人谁也不让道,谁也过不去,两个杂工挨了训,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没处撒,仗着这儿是他们的地盘,言语难免冲了点。对方也不是善茬儿,没两句话就干上了,杂工叫来领海的兄弟,三两下把潲水淋到对方的货上,对方见他们人多打电话叫来帮手,说不通就准备动手。说穿了,就是先过后过的事,再简单不过,可是到了他们手里就上升到打打杀杀抢地盘。文明和礼教在这个阴黑的角落彻底失去光辉,谩骂和殴打是最原始的办法。田七有时候也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得弄得那么复杂,把问题复杂化血腥化已经成为惯例,她时常觉得很无聊,怕就怕在习惯了这种无聊反而不知道什么是有意义了。
山海路上万千灯光,七彩霓虹,林宇高楼,广厦高塔,市民友善,生意兴隆。然而在它背后,昏暗恶臭的过道,毫无道理地上演一场没有章法的纷乱。
“辉子,就这几个杂碎?!”田七上前就大声对夏光辉说,生怕对方听不见。
对方带头的男人,黑衣黑裤,体型健硕,粗大的毛孔里尽是黑头。听了田七的话,黑头男撑大鼻孔,大骂:“臭婆娘,老爷们说话,插他妈□的嘴!”上来就要呼田七一嘴巴,被夏光辉一手隔开,“老子们的地儿,你他妈还想动手,撕烂你个□的!”说话间,夏光辉把田七推到身后。
田七就是浇到火上的油,嘴上没个把门的,把恐吓学校里善男信女的一套全用上了,跟背课文一样,“招子放亮点,我们老大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把地上收拾干净了赶紧滚蛋!”话音未落,两边的人已经“乒乒乓乓”开打了。木棒铁棍夯在身上的闷响,污言秽语夹杂其间,一米宽的过道混乱一片。田七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群殴,确切地说她极少参与,有幸碰上几次动真格的,也只有远观的份儿。因此反应慢了一拍,差点被一棍砸在脑门上,好在夏光辉手快拉她到一边,她自己也知道技不如人,识相地跑进后门,却踩到潲水油,滑了一跤,额头撞在铁门上,铁屑划出一道口子。
田七骨子里还是好战的,脑门上的口子火辣火辣,她随便用手背擦了擦。铁门打开一条寸许宽的缝隙,猫着腰往外看,乱七八糟,竟还有只斑秃的黄色土狗在里面乱吠,要有几只土鸡,就真的鸡鸣狗吠了。毕竟领海的人多,对方几个人没一会儿就挂了彩抱头鼠窜,逃了个七七八八。
夏光辉拉田七的时候手臂上被黑头男来了一棍,紫了巴掌大一块,他恨恨地骂了几句脏话,便指挥手下小弟打开扁掉的纸箱。
满满八箱硬壳中华烟。
姜晔云洗完澡,樱桃红的浴衣随意披在身上,露出一边圆润的香肩,湿润的短发和杯中的红酒一个颜色。
交待铁头山送的八箱硬中华全部被扣在了领海,带去的人也吃了亏。肖自明她听说过,冠闽区有半数以上的商铺是他在管,山海路上也有他的产业。前些年,在道上听过他的名号,也是个手段狠辣的角色,这几年倒是做起了正当营生,他的消息听得也少了。她从来没有在山海路出过货,人来人往出货不方便。这段时间风声紧,烟草局抓得严,白云区已经栽了两批货,一批是三五,一批软中华,二十几万的货全部没收了,所以她才想到在山海路上交货,又出了岔子,撞上了肖自明的人,没讨到好,还丢了货。这批货不多,丢了也就丢了,她眼睛不会眨,但是跑了货,她姜晔云的信誉却不能不管,谁敢抢她的东西,她就要抢回来。对象是肖自明,兴许就有意思多了。
姜晔云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眼中精光毕现。
傅令找到田七是在领海的化妆间,她头上的伤口已经消过毒了,肖自明正想送她到医院打针破伤风,她还不知死活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群殴的场面。
傅令想要掐死她,他买回叉烧饭,画室里却找不到她。他去她宿舍找,没见到人,又在画室等了大半个小时,谁知道她跑到领海搅和打架。
“傅令来了。”肖自明打断滔滔不绝的田七,把手上的药棉扔进垃圾桶。
“榨菜,你怎么才来?”田七笑着埋怨,和肖自明拉开距离,肖自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傅令鼓了一下眼睛,田七没心没肺讨好一笑:“榨菜,叉烧饭有没有,好饿啊!”
“凉了,拿到厨房热一下。”傅令没好气,还是把手上拎着的饭盒递给她。
肖自明背过脸:“傅令,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田七瞟瞟肖自明的后脑勺,踮起脚飞快地在傅令唇上亲一口,拿着饭盒蹦出化妆间,神色间像一只偷了荤腥的猫儿。
肖自明把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省去田七在里面搅浆糊的部分。不用肖自明说,傅令就知道田七肯定没闲着,不然脑门上哪能挂彩。
傅令查看一箱箱中华,有个三四十条被潲水浸透了,虽然已经清理过,还是泛着一股酸臭味。
“大哥,烟在我们这里,不管是谁的,肯定会找上门来。”
肖自明手插在裤兜里,点点头:“烟草是暴利,风险也大,我们不好沾。我找人查了,这批货是姜晔云的。姜晔云在贩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