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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有话好说,抽根烟?”司机打圆场,什么破事,倒让他赶上了。
“干什么的,把手松开!”声音有点熟悉,田七抬眼看去,一下认出说话的抢车小伙子,就是那天在派出所接待她的小警察,还分了一份工作餐给她,人民的好公仆啊,她瞬间热泪盈眶。
“警察叔叔,强抢民女啊,咳咳,我是说他们,不认识我?不要紧,人民的警察一般都不认人民。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个警察在这里,田七肆无忌惮起来,嘴巴吧嗒吧嗒不停张合。
“小媳妇儿?”杨锦实,也就是小警察黑了脸。
后面的事情,田七相当长脸,虽然狗仗那什么了一点,她还是觉得很威风。杨锦实警官证一亮,两个纯混混就屁滚尿流了,唯一不完美的一点,司机师傅变脸比换挡还利索,将他们双双赶下车,田七嘀咕,他定是和条子有过节,原因肯定出在杨锦实身上,绝不可能在她。
杨锦实很郁闷,遇上田七就没好事,上一次在他实习的派出所,田七大闹,他被领导严厉训斥,然后他爸动用职权直接把踹他上直升机进入刑警大队。今天是他接的第一个任务,队里派的车熄火了,半路又杀出个田七,他是彻底把疑犯跟丢了。他本意是要在基层多干两年的,他爸非给他来个空投,队里的前辈都当他是没本事靠关系的奶娃娃,他憋了一口气要干出点成绩的,偏偏被田七给搅黄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裙带?”田七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丢了疑犯,杨锦实很丧气,田七自来熟,硬是拉了他到学校门口的啵啵奶茶店。
杨锦实懒得理田七,横了她一眼,没精打采地用勺子搅咖啡,金属小勺碰到陶瓷杯壁,响声刺耳,他更不欢实了。见他十足的小媳妇相,田七瘪嘴,还叫她小媳妇,不知道谁才是。他后悔刚才冲动之下告诉田七原委,看她太妹的样子,就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不过,一口气憋在心里太久了,吐出来,舒坦多了。
“不是裙带,就是裤腿咯?”田七继续揭人伤疤,毕竟捉弄警察的机会实在难得。
“奶茶还堵不住你的嘴。”看着田七花里胡哨的扮相,杨锦实就眼晕,偏生她嘴上还叨叨不停,烦不胜烦。
“你愁个什么呀愁?不管裤管还是裙子,你好歹有个顺着爬的吧,好多人想捞条裤腰带都捞不着呢。”田七白他一眼,大致意思是“你太不懂事了。”
“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把人给跟丢了?”杨锦实声音太大,小小的奶茶店顿时安静下来,邻桌的女生看过来,田七好心地安慰惊恐的美眉:“没事,就是七院刚出来,释放释放。”顷刻间,徘徊于杨锦实身上的目光尽是怜悯。杨锦实想拷了田七送进局里,告她个诽谤。七院是武陵市的招牌医院,专家门诊,优雅的康复环境,闻名全国的治愈率,赫赫有名的精神病医院。
“你一个已婚妇女,哪来这么多废话,滚回去伺候老公,还有婆婆!”杨锦实是现场观摩了田七婆媳大战的,故意加重婆婆两个字。
“坏了!”田七吐掉含在嘴里的吸管,框框当当撞到座椅,飞也似地跑出门去,又倒回来,手机递到杨锦实手边,声音干脆利落,隐隐透出几分急切,“把你电话给我,你们领导要是怪罪你,就打我电话,我送面锦旗到你单位。”
杨锦实呆滞地按下自己的号码,茫然地还给田七,身边一阵风起,田七刮了出去,碎花门帘上缀着的木铃铛清脆闹响。
杨锦实回过神来,低骂一声,靠,留的是我的电话,怎么打电话找你!想有事方便找警察就直说,我还他奶奶的锦旗呢。他一口灌下咖啡,鼻子都皱在一起,稀汤得跟水似的,还这么苦!
会谈
火车站出站口乌压压的人群缓慢地挪步,白晃晃的日光像强力的聚光灯,像贴在身上的狗皮膏药,黏得发烫。一丝活风都未经过,稀薄热辣的空气里是数以万计的人流,呼吸间是滞留的汗臭。拉杆箱完全没有施展空间,不是撞到围栏就是磕上旁人的脚踝。灰扑扑的蛇皮袋子磨起了毛边,被主人沙包一样扛在肩上。热汗淋漓的大姑娘猛然回头,谁的爪子掐了她的屁股。小偷的长夹子探进前面大爷的裤袋,几张百元大钞无声无息地落入他的荷包。路边拉活的的士司机耷拉着眼皮,像是睡着了,时不时吼两声“长途车站”“白云”“兰陵乡”。
傅令拧起前胸汗湿的布料猛抖几下,一滴汗水从他的发线淌下,他烦躁地看下手表,已经两点了,田七还没到,手机也没人接。他爸今天出差回来,他爷爷勒令他和田七接站,早上嘱咐田七多少次,现在还不见人影。前面的哥们甩掉烟头,一个火星子飞到他的大腿上。
家里要给他们办婚事,正准备两家商量着出钱买新房,这都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和田七两个人结婚,现在搞出两家人,结婚结出麻烦来了,当初九块钱领张证,他还窃喜方便又便宜,没想到九块钱牵出一大些干系。不是他委屈田七,是他和田七都不在乎这些虚头吧脑的东西,劳神又伤财,田七最怕麻烦了。长辈可不这么想,连他爷爷态度都很坚决。
“喂,你在哪儿呢?你别过来了,先回家吧,回我家!”他就知道田七忘记了,不过这么烤人的天气,她不来也好,何必多一个人受罪。
田七在楼下磨蹭了会儿,和苗秀芬面对面,光是想想她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秦青青说苗秀芬是她婆婆,嫁给傅令她就躲不掉苗秀芬,田七是觉得能躲一天是一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只秃毛野狗,吊着大肚子像要下崽了,她最怕狗和猫,一溜烟跑上楼,敲响了傅令家门。
门开了,傅爷爷笑着招呼她进门,苗秀芬和傅奶奶在沙发上坐得周正,散发出寒冷的气场,田七几乎都可以看见白色的雾气围绕她们周身飘荡。她可不在乎,要不是傅令昨天好言相求,又用洗三天的碗作交换,她才不来受这个气呢。
三十七八度的天气,没装空调,一台电扇立在沙发边上,没开,闷得发慌。好多年不上傅令家了,他家还是老样子,电视机柜上的花瓶还是磕缺了的那一只。茶几旧了好多,木纹却更清晰了,缝隙间填上了深色的沉淀,有一只脚上还留着她和傅令小时候刻上去的鬼画符,田七不自觉抿嘴一笑。
“咳咳。”傅奶奶一声咳嗽,上了年纪的人大病小病不算稀奇,田七想到她和傅令幼年的趣事,没将这两声咳嗽视作不同寻常的暗号。
“进了门,人都不会叫,没教养。”苗秀芬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仇视的意味浓重。田七坦胸露背的打扮,干瘪的身材,活页夹一样钉满耳环的耳朵,血红色的指甲油,通通刺伤她的眼睛,还有那一张隐约可见田心风韵的脸蛋,最最碍眼。她一上午喝了七八杯凉茶,又在菩萨跟前静坐了一个小时,心也平,气也和了,可是田七出现在她面前,所有的功课都是白搭。她嘴上说着不稀罕田七一声“妈”,可是听田七叫她“苗阿姨”,她就觉得有小飞虫钻进了她的耳朵,嗡嗡直叫唤。
田七正待发作,傅爷爷拍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这样她才偏过头去,扑下心里的小火花。她小的时候,傅爷爷待她不错,给傅令买糖糕,只要她在,就少不了她的份。
“这孩子,怎么还在叫‘阿姨’,该叫‘妈’。”傅爷爷双目慈爱,提醒田七,语气中也都是鼓励。
她自己妈都没怎么有机会叫,要她叫苗秀芬作妈,田七张不了嘴。傅爷爷捅捅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
眼一闭,心一横,田七一声“妈”叫出口,寒气从脚底升起,心尖打了个突。
苗秀芬面色稍霁,递了个红包给田七,傅奶奶也跟着摸出一个,田七接住,摸了摸,还挺厚实,顿感舒畅,舌头打个滚,果然不折本。
“田七,打个电话给你妈,让她也来,商量你们的婚事。”傅奶奶揪着眉头,带了一点江浙口音减弱了几分严厉。
“什么婚事?”田七大惊。
“尽说孩子话,摆酒,请客,买房子,什么不用办?不找你妈来,你们家哪里还有人做主?”苗秀芬马上接住婆婆的话,一句话像演练了数百次,背台词一样顺溜。
“我们家办事情,街坊邻里都知道的,但也不能我们家包办啦,要落人口实的。”傅奶奶开腔。
被苗秀芬傅奶奶一言一语,田七一句也插不上,还是傅爷爷出来打断:“田七,打个电话给妈妈,你们结婚了,长辈该见见面。”
傅爷爷倒还中肯,言语之中没有咄咄逼人的歹意,田七就吃这一套,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小辈结婚,长辈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