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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海海仿佛听见雯妮莎叫道: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我。球星更是往紧里搂她。这对海海太致命了。
海海立刻站起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站起来的自己比他本身高大许多,强悍许多,他昂首阔步走过去,像一个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林高手遇见一个正遭流氓凌辱的弱女子。她需要他去营救,去声援。
雯妮莎看见了海,立刻对彼得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死心了吧。
海海对彼得说:把你的手拿开。
他的声音不大,但文弱语气给了他一种特有的严厉,声音是斯文,却是雄厚的。那是成长中的少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雄性的强壮,迫不及待地要庇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彼得冷笑。因为他不把海放在对手的位置上,又小又瘦的亚洲男人不配当他的对手。他没意识到海海心中昂然而起的雄性的霸占心,及在女生面前争强好胜的勇士气质。这些使海的声音出现瞬间的专横,一板一眼地再次说道:把你的手拿开。他在告诉彼得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彼得不耐烦地一挥手,那只手被海海牢牢地夹在手里。海海说:不要让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彼得说:你敢?
海海冷笑,带着一种自我牺牲的高贵神色,说:我不想当着女人的面打人。
雯妮莎说:不要介意我的在场。打他。又转过脸对彼得说:我对你已经忍受很久了。
彼得又向他妹妹求援:我知道你喜欢我。那就帮帮我吧。
丁丁冷笑:我喜欢你?做梦去吧。我喜欢的是我哥哥这类的人。
海海看见自己一拳打了下去,彼得立刻就鼻青眼肿,痛得哇哇直叫。美国人也就是纸老虎,也就能虚张声势,根本不经打。海海对他有点不忍再下手了,对他说:滚,马上在我面前消失,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彼得马上连滚跟爬地跑了。海海正醉心于自己翩跹的侠士气质,这时突然一个湿热的香吻就来了。那是海海第一次当众接吻。周围响起一片掌声与欢呼声……
“哥,你怎么了?在做白日梦吗?”
丁丁将海海从幻觉中惊醒。她看见哥哥原本兴奋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被她一叫突然黑白不清、迷惘灰暗了一瞬。他的眼神明显有一种失望。事后丁丁回想起此刻,才懂得他的失望。他是在失望现实处境,更多的是指现实处境中的自己。
真实处境是这样的:
自己的妹妹一点都不崇拜他,相反对他冷嘲热讽。
雯妮莎更不是遭欺凌的弱女人,相反他看见她如何主动迎送自己,去受球星的那些欺凌。海心里恼她一点女孩子的矜持也没有,她应该冷傲地拒绝,即使是假装的半推半就,他心里也会舒服些。他们当众长驱直入,将对方的整个口腔都要掏空的长吻,这对董海太致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雯妮莎受到凌辱,他又能怎么样?他能像想象中那样剽悍勇猛?行侠仗义?这就是他更失望的地方。
因为自己不是勇敢强健的骑士,相反他瘦小单薄,架副大大厚厚的眼镜,驮个沉沉重重的书包。这样的形象只会被同学们取笑为书呆子,只会被雯妮莎这样的女生利用来做作业。他知道自己的善良、软弱、忧郁是一目了然的;老实得战战兢兢让女孩子没劲,认为缺乏男子气概。所以他幻想中的自己总是相反的形象,那种高大勇猛、有型有款,会玩会开玩笑、有点坏水,吸引女生又对女生居高临下,对宠辱满不在乎的男生。其实,其实就是有一点像彼得这样的男生。其实海海心底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承认,像彼得这样高大英俊、会玩会耍酷的男生是中学小女生的梦中情人。女中学生们涉世虽浅,却并不纯洁,她们已经将男生们分了类,显然海被归于那类男生:是用来提供作业答案的,而不是用来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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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中国少年海海的美国恋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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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海带着伤心与宽恕,默默地欣赏雯妮莎的一颦一笑,默默地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在心里受罪。对于雯妮莎的迷恋使他无心观看球赛。她看球赛,而他看她。她为球赛欢蹦乱跳,他看她腰肢的左右扭动,曲线的上下起伏。她与周围的人议论争辩,他看她的每一个表情,心里隐隐作痛。
最后海海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运动场。一个默默恋爱,又默默失恋的男孩。他不像自己想像中既骁勇彪悍又剑胆琴心的勇士,倒像以牺牲为恋爱形式的中世纪古典骑士。
“海。”
她突然叫道他。
他为这一声呼唤险些落了泪。她竟然也看到他的离去。
“你现在就要走了?”
“是的,我想去图书馆做作业。”
“好。谢谢你的作业。咱们回见。”
雯妮莎宛然一笑,几乎是敷衍他的,他的心却为这一笑深感欣慰。
“不用谢。我的荣幸。回见。”
“海,你把物理作业也帮我写了。待会儿我去图书馆找你。”
“好的。”海又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脸上有种上当的微笑,只因为她说了那句回头她会去找他。
结果当然是一场空等。
雯妮莎并没有出现在图书馆。就像许多女孩子一挥小手说,她们会打电话给你,其实她们不会,她们甚至连你的电话号码都不想留。但是海海很当真地去等,次日海海看见雯妮莎走过来,她还是一贯的俏皮与嬉耍着问:“你好吗?”
“你没到。”
“对不起,昨天临时有点事,我没法去。”
“没事。”海海摇摇头,像孩子决定原谅大人,带着心酸与轻侮淡淡地笑笑。
“希望没有让你一直等。”
他正想问问她失约的原因,这时她一挥手匆匆地说“回见”就小碎步地跑走了,随她望去,看见那个球星,她是奔他去了。
海海立在那儿,现在的心事他是懂的。现在的欢乐和难过比以前更甚,有点难以承受。先前的欢乐和伤感,是茫然的一片,现在却是明明白白。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知道是不能得,不可得,不该得,却就是那么地想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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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桔树之江北,则化为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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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个月的房租。”潘凤霞把一张支票递给老头。
到了月初付租时,董家还没有凑够钱。夫妻俩没办法了,一咬牙,说:“先给他一张空头支票。这几天把钱凑上。”“要是凑不上呢?”“那就装傻,就说银行出了问题。”夫妻俩点点头,所见略同的样子。
“谢谢。”老头没看一眼就收下支票,“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有空叫他们上我那,我给他们补习作文。”
“谢谢。”潘凤霞说,“我替我们全家谢谢我。你对我们很照顾。”
现在所有的社交基本都由潘凤霞出面。董勇怎么也不愿意开口说英语,总是支吾地混过去。而人家没有听懂,请他原谅,再说一遍,他就一副“说了会死”自我防范意识很强,打死也不再说一遍。潘凤霞就替他说,潘凤霞的英语也很烂,只是不停重复,手势丰富,表情生动,人家会意起来比较容易。有了潘凤霞,董勇就更不说英语。遇到非说英语不可的时候,他就“你说你说”把潘凤霞推到前台。
董勇说:“霞,你还真行。英语混混也就混出来了。”
潘凤霞不以为然地说:“学说话嘛,最主要的就是要脸皮厚。你得说啊。”
此话一出,董勇就没话了。这句话原是他的。当年他多机灵啊,学什么像什么,学广东人讲话,学福建人讲话,学陕西人说话,学完他自己不笑,很助兴地看别人笑,看见潘凤霞的笑更是失了禁。他在那模仿,她就在人群中早早地进入了期盼,哑着半启的嘴等待着他的把戏奏效。他们是多么一唱一和的一对。人家说:“董勇,你真有语言天赋。”董勇说:“学说话嘛,最主要的就是要脸皮厚。你得说啊。”
潘凤霞就是不明白那么机灵的人到了美国怎么就成了木头,什么都适应不来。潘凤霞已经能够应付基本的餐馆用语,被调到前面当服务生。董勇还是一句英语不说,还在厨房里打杂,不仅如此,而且打杂的活也没保住。现在全职在家里呆着,当起了家庭夫男,剪折扣券,承担所有家务。以前董勇是多么幽默、有才,大度,还有点坏。她能列出他一连串的优点,现在的董勇只剩下“老实”两个字。无能的人才老实呢。女人看不上老实的男人,觉得没劲。女人跟着老实男人,只是为了安全。可是这种安全在美国正是最大的不安全。潘凤霞觉得自己像一个走在穷途末路上的老人,毫无前途可言。
以后的几天潘凤霞回家的时候,总想着,别撞上老头,别撞上老头。说曹操曹操到。这一天老头迎面走来开门见山说:“这是一张坏的支票。”
潘凤霞先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