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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弟弟。”霍祁衔笑把女儿抱起来,指了指刚被送到乳母怀中的小小婴孩,“你看。”
安玉歪头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过了片刻,很实在地说了两个字:“……好丑。”
霍祁与席兰薇先是一愕,继而皆笑起来,霍祁认真道:“刚出生都是这样……你也是。”
安玉立刻很惊诧地望了父亲一眼,满是不信,又在父亲笃信的眼神中,将“不信”转为了“将信将疑”,然后仍不放心地慢吞吞问说:“所以……日后会变好看么?”
“会的。”霍祁点头道,安玉当即舒心,小跑着过去看了一看,少顷又扭过头来,甜甜笑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丑,日后更好看就更好啦……”
到底是一家人,有着血缘相连,亲情根本就割不开,无怪安玉越看越喜欢。
循着族谱,这孩子从人字部,取单名一个“俨”字。霍俨,这名字会很快传遍后宫、朝野,然后让全天下都知道,皇帝的嫡长子,名唤霍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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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受人搅扰,席兰薇吩咐紧闭宫门,霍祁更直接下旨让六宫暂不可拜见皇后。是以这月子坐得平静安稳。霍祁每日必定前来,再忙也起码抽出半个时辰来陪她。有时恰碰上她睡着,他就一言不发地看她睡上半个小时,也觉心满意足。
让人觉得有些心惊的变故出在半个月后。九月初的时候,暨山神医拜别,如约取了《医诀》下半卷的誊写本走。
当晚,霍祁接到了一纸辞别信。
自己娟秀而有力,笔触间带着分明的轻快,每句话都是愉悦的口气,一字字道明了自己的心意。
将这信呈来的宦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跪伏在地等着吩咐。皇帝的面色阴了一层又一层,思量许久,最终吩咐说:“去翊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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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听得惊诧满面,倚在榻上望着他,连眼睛都想不起来眨一下:“长公主她……”
“我也没想到。”霍祁一喟,“就不该给她赐府,若留在宫里,她也没这机会。来禀事的宦官说只怕人已走了一阵子了……”他长吸了口气,“我会让禁军都尉府去找,若楚宣来此,你切记知会他一声。”
席兰薇点头,刚欲再细问几句情由,便听外面响起些许吵闹。由远及近的满是不忿,那声音听着熟悉极了。
二人相视一望,面露喜色,又一并眺着门口等着,片刻后,果然见人进来了。
荷月的双手被楚宣反剪身后,一味地挣着,口中央求不断:“你放开我……你听我说啊!”
倒和数月之前暨山神医被“拎”进来的场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宣冷着一张脸,入了寝殿才把她放开,任由她揉着酸痛的手腕他也毫无歉意,目光扫过霍祁,稍沉了口气:“有劳陛下,看好令妹。”
“多谢。”霍祁一点头,楚宣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荷月一把紧抓住:“没有这样不讲理的!”
“你说谁不讲理?”楚宣睇着她,侧过神来抱臂而立,“分明是你找麻烦。”
“我怎么找麻烦了?”荷月理直气壮,同样抱臂,反驳道,“师父他老人家乐意收我为徒,如今他行走江湖去了,做徒弟的怎么能不跟着?”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法子蒙的师叔收你为徒,这江湖你走不得。”楚宣平淡道,俄而向后一退,抱拳又说,“长公主保重。”
“师父都没拦我!”荷月挡着他的去路愤然又说,“你不娶我是你的事,我拜师你管得着么?你师叔乐意收徒你管得着么?少侠,您扫好门前雪就行了,管得这么宽您累不累?”
霍祁和席兰薇就这么听了半天,越听错愕越深。听荷月说话愈发不客气,霍祁终于一咳:“行了。”
荷月声音乍止,看向面色阴沉的兄长,一时没敢再往下说。
“有劳少侠。”霍祁踱着步子上前,手上先捉了荷月的手腕,继而向楚宣道,“少侠慢走。”
楚宣得以脱身,荷月被霍祁拽着无计可施。眼看着楚宣离去,荷月狠狠一挣:“皇兄!”
“没听说过皇家长公主行走江湖的!”霍祁低斥道,荷月长公主美目一番,反驳得很快:“那还没听说过天子专宠一人的呢!”
霍祁一时语结,余光瞥见满目担忧的席兰薇,怕打扰了她休息,拽着荷月就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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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怔了良久之后,稍舒了口气,觉得不管霍祁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能把人留下就行。
第二天清晨,听到的消息却是……皇帝把荷月长公主放走了。
“神医是治病救人,从不打家劫舍,在江湖上没什么仇家,荷月不会有什么危险。”霍祁解释得云淡风轻,直听得席兰薇发懵,还是不解到底是什么让他松了口。
“……咳。”霍祁无奈地咳嗽了一声,调整心绪,“荷月说,若不让她去,就让她出家。若想随随便便赐个夫家让她嫁人,她宁可一死。”
竟还以死相逼了?
席兰薇听得黛眉紧蹙,心知到了这份上也是没辙,若一个人存心要死,那旁人是拦不住的。
“她又何必……”她无奈地摇头,“要我说,就是她拜了暨山神医为师,楚宣也未必就会娶她。你看楚宣……对神医的尊敬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我也是这么说。”霍祁双手扶额,手肘支在膝上,样子比她还无奈,“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不为楚宣娶她,总之她随着神医,见楚宣的时候就多了许多……无论他娶与不娶,她就这么缠上他一辈子了。”语中稍停,霍祁又一声长叹,“我准了此事之后……楚宣一举掀了宣室殿大半房瓦。”
也是被荷月气懵了……
第175章 坦言
席兰薇出了月子后;礼部重新择了吉日;行册礼昏礼。日子定在十一月;尚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先前托楚宣办的事……
席兰薇原有些踌躇于是否还要加上这一番解释,但在楚宣催了两次后,觉得就算是当时一气之下做的安排;也是当真麻烦了楚宣;目下再推了不办不好。
一连几日天气晴好,席兰薇在去宣室殿见霍祁时;犹豫着对他说:“臣妾在悦欣殿闷了好些时日……想出宫去走走,陛下明日……得空么?”
她问得声音有些发虚;霍祁倒未察觉。执着奏章的手一顿;想了想;便衔笑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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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次日清晨;席兰薇就早早地到了宣室殿,等着霍祁散朝回来。心中矛盾极了,一边后悔于当时的气恼冲动,弄得眼下不得不走这一步,大有点“画蛇添足”的意思;另一边,又有些按捺不住地激动,好像还是消不尽那一口气似的,定要将此话说个明白才好。
如此矛盾的思绪在心中循环往复,以致于霍祁踏入殿门时,她仍是怔了一怔,才将神思抽离出来,稍一颔首,就算是问了个安。
霍祁一笑,温和极了。继而径直走向寝殿,悠悠地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更完衣就来。”
她没有吭声,静静等着。片刻之后,霍祁走出寝殿,已是一身简单极了的苍色直裾。
二人如旧没有带太多宫人,行上马车,袁叙亲自驭着马,缓缓驶出宫去。
马车如她所愿在那倾乐楼前停下,她觑了一觑霍祁的神色,未见什么意外。下车时,席兰薇稍向袁叙欠了下|身,算是答谢——单是依言送他们来此处,他便已是担了很大风险了。
“这地方……”霍祁在门槛前终于停了脚,席兰薇随之一滞,静默了须臾,他却只是笑说了一句,“好安静。”
她着意走得快了些,入了楼中便不知不觉地成了她在前、他在后。霍祁随着她上了台阶,一步步往她曾被劫去的那房间走。他无声地看着,看她始终死死低着头,目光皆投在足尖上,样子紧张极了。
席兰薇紧张至此,全然没觉出十余步开外有人。待得抬头时离那房门不过三五步远,眼见几十人近在眼前,吓得讶住。
足下往后跌了一步,继而被身后随着的人稳稳一扶,她张皇回望:“陛下……”
“嗯。”霍祁稍一点头,扶着她站稳了,径自又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推开那房门,朝她一笑,“来吧。”
席兰薇错愕不已地望着他,眸中的惊恐一点点蔓延开来,不知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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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她怄了一口气,恼他居然真的疑她可能是主动而来——就算知道“眼见为实”之下情有可原,也还是越想越气。
所以,在楚宣悄悄来看她时,她托付楚宣说:“有劳将那件屋子包下来,维持原有的样子——若已有人动过,便恢复成原有的样子。”
那天的一切那么触目惊心,她虽是当时吓懵了,房中的每一处细节却还是如同烙印一样印在脑海里。她将每一个细节皆告诉了楚宣,劳他布置周全。
然后,她要在这个房间里,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