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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收拾了别苑出来,又指了自己跟前服侍周到的人过去。听人回禀说荷月长公主一切妥当、无甚不快,便放了心,沐浴更衣,上榻就寝。
也不知她离宫的这五日里,霍祁召没召别的宫嫔侍寝……大概是没有。
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继而嘲笑自己“好大的醋味”好一阵子,在腹诽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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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长公主在混乱中被惊醒。坐起身,宫女正好挑了帘子进来,匆匆一福:“殿下,后面的一处院子不知怎的突然着了火……虽离得尚远,殿下还是避一避。”
披了衣服行向屋外,刚踏入院门,依稀见数道黑影从黑幕中划过,速度极快,仿佛追着什么。
荷月蹙了眉头:“皇兄的暗卫?”
目下都追了出去,那是……有人纵火?!
“来者不善。”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荷月一窒息,身子发僵地转过去,楚宣一颔首,“有劳殿下告诉将军调兵封城。”
只扔了这么一句话,多余的寒暄半点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回神,他就已然蹿了出去。几下轻轻的落脚声之后,消失不见。
“去见大将军。”荷月拎裙跑起来,神色肃穆满是认真,不愿耽搁半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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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得比预想中厉害多了,府中一众家丁拼力泼着水,仍是挡不住这火愈烧愈大。
整个延寿坊都被惊动了,看着不断窜入空中的火舌,周遭百姓在席府外一阵接一阵的惊叹。
席府这么大,着火的地方离席兰薇的院子很远,中间更隔着一片湖泊,循理不会惊动她。火势刚小些的时候,席垣却听得有家丁匆匆禀道:“昭仪娘娘独自一人跑出去了……阖府皆忙着救火,未及阻拦。”
“什么?!”席垣一惊,与荷月长公主对视一眼,顾不上多言,一并行出。
夜幕漆黑,半开的府门正告诉他们,方才确实有人离开过。
顾不上责备大火中唯一留下的那个小厮为何不拦着,席垣提步而出,两边一看,确有一女子在往南边跑着,跑得很急,看身形与兰薇一般无二。
“昭仪娘娘!”荷月急唤而出,话音未落便被席垣抬手制止。席垣再度扫了那身影一眼,心下一沉:“那不是她。”
父亲自然是总能看出这是不是自家女儿的,就算是身形再像,也能看出差别来。荷月却听得满是不解,怎么想都觉得那就是席兰薇。不及细思,席垣一壁疾步往回走着一壁道:“臣必须赶紧安排将士封城,劳烦殿下到她院中一看。”
“哦……哦!”荷月长公主发怔地应下,立即往席兰薇住处去了,踏入院门一声“昭仪”刚唤出口,抬眼一看登时惊得杏目圆瞪。
院中候着的宫人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不知是死了还是睡了。
黑暗里,她抬眸时看到的那个景象,恰是有人扛着和宫人一样无知无觉的席兰薇跃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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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宫中安安静静。无甚紧要的奏章、席兰薇又不在,霍祁觉得四处都是乏味,早早上榻就寝了。
没睡多久,就这么被人惊醒,来者急禀说……大将军调人封城了。
“……什么?!”霍祁一边惊讶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将领擅自封长阳城,怎么想都是要谋反,可这人是席垣……
目光一凛,压着惊意的声音格外发沉:“她出事了?”
“尚、尚还不知……”来禀事的暗卫气喘吁吁,缓了一缓,平静了些,解释道,“是席府突然走水,混乱中臣等看到有可疑之人,便追了出去。”
想来席垣大概就是为这“可疑之人”封城的。
稍松口气,皇帝又问道:“昭仪平安?”
“陛下……”那暗卫神色复杂了些,似有踌躇之意,少顷,才带着疑色道,“臣等未敢追得太远,折回席府时……南边布下的人却正好碰上昭仪匆匆出府……”
霍祁一怔,问道:“干什么去了?”
“不知……”那暗卫拱手,“只是一直往南跑去,未带宫人,臣等便也未扰她,但始终有人暗中护着,不会出事。”
☆、第130章 罗
事情变得愈发奇怪。
不断入宫禀事的暗卫说,席兰薇在坊间东拐西拐;绕了不少弯路;好像是要有意甩开他们一样。
最后,看到她进了旁边延寿坊旁边的光德坊,再没有绕路;直奔坊中最大的酒楼倾乐楼而去。
暗卫仍未擅作打扰,入宫请命,皇帝斟酌了许久,一沉:“传旨;明日免朝。备马。”
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到了如此奇怪的份上,他该亲自去看看。
她如此瞒着众人;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问也只能是他问——她若不肯对他说,旁人更不可能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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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匹快马踏着夜色自宫门疾行而出,直奔光德坊而去。
皇帝驾临,坊中自然早早地就戒了严,一片安静。那倾乐楼更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众守卫默不作声地施礼拜见,又在来人入内后默不作声地起身继续守着,在漆黑的天幕下,就像一座座石像立在楼外。
倾乐楼共三层,皇帝踏过门槛,听得暗卫上前禀说席兰薇在三层的棠居。略一点头算是回应,他抬头看了看,提步行上台阶。
棠居门前,霍祁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反应。隔着门板上的薄纸,依稀能看见里面尚有一盏红烛燃着。再叩门,还是没有回应。
霍祁蹙了蹙眉,一口气悬了起来,一边想着她既是自己来的,理应平安无事,一边又忍不住担心是否遭了不测。
“撞门。”淡声吩咐了一句,皇帝举步退开,有侍卫行上前来,运足了气狠踹上去,一声轰响,门尚未开,却依稀听得不远处有水声传来。再补一脚,花纹精巧的门板在面前倒了下去,屋中场景映入眼帘。
方才静静燃着的红烛目下受了风扰,烛火晃动个不停。侧目看去,左手边的窗子大开了,夜风便是从此处不停地灌进来。窗下恰是一条河,方才的落水声……是有人跳了水。
底下守在岸边的侍卫也觉出不对,已有人探下矛去试图阻拦,可如此深夜,要在这十几丈宽的河上拦人,也不太容易。
霍祁已无心顾及能否拦住那人,只觉被房中景象刺得震惊已极。
屋中……自门口到榻边,衣衫凌乱地散落一地。男装只有外衫一件尚搭在榻边,似是那人匆忙地穿了衣服逃走却仍落下了这件。而女装……
席兰薇的大氅、曲裾、腰带、下裙、中衣一件件散落眼前,新制的绣鞋摆得整齐,绣鞋边,落着她喜欢的那串南红手钏。
烛火幽幽的房中,一片死寂。
一众侍卫气都不敢出、眼都不敢抬,心中皆清楚这是“捉奸在床”,指不定就要杀他们灭口,此时多言简直就是寻死。
席兰薇是被那两声门响惊醒的,头中隐隐作痛,睁着眼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目光在房中一扫,也已然明白,登时大惊失色:“陛下……”
霍祁淡看着她,眼中掀不起情绪,好像是不知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她好像很无力,仍侧伏在榻上,白皙的肩头□□在外,一块翠色玉佩垂在锁骨上,色泽明丽。
席兰薇狠命地缓着气息与神思,却是越清醒就越惊惧,再度望一望他,她迎上他寻不出情绪的神色,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陛下……臣妾没……”
“都退下。”在她说到正题之前,皇帝微一偏首屏退了旁人,声音冷冽,“屋中之事,敢透出去半个字,夷三族。”
一声低沉间不失慌张的齐应,众人很快就退尽了。于是更加安静,安静得仿佛天地间都只有他二人一般。
静默片刻,霍祁关上房门,又转回身来,睇视着她,心情复杂到自己都辨不清出:“你……”
她强支起身子,朱唇紧咬着,因为紧张而将被子裹得更紧:“陛下……臣妾没、没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轻声应了句:“哦。”顿了一顿,他又说,“把衣服穿上,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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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没留旁人,她又只穿了件心衣,那散落一地的衣服,是他为她一件件捡起来的。自始至终,席兰薇都无法缓解身上的颤抖,太可怕了……
她曾经假作过“捉奸在床”的场景骗过方氏,却没想到,这回是真的被捉了奸。虽是未能“成双”,但眼前的一切,已是她难以说清的了。
瑟瑟发抖间,费了半天工夫才将衣服穿好,她低垂着首转向他,开口开得无比艰难:“陛下……”
“回宫。”他又道了一遍这两个字,转身推门而出,她也只得随出去。
候在一楼的众人,觉出二人经过眼前,也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她的,却仍让她觉出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捉奸在床……
她被指责“水性杨花”指责了那么久,这一回,竟就这么把罪名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