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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长了,刚刚病愈的父亲每次路过这里就感到头晕目眩,慢慢地就经常咳嗽起来,有时候吐出的痰都是黑灰色的了。但父亲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听教官的话,像表哥那样勤学苦练做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做一个优秀的警官,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安姐姐的等待,对得起奶奶、二妈和表哥。他和自己暗暗地较劲:别人不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吗?难道你就不行吗?
一个正月过去了。父亲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得到了苏教官的嘉奖和喜爱。但苏教官也发现父亲身体虚弱,有时就叮嘱父亲:“身体有病就得诊,千万不要拖,对自己要负责,俺已经跟门诊部打过招呼了。”
二月,天渐渐地暖和了。父亲也去门诊部看了两次,吃了点药,身体好多了。冯厚培和父亲相处得也非常融洽,他们俩睡上下铺,看到父亲累了,他就想办法把父亲逗乐。冯厚培口琴吹得好,休息的时候就吹给父亲听。父亲也爱唱歌,他俩就经常一唱一和。父亲聪明,什么地方小调电影插曲,一学就会。冯厚培也随着父亲的歌声吹起口琴来伴奏……
紧张严肃又愉快的训练生活让父亲忘记了病痛,一心一意地投入到练好本领当个好警官的梦想之中。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念他的安姐姐了,他要以实际行动和美好的未来来回报安姐姐的爱。
好事总是多磨。
到了三月中旬,教练课程决定要举行一次野外军事演习。地点是在五里外的一座高山上。那天,父亲随着中队出发了。谁知一出门,天上忽然乌云滚滚越来越低地朝城市的上空直压下来,远处隐隐约约地有电闪雷鸣,看样子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蚌埠的日子(3)
训练场就是战场!演习就是战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到了这个时候是没有价钱可讲的,一切理由都是苍白的软弱的,就是逃兵。说白了,对于一名优秀的军人,暴风雨的到来就是为你搭起了一个展示你的舞台,是给了你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是考验!
“同学们,大雨就要来了,我们的目标是二○八高地,山顶上的土地庙是敌人的指挥所,要立即攻下这个据点!”苏教官下达了命令,接着他大声疾呼:“冲啊!……”
父亲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向山顶冲去……
大雨终于落下来了,劈头盖脑地砸下来了,直砸得人睁不开眼睛。很快,山洪像一群失控的小马驹也冲了下来……战斗在继续……谁也不甘示弱……“冲啊!”……呐喊声是发泄更是士气……这是在与天斗与地斗与山斗,也是在与人斗,舍我其谁?谁都要拿第一!
父亲的三中队终于第一个冲上了高地,占领了“敌指挥部”。
这时候,父亲的好兄弟冯厚培却发现父亲不见了。他急忙向苏教官汇报,自己转身向山下跑去,高喊着父亲的名字。苏教官也命令一班长“王大个子”王勇带领几个兄弟一起下山来找。
在一个草丛的泥沼中,冯厚培发现了父亲。父亲已经陷进了沼泽之中,淤泥已经漫上了父亲的胸部。父亲的脚已经被乱草缠住了,怎么也抽不出来。大雨越下越大,泥沼中的水也越积越深。父亲筋疲力尽地伏在泥沼中挣扎,身上已经湿透了……冯厚培连忙将三八式步枪枪口伸给父亲,并对父亲大喊:
“抓住!抓住枪口,我拉你!”
可是父亲已经没有了力气。
冯厚培立即把枪一扔,跳进了泥沼,双手抱着父亲,想把父亲抱着往上爬。然而,泥沼是越踩越深越往下陷,脚下的草根仍然像蛇一样死死的缠住越来越紧……
这时,幸好“王大个子”带人赶来了。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这样一个拉着一个像拔萝卜一样终于把父亲拖出了泥沼……
演习结束后,三中队得到了警校领导的高度表扬,对发扬集体主义救死扶伤的团结友爱精神给予了嘉奖。
那天,父亲从泥沼中被救出后,还是这个冯厚培冒雨把父亲背回了警校。父亲躺在床上,几乎是奄奄一息人事不知了。冯厚培给父亲换好衣服,撬开父亲的嘴巴给父亲喂胡辣红糖汤,医生也来了,打针、服药……人总算醒过来了。
然而,父亲却真的成了一个重病缠身一病不起的病人了。咳嗽,高烧不退,父亲吐出的黑痰里已经有了血丝,肺部也有扩张……冯厚培问医生怎么样?医生只是摇摇头说:
“让他好好休养几天再说吧。”
父亲住进了门诊。
半个月过去了,苏教官也几次来探望父亲,并对医生说:
“要好好地给他诊病,他是个有志气的好学生!”
医生说:“这个小伙子的病不是现在突然发生的,他的肺早就有出血的毛病了,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在那里硬撑着参加训练。”
苏教官听医生这么一说,更加喜欢关心父亲这个学生了。
但父亲仍然高烧不退,还经常做噩梦。
在蚌埠的日子(4)
有一天,冯厚培和父亲坐在一起谈心,说出了父亲的病中病。
“兄弟,俺听见你经常在梦中喊着安姐姐,那安姐姐是你什么人?俺给你洗换衣服时,发现你衣服中有个粉红色的手帕包着一个大辫子,这是你那个安姐姐的吗?”
父亲点点头。
“其实,俺早就知道了,俺不愿说出来,怕引起你思想混乱开小差。现在你该告诉俺这个同乡同学同甘共苦的好哥哥了吧?”
父亲再也不能瞒着冯厚培了,就把和安姐姐从相识到相爱直到来蚌埠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冯厚培听了,很感动,但也为父亲的未来担忧。
四月初八,天气晴朗。冯厚培在苏教官的批准下,邀父亲到外面散散步。他们俩来到一个小河边。河边的柳树已经是绿绿荫荫的了,一群鸭子在河里面游着,春风拂面,给人一种清爽惬意。
冯厚培和父亲坐在河边小亭子的石墩上,聊着天。
“兄弟,你昨晚上又梦见你安姐姐了吧?”
父亲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安。
“是的,这些日子在病中俺经常梦见俺安姐姐,特别是近几天,只要闭上眼睛安姐姐就出现在俺眼前。”说着,父亲的眼圈红了,“俺除了想奶奶以外,就是想安姐姐了。前一阵子为了自己的进步和未来,虽然身体有些小毛病,俺也不怎么当回事,一心扑在训练上,不去想奶奶和安姐姐。可如今,俺病成了这个样子,不能上操场,也不能上课堂,心里就闷得慌,一会儿想起奶奶,一会儿想起安姐姐了,尤其是安姐姐,俺不放心啊……”
父亲从怀里把安姐姐的大辫子拿出来给冯厚培看。冯厚培无限同情地说:
“你俩真是一对冤家呀!你在这里想她,说不一定她也跟你一样在家里想你呢!”冯厚培说着,将安姐姐的大辫子包好交给父亲,“明天俺带你去淮河边上玩去,好吗?反正苏教官已经批准要让你玩得开心,早点把病养好,可是你千万别再把你病中的病加重啊!”
冯厚培对父亲含蓄地笑了笑。
父亲领会他的意思,点点头说:
“好大哥,俺听你的,一定好好养病。”
这天,冯厚培陪父亲在校园里散步,苏教官走过来了,对父亲说:
“经校领导同意和医生的证明,你可以暂时不参加训练,你可以回家去休养,也许好得快些。”说着,苏教官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你表哥是我的好学生,俺相信你将来也是俺的好学生。”
父亲听苏教官这么一说,心里一怔:
“哎呀,俺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呀?难道要将俺开除吗?”父亲一听,伤心极了。
父亲流下了眼泪,痛哭起来。
“不,不是开除。不管什么时候你来,俺都接受你这个好学生。”苏教官安慰着父亲,父亲充满希望和信任的点点头,答应了,和冯厚培一起慢慢地走回了宿舍。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朦朦胧胧中,我来到了白天玩的小河边的亭子里,看到安姐姐仍穿着那天送我走时的衣服,微笑着朝我走来,我慌忙激动地迎上去拥抱她,可等我一伸开手臂,她却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安姐姐又来了,我转过身又跑上去拥抱她,她像缥缈的雾一样,又不见了,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我就大声喊“姐姐,姐姐”,却又看见她正站在小河边上,背对着我,安姐姐变了,她的头发蓬松披散在肩上,我大声喊着她,她转过头来,脸色苍白,两只美丽明亮的大眼睛向外翻着,像两个煮熟的鸡蛋一样塞在眼眶里,嘴里流着血,向我一蹦一跳地扑过来。我大声地惊叫着:“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在蚌埠的日子(5)
我从床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