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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直接仰头望天。
那天正是星期六,和齐望分手后她直接回家。保姆一见她回来,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哎呀,东篱快来,你家树哥哥刚刚到!快,快去楼上看看!”东篱心里“蹦”的一声,说不出的什么滋味。家树离家半载,十一的时候也没回来,只是寄来几张照片,她把它们放在电脑上缩印了,夹在钱包里,每天的每天偷偷地拿出来看,现在家树就站在她眼前,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反应有些迟钝,被保姆推到楼梯口,刚上了一个台阶就见家树站在那里俯身看着她,他洗了澡,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见到她之后嘴角轻轻扬起“嗨,东篱!”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坐在校车后面的时候,因为文聿的一个笑话,转过头去,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笑容,家树,是不是像她希望的那样,一直都没有变?
“嗨,家树!”她扯了一个笑容,看到家树妥帖的白色衬衫,灰色的毛衣后轻舒了一口气,家树还是那个家树,她是傻了,才会去怀疑。
正文 38傻瓜
薛爸爸学物理,一直在酒泉工作,家树学生物,也算是子成父志,起码是相去不远的。他从J市带了不少的好东西,买的小物件,打了包,一早地用快递寄了回来,所以到家后先是去了快递公司取了东西才回榴院。送给东篱的礼物却是先前在学校做的水果罐头。东篱也听说,他们专业的学生经常拿自己的试验品解剖了煮着吃,现在看到自己的礼物时还是忍不住地惊艳了一把。家树做事一向精巧,每一个山楂都是精挑细选,洗净去核,连大小都是差不多,东篱在保姆的怂恿下打开倒在瓷碗里,那汤汁泛了碧透的金色,真是好看极了。她还没来得及品尝,就听院子里一阵嚷嚷,原来是那几个仙儿来了。
传奇还没坐稳就和她抢着吃那碗山楂罐头,谢勋拉家树一把“走,咱楼上说去!”东篱偷偷地把罐头藏在冰箱里,才又端了果盘上去。一进门就听传奇说“我的愿望啊,就是有生之年能看到火影更新完……”
文聿斜躺在家树的床上,忍不住揣了他一脚“出息的你!”传奇回过头来问他“那你呢,你又有什么大志向?”
文聿一愣,“切”了一声“反正不是出门拣十块钱的那种。”几人听了大笑,东篱刚好进来,传奇促狭地打量两人“你不说,我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文聿不理他,转过头去对家树说“怎么样,生命科学系还不错吧?”家树直笑“起码,女孩子的皮肤还不错!”传奇夸张地大笑,指着谢逊说“皮肤好的妹妹摸起来有手感啊!”谢勋知道他是在指齐望呢,也去踹他“滚!”传奇兴劲儿上来了,刻意压低了声音“哎,我有几张不错的碟哦,要不要学习一下?”东篱听了瞪他“曾传奇,你还真是‘志向远大’啊!”她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只能蹙着眉头看他。
“一般一般,刚才我们也在说呢,你想做什么,以后?”他拿了一块菠萝,一口吞了。
“当然是考个好学校。”东篱䁖了他一眼。
“哎呀,不是不是!”他跳起来“以后的以后,是很久以后。”
“我的愿望……”东篱认真思考起来“我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家,一个小院子,等我老了,头发白了但是身体还好,眼神儿还好使,就坐在院子里纳被子,等一个老白白,和我一样老的白白。院子的一边种着我的葡萄,另一边种着他的丝瓜,我们无儿无女,相依为命……”她笑着慢慢说,谁知瘟神大掌一挥“等等!”
东篱诧异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爱种丝瓜?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无儿无女?陶东篱,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东篱拿眼斜他,轻声嘀咕“别臭美了!”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半夜的时候东篱被渴醒,想起自己还有半碗的山楂罐头没有吃,便提了鞋蹑手蹑脚地下楼。还没打开冰箱的门,就听薛院长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足以听得清。东篱一愣,不知该不该马上上楼去。她转身想走,就听薛院长隐含了怒气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家树,你要我说多少次?她不行,她绝对不行!”她似乎是停了一下,转而换上柔缓的语气“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我甚至不要求你门当户对,也不要求她家里多有钱有势,也不要求她有多高的学历,有多漂亮,连年龄也不是问题,我只要他干干净净的,‘干净’你懂吗?干净!”说道最后,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家树一直没有说话,东篱甚至能想到他此时的表情。
“家树,你真的以为奶奶不知道,欧阳文攀是什么人,平常人躲都躲不及,你怎么蠢得自己往枪口上撞?”东篱的心口一颤,恐惧竟然大过了心酸,她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那两个热吻的人,想起欧阳文攀说的那些话,心里竟渐渐绝望起来。同坐复同食,何处不相思?十八岁的少女,一夕之间明白思念的滋味,还没试着把这份情愫诉诸于口,竟是无意间被生生掐断,这样的情形,怕是连哭泣也是多余的了。
她是痛傻了,连薛院长从房间里出来都不知道,家树看了她一眼,甚至还云淡风轻地露了个笑容,东篱呆呆的,朝他笑了一下。
薛院长的脸色不是很好,打发他们上了楼,自己回房间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薛院长也没出门,保姆说是要去买些年货,家树主动要求去送她,薛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好啊。”转而对着东篱说“东篱也去吧,和你哥哥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衣服……”说完还给了东篱几张购物卡。家树去开车,薛院长把东篱拉到一边“东篱,昨天晚上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也一定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和家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你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他出事,奶奶年纪大了,说的话他不一定听,你和他亲,多劝劝他,替奶奶看着他,别让他……别让他干傻事……”她说着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薛院长年轻时就守寡,独自带着儿子长大,家树的爸爸为人木讷,又一心扑在研究上,压根没时间关心老娘的生活,后来又和家树的妈妈离婚,老太太好强,一手把家树抚养长大,辛酸苦楚从来不对外人讲,这些话东篱还是从阿妈那里知道的,现在看到薛院长这样,她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正是年前,超市里各样的活动搞得如火如荼,保姆拿了发票,怂恿东篱去抽奖。结果两人手气都不好,几抓不中,最后只得了两双袜子。东篱无奈,对着她耸肩“没办法,我运气一向不怎么样。”回头一看,家树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走了,她对着保姆睁大了眼“家树呢?”保姆也惊奇“咦,明明刚刚还在看短信,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东篱一听急了,又不好说什么,便让她继续逛着,自己去找家树。
天气很冷,她跑得急,一出超市的门口就见满街的车辆,路边的人都在等红灯。来来回回的车海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她在他身后大喊“家树!家树!”可是他压根就听不到,一转身就进了路边一辆早就停好的车子里。
东篱一边看着那边的情形,一边试图强行穿过马路,正是繁华地段,她心里又着急,便是怎样也过不去了,只有徒劳地站在车海中,一脸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她试到有人牵她的手,抬头一看,眼圈就红了。家树嗔怪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傻?”她笑了,眼里还噙着泪水。家树在骂她傻呢,她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傻的,但幸好她只是不会过马路而已,还没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家树牵着她的手穿过宽宽的马路,在路边站定“东篱,奶奶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还是那样的笑,风轻云淡的,像是在问别人的事一样。东篱不想骗他,便乖乖地点头,家树叹气 “东篱,我和她说好今天要去看她,我不能言而无信不是?”他抚着东篱的长发“她和我们都不一样,她很孤单,亲人都去世了,她和欧阳文攀之间的事也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我很认真的,我会和她结婚,会和她组织家庭,你明白吗?”
“东篱,我想保护她。”
东篱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唇“可是,家树,欧阳文攀……”
“东篱,欧阳文攀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要相信我,好吗?”家树第一次打断她的话,眼里的迫切让东篱觉得自己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就是一种残忍,她只好点头,心里只剩一个声音反复地在说“可是家树,你要怎么处理?”
家树对她挥手道再见,转身上了那车。东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