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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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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王德喜被问得糊涂,就这样怔怔看着。

莺欢一时间怔住,也不知道该如何答。

世弦低头浅啜一口茶,盈盈茶水折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他呆呆凝视半晌,竟失了神,连着崔太后自内室出来都未闻。

盛装出来的崔太后一眼就见了他,温和笑容淌过嘴角,她上前行了礼,柔声问:“现下早朝刚下,皇上怎的来了臣妾这里?”

他似被来人所惊,圈着被子的手一抖,茶水轻溅,在翔龙锦袍上散开点滴的水晕。崔太后大惊,忙握着帕子上前替他擦拭。却是腕口一紧,被他握住,随之闻得他淡淡问:“半夜去盛鸢宫作何?”

微弱语声中带着一丝半缕的责问。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崔太后不免一怔,被他握住的腕口也似在瞬间灼烫起来。她惊恐低下头,急急辩解:“臣妾……臣妾梦见她害死了太子,臣妾害怕……皇上——”她一阵呜咽,浑身颤抖不已。

母后疯癫数十年,在他面前亦是哭过多次,却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般害怕的。世弦的眉心微蹙,牵了她的手让她坐下,话语也低柔下去,仿若面前之人是个孩子:“日后无事,不要去盛鸢宫。”

崔太后的睫毛还噙着泪,闻得他此刻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紧闭的檀色雕花门被人从内推开,众人见皇上独自出来,忙迎上去。世弦的眸光扫过廊下侍立的宫人,目光落在莺欢身上。他的步子未收,径直往前。

莺欢被他窥得心惊,忙跪下行礼,便闻得那声音冷冷自头顶传下:“日后若再让朕知道出这样的事,别怪朕不念旧情。”

莺欢心颤不已,待回过神来,面前哪里还有少帝的影?只余下眼前空荡荡又寂寥的一座庭院。

御驾自钟储宫出,却是不往御书房去,而是径直又去了盛鸢宫。

渐缓升至头顶的日光越发地热辣,连着一地翠色都被照得潋滟盈盈。

廊下玉阶,众宫人跪拜。

少帝抬步往前,便见瑛夕狼狈起身欲跟上来。他冷冷侧目,漠然道:“都不必伺候,朕自己进去。”

“皇……”瑛夕才开了口,便被中常侍拦下,他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瑛夕心跳愈烈,再回神,面前颀长身姿早已迈入寝殿,消失于重重帷幔之后。

…文…外头御驾所至的话音洪如钟,令妧的指尖略略一颤。

…人…帘动声传至,那抹颀长的影直直压下来。

…书…他未看她,闲闲落坐在床榻边,话语间也不提昨夜之事,仿佛他从来未知。

…屋…“杨秦二人已表态,姑姑的心怕是再无问鼎可能。”

令妧淡淡看向他,眼底无半分的惊讶。这事早在看裴毅之时,她心中已明白。难得他还肯亲自来告诉她一声。

她只有一事不明:“皇上如何说服的秦将军?”

他朗朗笑出声来,话语更是得意:“杨御丞要保你,秦将军也不想两半俱伤,杨妃流产,如今朕膝下唯有昭儿一个皇子,皇祖母嘱咐他二人的话,至此看来,也未必就守不住了。”

的确,如今对秦将军来说,最好的不过是退一步。立皇长子为储也不无可能,更有是……眼下他不愿与杨御丞敌对,更要防着瑞王一党。只是——

令妧略吸一口气,昭昭目光落于世弦清俊脸庞,她一字一句问:“杨妃当真有过孩子吗?”

第十七章 舍得03

流云广袖淌过指尖,刹那间被掩起的震惊却依旧未能逃过令妧的眼。世弦收复眸华,亦敛了笑,沉声道:“姑姑以为如此就能说服朝臣,说服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似是而非的答话,叫令妧低缓一笑。

他早已叫她失德在先恶名在外,她再多说亦是枉然。

只是他这一句解释,却叫令妧坐实了心中所想。当日崔太后误伤昭儿,他那样急急而来,可见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痛恨昭儿。对昭儿尚且如此,他又怎会设计害死杨妃的孩子?

她仍是笑着,他拧了眉心问:“姑姑笑什么?”

她摇头,他不愿承认的事她不会逼他。

“杨妃知道吗?”

这一问,令妧眼见他的脸色低沉,到底忍不住怒,猝然起了身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拂袖便要走,却在转身之际,一侧衣袖被她轻轻拽住。

那力道并不大,却是叫他心头狠狠一震。底下御靴再迈不开半步,他不曾回眸,窗台上斑驳的影随风摇曳,窗台下炎炎日光终被窗纸化去,只剩下软软的暖。

“你要我如何?”

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令妧只想当面问一句,或走或留,或生或死,她都只想听他亲口说一句。

那个雪夜里,于肩胛处落下的伤分明早已痊愈,竟不知为何在她绵绵力道下又传来丝丝痛楚。

世弦紧蹙着眉心,一时间惶然不知如何答。

他终究还是拂袖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瑛夕入内时,掩不住脸上的哀怨。好似皇上每回来盛鸢宫,都不曾有欢喜的时候。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瑛夕也隐约听出来了,此番皇上来,不过是试探。不,或者说,是皇上和公主都在试探。皇上想试探公主是否还能留下一手,届时再来致命一击。公主却想试探昨夜裴毅来的事,皇上是否知晓。他二人都探得什么,瑛夕却猜其不透。

“公主别伤心,裴少爷会另寻机会的。”瑛夕乐观地宽慰。

令妧略略一笑,她心底明了,裴无双不会再来了。裴毅知道她不愿牺牲瑛夕,所以不会再来了。

*

三月,正是赏花好时节。

蔷薇蔓,半壁香。

后宫六院却似沉寂,漫长数十日也不闻妃子笑。

几抹鸦色身影自御书房出来,渐缓消失于视野里。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王德喜回头见一个侍卫跑得甚急。至中常侍跟前喘息禀报着,眼看见王德喜变了脸色,慌忙推门入内,迭声道:“皇上,有急报!”

是南越来的信件,八百里加急。

世弦目光沉沉,阅过信中内容,脸色更是难看。

信中说远嫁南越的欣徽公主病重,南越皇帝宠爱她尤甚,应允让其见生母康贵太妃。南越接太妃的人已起程,望北汉这边能做好准备。

儿时记忆似在刹那被唤醒,二公主和亲南越的时候他不过八岁,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却传来病重的消息。

将手中信笺揉成一团,他低声道:“给朕传瑞王来。”

第十七章 舍得04

此次虽不是政事上的拜访,南越皇帝却让亲王出使来迎太妃,可见对欣徽公主的重视。北汉自也不能失了礼仪,事无巨细交由瑞王是再合适不过了。

闲凉午后,盛鸢宫里几株梧桐已发了新芽,绿莹莹的透着日光,含着暖意。久病的大长公主素衣素裳闲闲落坐在桐木案后,乌丝流过削肩,不含珠翠。几缕光阳散散淡淡折映下来,落在发丝上,隐在广袖下。新泡的茶香四溢,小抿一口似有些烫人,却在令妧苍白容颜上留下一抹嫣红。

端妃终于得见大长公主,茶盏落在青葱指尖,她拧着黛眉,脸上也似令妧的苍白。良久,才低声问:“皇上撤了公主的禁令了,公主要去清雅苑吗?”

令妧难得笑了笑,摇头道:“本宫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带上昭儿同去。孩子还小又懂事,任谁见了也喜欢。”

消息传入后宫,一直清修无声的康贵太妃终日以泪洗面。又因不慎闻得宫人提及廖贤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更叫她痛不欲生。皇上也亲自过太妃寝居规劝过,嫔妃们更是纷纷去安慰。令妧素来不与太妃们亲近,不去也就不去了。

端妃的面色有些尴尬,虽是知道公主已经失势,可她到底心有不甘。

令妧见她不动,自顾浅啜一口,今日的茶带点味苦,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端妃不再言语,却也不走。华美脂粉仍盖不住底下的不甘和彷徨,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眼底分明是一抹委屈的晶莹。

她素来怯懦,饶是在令妧面前亦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那些端妃未能问出的话,令妧大抵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要问令妧为何不争一争。

一争,便是昭儿的前程。

令妧却是一笑。

昭昭日光隐匿在白云之下,风过无声,叶有声。

当日她若要拼上一拼也未必就会输,只是果真那样,玉致免不了一死,而世弦——

昔日整个崔家赔付在皇权更替下,死伤无数,却未能叫令妧觉得扼腕。因为那时令妧的印象里,崔家仅仅是一个代名词,于她而言遥远而冰冷。可是如今的世弦不一样,那是母后去后,漫长数载时光,她渴望得到的一抹亲情所在,她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她终选择了沉默,用她的软弱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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