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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不喜欢古典乐的吗?”
几乎窒息的心脏终于可以重新呼吸了,她命令自己微笑。
“是啊。不过,为了孩子我可以忍受。”
叶春寒笑眯眯地用手把她落下的长发拨回耳后。
“我的好太太。”
舜慈垂下眼帘笑了笑,目光瞥了一眼CD机,果然歌序到了第六首。
叶春寒慢慢地牵起她的手,扶着她起来。
“既然你都能为了我们的孩子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也要送给你一份礼物。”
“作为回报。”
她望着站在客厅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叶春寒拍拍她的手背,对她做出解释。
“你前段日子不是想要找那个商人买书贴吗?现在我帮你找到了。”
商人?可是,这个方脸矮胖的中年人不是当时的那位年轻男子啊。
而拘偻着背的男子见了他们,赶紧弯了弯腰。
“叶先生,叶太太。”
叶春寒请他坐下,吩咐下人端了茶点上来。
“李先生,请问东西你带了吗?我想让内人先过过目。”
那个中年男子喏喏地点头,从随身带着的一个黑包里拿出了一个锦缎长盒子。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盒子被恭敬地放到了她的面前。
舜慈怔了怔,抬头看看他。
“怎么回事?”
叶春寒摸着下巴,冲她笑了笑。
“我在艺术馆的门后贴了广告,说谁有黄庭坚的《松涛贴》,我愿意出原价的三倍来买。”
“昨天,这位李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他有。所以我就约了他来。”
舜慈无语,转过头看着桌上的缎锦长盒却没有兴奋之情。
她敷衍地笑了笑,轻巧小心地拆开盒子。
唐镂牙轴,紫锦装褾。
她扫了一眼卷轴,淡淡地一笑。
“的确肥笔有骨,瘦笔有肉。”
只是,她要的不是这个啊。舜慈抿了抿唇。
叶春寒高兴了起来,他摊了摊双手。
“李先生,请开个价吧。”
那个一脸精明的中年人,浑浊的双眼溜溜一转。
“不好意思,叶先生。此贴不卖。”
叶春寒看着他把书贴小心地卷好,放回锦缎盒里。
“这是为何?”
中年人笑了笑。
“此贴不是我的,是我们老板的私藏。他说了东西只卖有缘人。”
舜慈双肩一颤,她盯着那个中年人慢慢地问道。
“请教你家老板是那位?”
叶春寒笑着与她同问。
“是啊,我内人真的是十分喜爱此贴,可不可以引见一下?”
古板的中年男人拿着锦缎盒再次躬了躬身。
“我们老板姓查,要是叶太太有兴趣的话,可以到鹤铭轩来找他。”
她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刚沏的新茶从杯檐边舒缓地升起浅氤氲雾。古玩店里总是有着土味和锈铁的气味,所以一旁的香炉正燃着冰片去味。照理在这样的地方坐着,人不免会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是,此时她却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和犹豫。
该不该这么做?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她真的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舜慈几乎要被自己的这几个问题纠缠的毫无头绪时,那位迟迟不愿露面的人终于来了。
“好久不见。”
穿着唐装的男子对她招呼到。
她看着剃了胡子的男子,脑子里划过一个人影。
“果然是你。”
就是那天在艺术馆遇见的青年。
那男子温柔地瞧着她,按住她重新坐回到了椅上。
“舜慈,不要激动。”他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你来是为了什么?”
舜慈含在口里的那句话一下吐不出来。
他是那么期待地看着自己,似乎她即将问出的话会伤害到他。
谢舜慈慢慢的从包里把那张CD掏了出来。
“这里面的人是谁?”
悲伤和疼痛一下攫获了他的脸,带着温暖笑容的脸暗淡了下来。
舜慈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几乎要落泪的样子,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仿佛自己刚才无形中做了一次脍子手,杀死了他的希望。
那男子无奈地笑了笑。
“一个可怜人。”
舜慈沉默了。
她扭紧了手里拽着衣角。
“他…………他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记不起他了?”
那男子用力咬住了嘴,捏紧了拳头。
刚要张口,却看见她隆起的腹部。
“我以为今天来的你是带着‘过去’的。可是,我错了。你是‘全新’的,你是另一个人,我不知道
‘过去’是否依然对你有意义。我怕‘过去’会影响你现在的‘幸福’。”
他愧疚地垂下了头,他也很自私。他的自私就是最大限度的让她幸福。即使这样会让那个人痛苦。
舜慈不是非常理解他的话,她只是隐约感到埋伏着的真相和那段过去对她的重要。
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舜慈凝视着他的眼睛。
“你能告诉我这个人,他…………他…………还活着吗?”
她紧张地简直不能呼吸,那男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活着。”
舜慈和他对望着,然后笑了。
笑得那男子一阵酸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
舜慈觉得颊边有些痒痒的,而她米色的裙子上有一滴一滴溅落的水珠。
等她发现时她已经不能自抑地哭了起来。
他疼惜地搂住她颤抖的肩膀。
“舜慈?”
她没有抗拒,她牢牢地拉住他的手臂迫切地追问。
“告诉我真相,我求求你。我不能每次在梦里为一个男人痛彻心扉,醒来却不知道他是谁!”
“告诉我我们是不是相爱?!为什么我们会分开?!为什么我会把他弄丢了?!为什么他不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
年轻人抱住泪流满面几乎要崩溃的她。
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安静,舜慈。安静一下。我会告诉你的,你先冷静下来。”
过了很久,直到她的全身不再发颤,那男子坐在她的身旁,用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凝视着她发红的双眸,他轻轻地说。
“舜慈,我是天予。桓天予。”
“我们相识要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舜慈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对一个相识十二年人没有记忆和印象。
“我为何不认识你?我是说我的确觉得你很眼熟很亲切,但是我几乎记不起你。”
天予叹了口气。
“舜慈,你除了现在还有其他任何时间的记忆吗?”
“你记得自己的童年是在哪里度过的?你是在哪里念的中学?是哪所大学毕业?求职经历如何?你都有记忆吗?”
她蹙起了眉心,目光呆滞却反射条件一样的背了起来。
“我出生在美国是独女,父母因为事故已经死了,我依靠遗产在美国念到了大学,我是在XX大学里认识的我先生。我们毕业两年后就结婚了。”
天予愤怒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哼!!那个混蛋!!”
舜慈被他一吓,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清醒。
什么混蛋?谁是混蛋?
天予站了起来,轻轻地拨开了她额前的散发。
果然在左右两侧都有一个小小的刀疤。
“舜慈,你曾经被人强迫催眠过。”
强迫催眠?她困惑地看着天予。
“我没有。我没有被催眠过。”
天予痛心地用手摸了摸那道刀疤。
“你不会记得的。催眠一般都是要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完成的。强迫催眠是…………是要先把病人与外界隔绝在暗室里两个星期以上,完全不能………………完全不能………………”
他咬紧的牙关简直发麻。“给被催眠者予以睡眠,而且要反复刺激大脑疼痛神经保持接受暗示的灵敏度。”
“没有坚强意志力的被强迫者不是疯,就是彻底成为…………痴呆病人。”
她簌簌发抖,森冷地血液都要凝固了。
催眠?暗室?
头好痛,她不由地顿下了身体。
催眠?催眠?
蓦地,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间只有几平方米的小黑屋,还有…………铁链锁住了她的手脚。
那些医生和冰冷的刀刃,那些让她疼到尖叫的电椅……………………那些………………机器在她耳边日夜不停地播放的录音……………………那双手………………那黑暗里的手要拔光她的衣物……………………她的喊叫………………她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