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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久,他方再次立起身来。缓缓地走到那盏油灯处,赤手去剪灯花。灯花暴起,他便痴痴地瞧着那灯花发呆。
我只觉心底似有处柔软地儿被触及。想来自小受过那般刺激的孩子是极可怜了!不由自主摸上自己小腹,心道我也是个为娘的,却不知能否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以及那性格极好的亲爹爹。
心中本熄灭的火就又腾起。如灰烬重燃,这次只想去争。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不该连试都不试。我不想再被那前世今生左右,即便陆少卿与鸣宣有前缘又怎样?如今陆少卿未娶,我未嫁,为何不能争?难道妖就不配有情么?就该认命么?!
顿时觉得自己个豪情万丈。而云少海已不再发呆,他将酒葫芦自腰上解下,我以为他又要饮酒,他却只是将那酒葫芦僵僵地举着,终未饮一口酒水。良久,他方轻轻地把酒葫芦放桌上,手探入怀中,自内缓缓掏出一物;我忙定睛瞧,只见那物狭长,外有鞘,竟是把匕首。
他将匕首自鞘内抽/出,目光环视四周,那灼灼目光下我只觉无处遁形,心中七上八下的猜想是否他已发现我?于是就紧张起来。果然,他瞳孔骤然收缩,目光猛地锐利起来,沉声喝道:“谁?!”
我一颗心就到了嗓子眼,拼命捂住口,它才未跳出来。而冷汗瞬间湿透重重衣衫,又因蹲了这么久,更是双腿发麻,脚发酸。正有些沉不住气,他却已垂下眸光,瞧自己脚底。
脚底什么都无。他只是那般瞧着,似乎脚底突然开出朵斗大的花来。
这种折磨却是要命得很!我浑身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只觉随时都会断!又因藏了这般久,身心又累又乏,便更泄气。
兴许我该站出来,有话便指着他鼻子,直问到他脸面上,而不该这般鬼鬼祟祟了。
我内心挣扎着,却见他将匕首缓缓地抵上自己额头,在伤口处停下。
他额上有伤,现如今那伤已结痂,想必陆云锦渡气效果显着。那额上伤口狭长似利刃所留,我当初本猜想是暗器之类。云少海也曾告诉我,乃是明月藏在木轮车内的暗器所伤。可今日一见这把匕首我方知晓,世上还有此种自/残之人。
却见云少海手上用力,将匕首压下。瞧下手轻重,却是对敌人一般狠心了。利刃割开旧伤,他手腕转动,刀锋便沿着伤口走势继续向下。立即有血潺潺流下,血水子顺着他脸颊一路流一路流,直流得我浑身冷透。
这伤竟然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那么陆少卿呢?他可曾帮陆少卿化解金化?或是他压根就没回去?!
我心中有一百一千个疑问,强自镇定,期间几度要起身冲到他跟前去问,却终是压下。我只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蹲在木桶之后,也不知等了多久,更不知云少海何时离开!只是那门“砰”的一声合拢之音,方将我惊醒。
呆呆的又蹲了许久,待到我想起直腰时,因实在一个姿势太久,竟险些扑跌在地。
屋子里仍极黑。地上还有衣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放着油灯的那方地面之上,还有一滴滴的血珠子,触目惊心。
我缓缓地走出屋子,立在长廊尽头,长廊内此刻寂静无声,那些进进出出的鬼差们似乎都已睡下。我瞧着那无尽长廊,只觉心中谜团又多了一重。
当夜。
我被陆云锦寻到,那时我正四处乱逛,似游神一般。陆云锦以为我被哪个鬼勾去了魂,我几度欲张口将所见说与他听,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想来我认识云少海在前,却不敢妄说了解,这陆云锦只识得短短时间,又怎知他是何种人呢?!于是就浑说自己乱逛竟走丢了,如今是又饿又困。陆云锦便为我安排了住处,言道我的确该好好歇歇。我本还想问他,那对跳崖的人到底是谁,但话到了嘴边,却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于是便闷头随他去了住处,幸而陆云锦为我安排的地儿算是正常。内里虽布置简单,但好在有张极大的床,床上铺云锦子被,松软得似到了云端。他又为我准备了许多素菜,都是些极清淡的,若是平日我定然懒得瞧,但如今却觉十分可口。我见着那被子、那素菜便什么都忘了,当下将几碟子素菜吃了个底朝天,而后就躺上那松软大床。
不等再将多不胜数的疑问细细捋一遍,我便觉脑中一空,人已坠入沉沉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肉的姑娘们,肉就在不远处等着你们呢!嘿嘿嘿,瞧渣作者猥琐的眼神。(悄悄说一句,是一连三章的肉哦!比55;56;57更直白更多的肉哦!呃,让渣作者算算,还有几章才到。。。。。。)
☆、日更君赐我力量
翌日。
我在浑身酥/软中醒来;只觉这一觉睡得极好。待下了床将要出屋,就见门外一白衣女鬼飘飘荡荡地朝我过来。
我被吓得差点跳将起。只觉舌头都打了卷;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方指着女鬼磕巴道:“你你你?”
“锦绣姑娘;您醒了?”女鬼态度还算温和,只是那阴森森的语气再配合着双脚离地乱飘,实在要命!我强在脸上摆个笑,想必那笑容也难看得紧:“醒了醒了!你又是哪个?”
“我是九爷派来伺候姑娘的。”
“嘿嘿。”我干笑两声;不知该怎样回答。而那女鬼就飘近点儿;直直贴上我头脸,我忙急退几步;再度挤出笑来:“有话远点说就成,我耳朵不聋。”
女鬼这才飘离些,用极其阴森语气说道:“那就请姑娘先换上这身衣衫。”
“我有罗裙穿。”
“姑娘这身,是罗裙?还是换上我手中这套吧。”
女鬼高了音,我这才发觉女鬼竟手托水晶方盘,其上端端正正放套罗裙。罗裙是扎眼的红,料子极好,竟仿若鲛锻!那鲛锻是三界六道最好的料子,却因所需材质实在难寻,即便寻得了取材时手段也是极其残忍,因此市面流传极少。而鲛锻说白了便是东海鲛人皮,据说诱/捕到鲛人的猎手要将被捉鲛人吊起,手持利刃,在其额上开一条四寸长口子,自伤口灌入水银,水银极重,便会生生将鲛人皮肉剥离!
而用这鲛人皮织就的鲛锻,据说触感更胜婴孩,并有奇香。因稀有而格外昂贵,也不知何时起,竟成了达官贵人们彰显身份地位的工具。过去在灵山,四妹便心心念念要弄一套来穿,可我觉这鲛锻得法着实残忍,一直阻着,她方打消了念头。想来世人只知穿在身的表象之美,却不理那活活失了皮的鲛人之痛了!
暗暗叹口气,若这身罗裙当真是鲛锻所制,我倒真真要瞧不起陆云锦了!想来这十殿阎罗第九殿主上,竟也与庸俗之辈一般,只盯住其昂贵奢华,却不顾别个死活了!
“这罗裙不会是用鲛人皮做的吧?”我指指罗裙,心道若当真是我还真就不敢穿上身。女鬼便笑道:“当然不是!这是九爷花园里养的云芝,每一株要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而后取其果实,要十几个心地善良的大姑娘纺一百日的线,再织一百日的布,才能得来这么一点。这罗裙世间只一套,幸亏姑娘身材与她一般,否则就算姑娘想穿也是穿不上的。”
“哪个她?”我话出口便后悔,心道必然是鸣萱了。于是不由瞧着那罗裙发了会儿子呆,想着陆云锦就似又一个裴少玉,为了那不可得的人竟愿意将天下间最好的物件都奉上。可惜他们不懂,情本是极奇怪极不可控制的,若人家对你无意,便是你掏心掏肝,也不过枉然。
“哎。”忍不住又叹气,我不由想起陆少卿,心中竟觉无比思念!于是便突地归心似箭起来,既然这女鬼是陆云锦派来的,不如求她带我去寻陆云锦,见面辞个行,我也好回去。
目光二度转到那套罗裙上,就发现方才瞧得恍惚,我竟忽略了那罗裙上还有一物。那物件是一只凤嘴儿金步摇,三串东海白珍珠自凤嘴儿内垂下,每串白珍珠末端都坠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夜明珠。
“好奢华。”我瞧着那步摇与罗裙发呆。
自我有记忆以来,便在灵山角待着。也不知自己爹娘是哪个,更不知他们为何就死了。其实我与灵山七子一般,皆是孤苦孩子。我身边虽常有四妹与狐媚子陪着,但毕竟非我同胞血亲,一个没爹娘的孩子自然未曾开过眼界,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傍身。而我本也不在乎这些表象,因此常年只是一些粗布罗裙,就连那满头发丝也不过用一根裴少玉赠的簪子拢住。
说起来我最奢华的就是现如今身上所着罗裙,却也是裴少玉那厮某次去人界逍遥后随手扔给我的,当时他只道实在瞧不得我的丑样子,如今想来,他对我的好早已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