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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不讨好的事,不该做!我一会儿就找马贵大哥去,陈家的人再好心,也不能无限制地在咱们章家的破亲戚身上浪费人力物力!”
章放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但也不由得承认侄女的话有理。说真的,若不是因为沈家有个太孙在,他们父子绝不会为沈家费一点心思!如今人是接过来了,可后续的麻烦还多着呢,本来可以在此过安生日子的章家,也承受了巨大的风险。一旦事泄,遭殃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但一想到从小一处长大却不幸惨死的悼仁太子,他又狠不下心,置对方唯一的血脉于不顾。
章放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接了沈家人过来,不过是让他们免遭迫害罢了,今日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我们是不会帮得太多的。这事儿你们回去也别乱嚼舌头,自己知道就好了,省得多事。”
玉翟不满地道:“父亲难道还想瞒着母亲?大伯娘总有回来的那一日,难不成她到了德庆,还继续让沈家养活?女儿倒是乐意,就怕祖父不肯!”
章放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明鸾则对玉翟道:“她怎么可能会继续留在沈家?就算祖父乐意,她自个儿也不见得乐意。如今沈家是什么处境啊?依她的性子,还不赶紧滚回咱家来,见天把咱家的东西往她娘家送啊?二姐姐,我可提醒你了,家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都密密收起来,免得遭了家贼!”
玉翟冷笑一声:“她要是敢来偷,我母亲可不是吃素的!”
章放头疼地道:“你们大伯娘如今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哪里还有力气做这等事?放心吧。若她果真敢这么做,一个偷盗的罪名下来,便是休了她,你们大伯父也是无话可说的。”接着又再次追问:“你们方才当真见过沈家的哥儿了么?”
可惜玉翟和明鸾还是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前者撅着嘴道:“若是真能休她,凭她做的事,早八百年前就该休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可别到时候又说要为大哥和元凤着想,叫我们忍一忍。”
章放咬咬牙:“你如今不听话了是不是?居然敢在为父面前顶嘴?!”心里却埋怨两个小丫头,居然连连忽视他的问话。
玉翟缩了脑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眼中隐带泪光,一脸的委屈。明鸾连忙拉住她的手,表示支持。玉翟有些感激地看了明鸾一眼。
章放清了清嗓子:“你们……方才见过沈家的哥儿了?确定没认错人么?他们真的到了?”
明鸾疑惑地看着他,有些迟疑:“我们跟他们擦身而过,因为沈君安蒙着头,我也没仔细瞧清楚是不是他,但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半个月前来过咱们家的。您还记得吧?就是那个穿戴很狼狈、长着一张白脸的男人,大概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倒是没长胡子。对了,二伯父,这人是谁啊?当初在流放路上,好象没见过他。”
玉翟小声道:“原来是他呀?这么说当初就是因为他来了,祖父才决定接大伯娘的了?怪不得呢,那天我就说他不象好人。倒是沈君安……方才我只草草扫了一眼,觉得好象有些不大像……”
章放重重地咳了几声:“呃……隔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又只是小时候见过,如今长大了,自然有所变化。那个与他同行的男子……是沈大奶奶的娘家表弟,后来才找过去的,你们自然没见过。”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好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回马贵那儿等我吧。我一会儿办完了事就过来。”
明鸾不解地问:“您不是只过来问咱们家差使的事么?还没问完?那我们先去找小泉哥说话,您一会儿去崔家找我们?”
章放有些支唔:“我也有事要找小泉哥呢,方才听说他随老师爷出门办事去了,这会子不在。你们还是回马贵那儿去吧,下次再来找他也是一样的。”
“您也有事要找小泉哥?”明鸾忙问,“是不是也为了差使的事啊?小泉哥如今有了文书兵的差事,巡林的活就不用干了,得找人接替。新来的人也很重要,要是跟咱们合不来,以后天天见面的,不就太憋屈了吗?”
章放一阵不自在:“这些事自有大人们处理,你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回去。记住了,别胡乱把家里的事告诉别人啊,哪怕是马贵呢。那沈家人的事,你们也不必多管,他们就算来了,咱们家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把他们正经当亲戚来往了。你们以后见了沈家人,就只当没看见,省得他们以为有机可乘,便缠上来。”说罢左右看看,便急急回驻地里去了。
玉翟一脸委屈地抱怨:“既然不想见他们,别把人接过来不就行了?”又看向明鸾:“三妹妹,咱们……真的要瞒着这件事么?”
“当然不能瞒了!”明鸾忿忿地道,“就算要瞒也瞒不了多久,沈家的儿子都到德庆了,其他人想必也不远,大伯娘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了,要是不跟你母亲打声招呼,天知道她会怎么想?祖父、二伯父和我父亲自然不用怕她,可咱们俩却是要天天跟她打交道的,那不是自讨苦吃么?还有……”她顿了顿,看了玉翟一眼,压低声音,“这几天家里修完了屋顶,就在屋后又建了一间小屋,二伯娘高兴着呢,只当那是给周姨娘建的,如今想来,十有八九是给大伯娘安排的地方,二伯娘知道后一定要发火……”
玉翟吃了一惊,转而忿忿,冲着章放的背影瞪了一眼。
章家的院子很小,除去正屋三间,包括堂屋、章寂的卧房与文虎住的小耳房在内,东西厢房都只有两间,其中二房、三房各占一间,明鸾玉翟占一间,剩下的是厨房,南边再用木头树皮搭了个棚屋做净房,可以说相当挤。尤其是二房,章放要与一妻一妾同屋,宫氏对此早有不满。晚稻收割后,家里人清闲下来,章寂便雇了人在屋后用于蓄水灌溉菜田的水池旁边建了间小屋,因预算有限,只能勉强住人,说不上舒适。宫氏见了,只当是要给周姨娘住的,欢喜得两天都没骂过后者,如今想来这只是空想,等她知道沈氏要回来,而自己还要继续与丈夫妾室同住一屋,哪里会有好话?玉翟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到时候的凄惨遭遇了,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姐妹俩回了马贵那里气鼓鼓地等了半日,待章放过来与她们会合时,还带了两样别致的小饰物想讨她们欢喜,她们也没给好脸色。回到家后,明鸾径自去寻母亲陈氏,玉翟看着章放进了堂屋,打听得母亲宫氏去了屋后,便找了过去。
明鸾进屋时,看到陈氏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整齐的青布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还戴了根银簪子,手边床上堆着两个大包袱,还有几匹布,瞧着包袱皮很陌生,她便问:“母亲,这都是哪里来的?您出门了不成?您的伤虽然可以下地了,但还不能走太多路呢!”
陈氏微微一笑:“我没有出去,是你兰姑姑来了,我总不好睡在床上见客人,就收拾了一下。这些都是你兰姑姑送来的东西,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陈氏所说的兰姑姑,就是江达生家的紫兰,这几个月她几乎每旬都来一次,对陈氏十分恭敬亲切,见面就称“姑奶奶”,把自己当成是陈家的旧仆,态度谦卑。陈氏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听她说起从前在陈家时的旧事,也渐渐软化了。因紫兰忠实地充当着章家与江达生之间的信使,表现很是殷勤,又不会让人反感,章家人对她的印象很好,渐渐的忘记了江达生与陈氏之间的暧昧传言,反而因为紫兰的态度,认为陈氏与江达生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明鸾听陈氏说是紫兰来了,便打量起那些东西,发现是一包上等棉花,一包药材,几匹布分别是品红色、豆绿色、灰蓝色、深灰色与酱紫色,章家所有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料子,另外还有一包各色丝线针剪,不由得叹道:“兰姑姑还是那么周到。”
“不止这些呢,她还带了两坛子酒和两坛油来,另有半扇猪肉,两条火腿,说是给咱们家送的年礼。到了腊月,城里的应酬多,她可能就不能过来了。”
明鸾摇摇头:“咱们家欠的人情是越来越多了,先是陈家,如今则是江家。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还呢!”
“瞧你说的,既是年礼,又怎么算是欠人情?”陈氏笑道,“咱们家也有年礼回他,并不比这些差。若是寻常的礼尚往来,你都觉得是人情,以后行事就放不开了。”她抬头看明鸾,“出了什么事?你一脸气愤的模样。”
明鸾回过神,连忙将今天遇见沈家人的事告诉了她,忿忿地道:“以后又要忍受大伯娘的厚脸皮了,真叫人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