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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花厅是三秀庭院的前一进院落岩春院的西厢房,打通成了厅堂,平日太妃主持中馈吩咐事务的时候,也多在此。
白氏与楚涟漪行至西花厅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立满了人,整齐得仿佛棋子落于棋盘上一般,楚涟漪想阅军方阵的整齐度也不外如此了,何况满院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交头接耳的,这素质,可以想见太妃管理内院的时候,是何等的严苛。
四夫人让楚涟漪先坐,楚涟漪也不推辞,微微笑了笑,选了右侧的位置,将主位留给了真正主持中馈的四夫人。
楚涟漪这般上道,是四夫人不曾预料的,原以为这位府里的正湃主子为了这主持中馈的事定要闹一番,哪知她没有任何不悦,处处还显得极为配合。
请安,落座。
四夫人侧头对楚涟漪道:“不知王妃可有什么话要先训斥的?”
楚涟漪摇摇头,“嫂嫂才是主持中馈的人,我不过是跟着嫂嫂学习而已,一切还请嫂嫂做主。”其实能当甩手掌柜也没什么不好的。
四夫人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将下面的人凉够了才起唇道:“今日太妃命我与王妃主持中馈,只盼望各位以前怎么做,以后也怎么做,不要欺我们俩年轻历浅。这话我搁在这儿,如果发现又懈怠偷懒的,定罚不饶。”
众人齐声应“是。”
也有心思活络的人开始寻思,怎么太妃忽然将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了四夫人而不是王妃?
“如此,各处依次上前回话,各禀明来处。”这些话四夫人其实想了许多年了,虽从不曾奢望能说出来,但也曾魂牵梦萦过许多次,没想到今日居然用上了。
楚涟漪对这位四嫂有些刮目相看,事情刚吩咐下来,她便能有条有理地坐起来,看来也颇有治家的能耐。
四夫人一面听着来人的回话,一面使力的记着面孔、名字和身份。只有楚涟漪悠哉地在一旁翻看账本。
看账本最能了解整个府里的情况,所以楚涟漪态度虽然悠哉,但却是十分仔细的。至于这些下人,四夫人自然会记住,楚涟漪自己并不擅长记人的面孔,所以她吩咐了暗香与暮雨死记硬背,以后也好从旁提醒。
四夫人一面问话,一面留意楚涟漪的动作。她表面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是极端不快的,她想着自己主持中馈,这账本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操持,内里乾坤以后也只能让她一人知道,一旦大权在握,就再也受不了旁有卧虎。
“王妃可是瞧着这账本有问题么?”四夫人忽然开口。
楚涟漪略略惊讶地抬头。
“我瞧王妃瞧得这般入神,还以为是有问题。”四夫人笑得很亲切,可楚涟漪却觉得笑里藏刀。
经四夫人这样一说,楚涟漪面皮又薄,自然就不再好意思看账本了。四夫人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半芹便收起了账本,只偶尔四夫人对着人会翻看账本一二。
楚涟漪留意到四夫人翻看账本的时候,回话的人不是库房的就是厨上的,还有院子里的人。
楚涟漪心里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位四嫂对权位是十分宝贝的,且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看样子还颇具野心。
楚涟漪只盼这位四嫂不至于被私利将眼睛完全蒙蔽才好,否则自己这辅助之职就难做了。
一个早晨下来,四夫人白氏精神奕奕,而且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午饭是在西花厅用的,用完后接着让人回话,末了还要按着册子去库房清点。
待白氏回过头,才发现楚涟漪脸色雪白,冷汗淋淋,暗香正给楚涟漪擦着汗水,一脸担忧。
“王妃身体不适,还请回玉熙堂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整个上午,楚涟漪被她凉在一旁当玉观音,下午她因病离开,自然就更好不过了。
楚涟漪点点头,由暗香扶着艰难的起身,安彤早安排了院子里两人抬的小轿在旁伺候着,将楚涟漪抬回了玉熙堂。
一入玉熙堂,楚涟漪就摊在了床上,暗香赶紧让人装了暖婆子给楚涟漪烤在腹部,王妈妈则心疼地在床头轻轻揉着楚涟漪的头发,想给她减轻一点儿痛楚。
到了晚饭时,楚涟漪依然不见好,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便让暮雨去三秀庭院回话,道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过去伺候了。
偏偏事有凑巧,唐楼从外面回来,正是晚饭时间,便直接往三秀堂来了,进来才发现气氛阴沉,而楚涟漪并不在内。
太夫人坐于椅上,一脸不悦,“你媳妇儿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她那身子骨,可真是她的好借口。”
唐楼何等聪明,忆及今早发生的事情,便知道母亲言语里的意思了,只是他刚回府,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奈何楚涟漪早有装病的前例,无怪乎母亲要怀疑。
但唐楼却同太妃的想法不同,尽早他观楚涟漪的脸色,一脸平静,以他对楚涟漪的了解,她是那种喜怒都能明明白白看出来的人,所以并不像假装。
唐楼匆匆用了饭就回了玉熙堂,只见玉熙堂上上下下都安静极了,并没闻见药味。
唐楼转进内室,见床帷低垂,隐约可见楚涟漪躺在帐内,出声问暗香,“王妃得的是什么病,可请大夫了,让人取了我的名刺,去太医院把江太医请来。”
暗香听了唐楼的话,觉得左右为难。自家主子在这等私事上,素来面皮薄,甚至有点儿讳疾忌医,别说太医都是男的,就是微雨给她请脉问诊,都要小心措辞的。虽然微雨也给她抓了药,但经年累月效果也不大,这都是需要长期调理的病,姑娘吃药一事上也就懈怠了,近年嘴里老嘀咕什么逢药三分毒,吃药就更难伺候了。
楚涟漪虽然痛得厉害,但是听见唐楼的声音便很快睁开了眼睛,万不能让自己如今这副憔悴的病态被他看去了。
楚涟漪强撑精神坐了起来,用手捋了捋头发,又压了压鬓发,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吩咐暮雨掀开帷帐,“是老毛病了,过些时日就好了,王爷不用担心,也不必去请太医。”
唐楼静静地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望着床上那个额冒虚汗,面色雪白,嘴唇乌白,脸上却依然挂着得体笑容,一姿一态都要端着大家闺秀派头的妻子。
有一刹那唐楼眼前的楚涟漪的影子和他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无时无刻不优雅高贵的人稳稳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们彼此实在是太像了。同样的绝色,也同样的无情,总是将每个人都拒绝在千里之外,明明高高地冷漠地俯瞰着你,却还要依着礼教不得不对你端敬恭顺。
连在病中,也不忘自己的一姿一容,凡事都是一丝不苟,哪里有同睡一张床的亲密。
她们这些闺秀,总觉得仪态端庄是最美的,可是哪里知道“玉人贪睡坠钗云,粉消妆薄见天真”才真真是女人的可爱之处。
有时候,唐楼想起自己的父母,也不明白,父亲同母亲的那二十几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只是当初惊采绝艳,文武双全的父亲最后被酒色掏空,战场惨败的悲剧唐楼总觉得他的母亲未必就没有过错。
十几年都不曾说话的夫妻,到了临终之际,父亲的嘴里喊的居然还是自己母亲的小名,那样不甘,那样死不瞑目又如何,她还不是没有任何变化。
唐楼出神地想起他和楚涟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从小就喜欢美丽的女子,像母亲一样美丽但却温柔、洒脱的女子。
在雨润庵,唐楼看见那清浅池畔残余的半桌茶,即使微冷,那清芬的茶香依然侵袭人的鼻尖。那白瓷茶杯的沿上,还有那女子香唇留下的浅浅粉印。
何等香艳与清新。
唐楼当时就不由自主的幻想,孤山寂庵,清池白鹭,素衣白纱,一人杯茶,是何等清新、洒脱的心性,偏偏却要留下令人遐思的一抹粉色,令人向往。
月色下,那个人提着羊角灯缓缓前来收拾她残留的茶桌时待唐楼看见她脸的时候,就彻底陷落了。
同样的出色,却完全不同于自己母亲的洒脱率性的女子。
可是曾几何时,那个人身上的光慢慢地消退,却发现原来她和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的不同,拗于礼教而背于情。
“娘可有说什么?”楚涟漪其实也在责怪自己,怎么这“亲戚”来的时间如此巧合。
唐楼回过神来看着楚涟漪,她不仅是一个“完美”的妻子,还想做一个“完美”的儿媳妇,得妻如此真是夫复何憾了,唐楼有些自嘲地笑着。
“那边没事,娘只说让你好好休息。”唐楼有些冷淡地道。
唐楼生平第一次后悔,如果当初他不是一意孤行,迫她嫁给自己,也许涟漪还是那个让人心醉的人。
他于她不无内疚,穷尽力气得来后,才发现她早已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了,而他好像还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