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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和被需要。究竟哪一种更让人满足?
景炎微微垂下眼睑,掩住因心头止不住的触动而流露出来的情绪。
安岚走到房门前,抬手。握住门闩。
她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她并未回头。但她能感觉的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让她安心。
门,被拉开了。
光源自她身上涌现,房间骤然一亮,光线自内往外侵袭,潮水一样往周围漫去,屋外的混沌随之清晰。含糊的绿意不甘地往后退,门窗露出原来的面貌,源香院的花草树木,屋檐回廊逐渐显现,蝴蝶自花香风中涌生,色彩绚丽的翅膀在阳光下舞动。
“这是源香院?”景炎随她走出屋外,看着这不怎么真实的美景,声音里露出疑惑。
源香院其实从来没有这么美,至少在她心里没有这么美,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自然就能察觉到此景有异。
安岚沉默片刻,才开口:“不是。”
源香院里藏着的,被她沾上的污垢,至少在他面前,她不愿展现。
然而她却忽略了,在香境内,她必须要有绝对的自信,才能不让别人趁虚而入。她可以在香境内掩去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但却不能因此而心虚,更不可因此而自卑。因为那些负面的,潮湿的,否定自己的情绪,绝对会成为催生对手力量的最好养分。
刚刚才退去的绿藤瞬间暴涨,无数柔软的触手从周围往她这袭来,但它们其实并没有实体,只是一些杂乱的,扭曲的暗影,混沌不清,就像每个人藏着内心深处那些难以示人的东西。然而,这样一些东西看似无影无形,却又最为牢固,牢牢占据在心底的某一处,无法根除,让人厌恶。
刚才鲜艳明亮,洒满阳光的院子忽然暗下,花草树木几乎都被蒙上一层灰调,像是染了病一样,看着让人极不舒服。
安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景炎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那扭曲的暗影中慢慢显出一个身段玲珑,脸蛋娇俏柔媚的年轻女子,居然是王媚娘。安岚眉头微蹙,但她表情未变,只是面上的表情较之刚刚冷了几分,像是戴上了张透明的面具。
暗影在离她约三丈远处停了下来,王媚娘也无法跨出那些阴影,因而只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安岚,这一眼,隔着生与死。安岚也静静看着王媚娘,沉默地看着王媚娘身上慢慢渗出血,看着她面如死灰,如同她临死前的那一刻,而安岚始终面无表情。
我并不欠你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这句话,稳稳含在心里,王媚娘的身影慢慢淡去,逐渐消失。
景炎垂下眼,无声地看着安岚平静的侧脸,这是她心里的残缺,不是因为愧疚或是悔恨,而是因为那些事太过灰暗。每位迈过大香师之境的人,都拥有一颗异常敏感同时又无比坚强的内心,所以这是她必将会面对的事,无论是以前是现在还是以后,可以被伤害,但不能被打败。
对方窥视到她内心的阴暗潮湿处,故借此扰其心神,如若她因此陷入这些情绪,她的香境便会马上消散,心神也将因此受大巨大的损伤。即便景炎在她身旁,但能给予的帮助却极其有限,因为内心的坚强,不是别人能给予的。
王媚娘的身影消失后,石竹从屋檐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安岚睫毛微微一颤,但目中坦然,她心里默默道,你本是有机会脱身的。
石竹消失了,随即那阴影处又走出一位身段撩人的年轻女子,容貌虽比王媚娘逊色几分,但粉面含春,烈焰红唇,自有动人处。
安岚并不意外会看到桂枝,在源香院那些年,桂枝给过她太多的刁难,甚至数次想置她于死地。所以,她后来对桂枝步步算计也是迫不得已,对王媚娘她都没有愧意,对桂枝更不会有丝毫悔意。
桂枝消失得比王媚娘还要快,安岚面上的表情亦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面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这些人都不是她杀的,但是,却都跟她有关,对此她并无愧疚,但终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是,接下来出现的这一位,却令她瞳孔猛地一缩,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第324章 求亲
那是个两鬓已染上白霜的中年男人,但未有中年男人的臃肿肥胖之态,并且相貌端正,眉眼有神而无厉色,因而初见很容易给人留下沉稳可靠的好印象。源香院内的每个女子第一次见到此人时,心里几乎都是这种感觉,并且这感觉还会延续好一段时间,包括当年初入源香院的安岚。
但如今,此时此刻,安岚看到此人后,不仅脸色变了,甚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而她这一退,正好撞到身后的景炎,她的身体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僵,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身后那人后,目中即露出骇然之色——站在她身后的哪里是景炎,分明是早已没了踪迹的王掌事。
她没有忘记这里是她的香境,却也正因此而更加震惊,或者说,是一种本能的惊惧。
她亦知道,她的香境之所以会受到影响,香境内会出现这么些不该出现的人,主要还是因为她心里曾留下的某些痕迹,被人窥视到,进而利用。但之前,无论是王媚娘,石竹,还是桂枝,他们都无法越过那些阴影。所以即便她看到他们后,心里难免有些波动,却终究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她知道他们真的已经死了,无论如何,他们再也伤害不了她。
可是,王掌事,王掌事……真的已经死了吗?
安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似在问她,王掌事真的已经死了吗?
她浑身都起了一层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的从她肌肤上爬过一般,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当时,王掌事是因命案而被送进刑院。照理他没可能再从那里出来,所以她就再没有去关心,而且刑院里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小香奴能够打听得到的。
总归,陆云仙顺利顶替王掌事,成为源香院新一任的掌事,她也顺利进入天枢殿的晋香会后。她便当王掌事真的已经死了。那个如鬼影般压在她心头数年。在她曾经的世界里,几乎是一手遮天的男人,终于从她生命中剔除。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可是,现在一想,她毕竟,一直就没有没听到王新墨的死讯。而源香院亦不归天枢殿管,所以源香院里的人。当然也不归天枢殿负责。
王新墨真的死了吗?
安岚再次自问,心头阵阵发冷。
她心里明白,依她如今的地位,即便王新墨没有死。即便王新墨重新坐上源香院的掌事之位,王新墨也再奈何她不得。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惊惧的必要,可是。当重新看到这张脸,那伴随她成长。由漫长的时光存积下来的恐惧,突然就从心底翻涌出来,对她露出狰狞的面孔,让她猝不及防,手脚冰凉。
有些东西,我们一直以为已将它战胜,却不知它其实只是潜伏起来,让你暂时找不到罢了,如跗骨之俎,只要有适当的机会,它们就会蜂拥而出,企图再次主宰你的人生。
无论此刻的安岚明白或是不明白,实际上真正影响到她的,并非是王新墨本人,而是自她童年开始,她因王新墨而在心里留下恐惧不安,惊惧焦虑的情绪。
如果她只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那么这些曾经不良的情绪对已经长大的她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她要走的是大香师之路,所以这些对一般人没什么作用的情绪,却足以影响到她的香境,让她一点一点溃败。
在她的香境内,景炎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再看她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稍微有些意外。但也就在那一刻,他遂明白,王新墨在她心里留下的那些负面情绪,曾用多长时间成长壮大,她也得需要同等,甚至是更多的时间才能将它们真正消除。
除非她能真正感觉到安全,年幼的时候,所有的恐惧,焦虑和不安,皆是因为缺失安全感导致。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往上爬,每一件事都费尽心思去谋算,即便他将多么棘手的摊子交给她,她也不会表露出一丁点退缩的意思。
才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抱着一颗破釜沉舟的心。
景炎眼神柔和下来,甚至多了几分怜惜,他抬起手,安岚却跟着往后一退。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人不应该会是王新墨,但是,看到那张脸,她却还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地想要远离,她的香境也因此开始颤抖,眼见就要溃散。
只是她仅往后退了半步,景炎的手就已经落到她肩膀上,同时轻轻一叹:“是我没有做好。”
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又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