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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毓秀跟在丹阳郡主身边,故意对方玉心道:“以前可没听过这等事,会是谁将那些戏子正经请过来,还跟咱们同起同坐?”
长安城有几个大戏班,每个戏班都会有台柱,名气都不小,很多贵人也都喜欢一掷千金地去捧,甚至还有人为着一个戏子大打出手。但这些事说出来,都是风流佳话,是贵人们平日里的消遣,闹得再厉害,有都没有破了规矩。说到底,戏子就是戏子,卖笑卖唱供人取乐的玩意,贵人让你坐下是给你脸面,却不代表你真的可以跟贵人平起平坐。
方玉心转头问旁边的侍女:“是谁家请的?”
她也怀疑是方家办的这事,如果真是方家人请的,那多半是为给安岚添堵,她倒是乐意看到安岚因此而弄砸这次春宴,从此给所有人留下坏印象。但是,方家人乐意。却不等于别人也会乐意,毕竟春宴一直以来都是属于世家大族的社交圈,就连安岚,除了拥有天枢殿继承人的身份外,还得方家和谢家举荐。
若是方家随随便便就将几个戏子当成正经客人给请了进来。多少是有点看轻这个社交圈的意思,若是被大家知道了,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若安岚借此机会暗中挑拨,很可能还会对自己哥哥不利。
方玉心有这个担忧,丹阳郡主自然也有。便也侧过脸。
被问道的侍女回道:“那几位伶人说他们只收到请柬,并未看到送请柬的人。”
方玉心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又问:“来了几位?”
侍女道:“三位,不过参与斗香的只有一位,奴婢听说。那位似乎是汾西班的金大家。”
丹阳郡主问:“是谁提出斗香的?金大班?”
侍女摇头:“是方家的四少爷提的。”
方玉心心头又是一跳,难道真是方家的人安排的?她这么想着,就悄悄看了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面上却无异色,似只是因为好奇而随口问的。
甄毓秀看着方玉心的表情,心里直笑,心想,看样子。还真是有文章。
也不是是不是想到一会会来很多人,所以他们直接选了那个很大的香室,丹阳郡主等人全都进来后。也未显得拥挤。
方玉心本以为是就两人斗香,却不想,进来一瞧,竟是这香室内的大半人都参与了,足有十三位。一群人同时斗香,自然会出来一位是最后胜出者。这不是件简单的事,群战的过程中。只有一次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被踢出局。
只是。方玉心扫了一圈后,心里又放下心,因为方玉辉并未参与这场斗香,只是在一旁看着,主持这场斗香的,是寤寐林里的一位香使。
“原来是画香纹。”丹阳郡主低声道了一句,眼睛往方玉辉和谢蓝河那看了一眼,他们都是长香殿的继承人,身份特别,能参与斗香,那是给面子,不参与,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敢强行拉他们加入。
画填香是一种香道游戏,许多爱香的人也常用来斗香。
其规则是主持人选出五种香,各备五包,总共二十五包。随后主持人将选好的二十五份香包打乱,从中任选五包,一次以香炉熏一包香,让参与斗香的客人轮流闻赏,反复五次。当五包香赏完后,客人以特定的香纹记法在纸上记入五种香的异同。
一般的香纹记法师,五包香就先画出五根竖线,若第一次和第二次的香是相同时,便将五根竖线第一和第二的顶端连起来,然后再写出香品名。这个玩法其实并不难,但是,因为是淘汰制,所以参与斗香的人,只要不到最后一位,这个游戏就不能结束,必须不停的将赏闻下去,不停地画出香纹。
如此,参与斗香的人实力越强,这个游戏的时间便会越长,而时间越长,自然也会越容易出错。
丹阳郡主等人刚进来,就有一位客人猜错了,于是摇头笑着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来,放在主持的香使旁边,旁边围观的人即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有的则赶紧问刚刚那一轮香的名字都是哪些。
难怪刚刚会在花厅那边听到他们这的声音,每一位被淘汰下来的,都会被围观的客人善意的奚落几句。那些输掉的东西,便是最后胜出者的战利品,或许没有人在意那点玩意,但是能在这里大获全胜却是个不小的诱惑,于是这场游戏也因此多了几分好斗的意味。
丹阳郡主往旁边低声问了几句后,便找到那位金大班,瞧着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相阴柔,举止文雅,神态自若。丹阳郡主仔细看了一会,便发觉,那位金大班几乎每次都是胸有成竹,闻赏后,提笔毫不迟疑,观其气度,竟不输于香师。
丹阳郡主暗暗吃惊,此人究竟是谁安排进来的,看此情形,似乎是要赢得这场斗香,但目的何在?方玉辉,谢蓝河都未参与,甚至安岚都还没露面,他赢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谈资罢了。
或者是,要借此挑战安岚,逼她出来?
只是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出来,丹阳郡主就马上笑自己天真,不过是个戏子,即便赢了一场斗香,也不可能有资格去开这个口,再说,即便他真的开口了,难道安岚会输给他?安岚若输给这男人,那最丢脸的,却反而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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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斗香的法子来自《源氏物语》的记载,里头将这种香道的玩法称为源氏香。
第263章 暗喻
当香席上的人数不断减少,大家的玩笑声也跟着慢慢减弱,当留在香席上的人数只剩下五个的时候,香室内的气氛开始变了,嬉笑声也没了,亦不再有人出言奚落,取而代之的是大家的窃窃私语。这场斗香虽是以玩笑的意味开始,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主要是因为汾西班的金秀廉过来后,有人说他在香道上的造诣不低,因而几位公子哥儿便起哄着来一场斗香。
斗香开始之前,没有人会认为金秀廉真的可以过五关斩六将,毕竟参与斗香的人当中,有几位本身就是香师。长安城有名的香师,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出自高门贵户,所以许多门第一般但家中富裕之人,为着能结交上那些真正的权贵,都会从这些公子哥儿平日里的爱好和消遣中入手。
金秀廉是个戏子,并且还是个有名气的戏子,自然免不了会接触到一些权贵,因此为着能让贵人高看他,会在香道上下点功夫也是很正常的事。方玉辉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虽还没有机会出去捧戏子,但他们或是从自家长辈那里,或是从朋友嘴里都会听到这一类的事,而捧戏子的那些人为着显自己的格调高雅,也会故意夸大那些戏子玩香的本事。
所以,当金秀廉一次又一次顺利过关,现在甚至是直接面对四位世家出身的香师,香室内旁观的客人越来越惊诧的同时,好奇心也被越挑越高。
“还真有几分真本事……”
“知道他是跟谁相好?”
“这次该输了吧,那四位可是正经香师。”
“嘘……”
五人斗香的第一轮,答案将揭晓时。丹阳郡主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都揪着一口气,最后结果出来,没有人出错,有人不由惋惜地叹了一声,却不知是叹他们几位在香道上的本事了得。还是叹金秀廉的运气足够好。
第二轮,还是没有人出错。而至此,总的算下来,这场斗香已经持续了二十三轮,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不停地闻赏香品。嗅觉很容易会迟钝,即便是香师,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百分百不出错。
所以,第三轮,果真有人错了。但却不是金秀廉。
周围即起窃窃私语声,居然将香师都比下去了!
从香席上起身的那位香师脸色有些不好,不过片刻后,他面上又露出笑容,并对金秀廉揖手:“不知阁下这玩香的本事是同何人所学?真是好本事。”
金秀廉也起身揖手,腰往下弯,谦卑道:“不过是凭几位大人的抬爱,让在下有机会学了些皮毛。不算什么本事,今日许是在下运气好,其实之前有几次。都是在下瞎猜的,不想是猜中了。”
这话一出,那位香师的脸色果真又好看了几分,坐着的那三位香师也都相互看了一眼,而旁观的那些客人则都露出几分恍惚之色,当下就相信了这个说法。原来还是凭运气,难怪了。
丹阳郡主却是一怔。她总觉得,金秀廉的话里其中带着暗示。
“不知他说的那几位大人是谁?谁看过汾西班的戏?”
“问什么。谁不知道咱这长安城,都有哪几位最喜欢捧戏子。”
“王尚书,澹台公,霄郡王,镇西小王爷……据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