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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大喇喇地偷听,是她从未做过的事,只是。香境,很多时候,就是探寻别人的私隐,比偷听更加赤裸裸。
却就在这会儿,屋里的交谈声提高了,最先传出来的是李怀荣不忿的声音:“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一直以来,你却又如何待我的,你难道都忘了!”
叶清清激动地道:“我如何待你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内院,替你孝敬公婆。没有哦一点不尽心,我有哪点做得不好!”
李怀荣冷笑:“到了现在,你还认为那都是为我!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孩儿?那不是你的家?你口口声声皆是为我,这么些年,你究竟是为我。还是为你心里那人还债!”
叶清清一怔,随后恼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一开始我真的不介意,以为时间久了,你看到我的好后,你自然就能将他放下。可是,我一次次将心捧到你面前,你想到却还是他,生了孩子后,你想的还是他,二十年过去了,你忘不掉的还是他。我是谁?我是你丈夫,是你三个孩子的父亲,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真的将我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你自以为的那些好,究竟是为我,还是为他?”
叶清清退了一步,心头忽地一乱,恼羞成怒:“你,你胡说些什么!你当这般胡乱指责我,我便会顺了你的心意!”
李怀荣看着开始心虚的妻子,抑住心头的怒意道:“你既什么都想起来了,孩子也该想起来了吧。”
叶清清怔住,面上的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我若真的垮了,咱们的孩子将会如何,你可曾想过,你怨我恨我,难道要连同自己的孩子也一同恨上?”
屋里的声音再次低下去,屋外,丹阳郡主和安岚无言的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丹阳郡主轻轻叹道:“真没想到……”
没想到,站在李老爷的角度,这事情,又换了个样。
谁是谁非,竟有些说不清了。
万丈红尘,本就是大染缸。
“看样子,李夫人是迟早要松口的。”安岚低声道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天色,又道,“昨儿只请了一日假,我今儿得回香集市那了,郡主如何打算?”
丹阳郡主回过神,便道:“我同母亲叙些话儿,迟些再走。”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安岚说着就行了一礼,转身前,想了想,又道,“那个约定,郡主安排好后,请提前跟我说一声。”
丹阳郡主看着她,平静的回了一礼,然后微微点头:“此事我母亲知道,也不会瞒着广寒先生的。”
她的意思是,请她不必担心,有广寒先生看着,不会不公平。
安岚当然明白,便又道:“多谢郡主。”
却从叶清清那离开后,她并未直接往外走,而是又绕回客房那边,让蓝靛看风,她快速走到一个圆肚花盆跟前,轻轻抬起那花盆,手往下一摸,果真摸到下面藏着一封信。她也不急着看,将那封信藏到袖子里,才若无其事地出了锦鱼园。
景炎的马车依旧等在门口,车夫给掀开车帘,便瞧见景炎已在车内。
“公子也要去香集市吗?”安岚上了车后,小心问道。
“自然,往后这几天,才是真正忙碌的时候。”景炎看着她,轻轻浅浅地笑,那双深幽的眸子里,似什么都清楚一般。
安岚顿了顿,便将那封信从袖子里拿出来,乖乖递过去:“这是李殿侍长的信。”
景炎嗤地笑了:“给我做什么,你不是想看吗。”
第200章 要人
安岚小心翼翼地看了景炎一眼,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责备或是轻视的神色,心里略略放了心,只是依旧不敢当着他的面拆开那封信。
景炎打量着她道:“不看?那就先说说吧,昨晚那么执意要见我和白广寒,就是因为后悔做了这件事。”
安岚垂下眼,沉默许久,微微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景炎目中了然,淡淡一笑:“小狐狸,你是后悔,但却不是后悔做了这件事,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做好,怪自己思虑不周,从而连累了你的小伙伴?”
安岚怔然抬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竟,完全清楚她心里想什么。
景炎接着道:“你昨晚求见,是觉得自己在欲望和情义之间失去了平衡,不知道今后再次面对此等情况,要如何选择,因为两边你都不愿放弃,是吗。”
安岚忽觉得肩背微僵,此时她心里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无措来得更准确。
她如今才知道,眼前的贵公子,不时给人的压迫感究竟从何而来。那总是含着一抹浅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声音,亲切又随和的神色,以及温柔的话语,其实都只是他愿意展现出来的表象。
而即便明知道那只是表象,却依旧能让她放松和信赖,就好似,她打从心里认可他一般,亦好似她面对广寒先生时一般,这才是她感到无措和迷茫的地方。
小狐狸,因为在某些方面,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你对金雀和安婆婆的温柔像他,欲壑难填的心性则似我,只是你还未自知,我们是同类。
景炎笑眯眯地看着她,看进她心里,看到她藏在目中的震惊和迷茫。
马车沉默地往前走,阳光从微微晃动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落在他的乌发俊颜上,越发显得矜贵儒雅。
许久,安岚才回过神,垂下眼。低声道:“求公子赐教。”
景炎低低一笑,随后才道:“自然是尽量变强,除此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安岚怔怔抬眼,景炎瞧着她那有些迷茫的表情,给她倒了杯茶:“一直以来,你所求的,不就是这个吗。”他放下茶壶,慢条斯理地接着道,“两者之间如何选择。答案不是早就在你心里了。”
会矛盾,会挣扎,也有私心,但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出卖。
“我……”安岚讷讷开口,却又顿住。想了许久,然后吁了口气,才再次开口,“多谢公子。”
“不想看看吗。”景炎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那封信。
安岚放下心里的包袱后,才觉得手里的那封信不再似刚刚那么沉了,听了这话,就点点头。然后将信小心拆开。
“这……”只是当她将里面的信拿出来后一看,却怔住了。
这封信,竟也是空白的!
景炎笑了:“李殿试长,还真是个妙人。”
安岚拿着那张空白的信,抬起脸,迟疑着道:“公子。李殿侍长这……是何意?”
“若我没猜错,他这封信应当是给崔氏一个面子,而对于你们两位,他目前的态度是两不相帮。”景炎身子往后一靠,“以他如今的地位。在你们当中站队,那是下策。”
安岚不解,景炎瞧着她那认真的神色,又笑了笑:“白广寒待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你们两个,即便你们分出高下了,无论是谁,在天枢殿,最开始还是要先倚仗他的,若无他的帮助,你们在天枢殿也不能站稳到最后,所以这眼下,还轮不到他来讨好你们。”
安岚神色微变,所以,那晚她去找李殿侍长,其实并非是她说服了李殿侍长,而是,李殿侍长原本就没打算帮丹阳郡主。竟是,将她和丹阳郡主全都忽悠了一遍,并且最后,还说不出他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
正出神间,马车就停了下来,随后听到景炎道:“到了,你先去忙吧,多熟悉一下香集会的事也好。”
安岚回过神,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道:“多谢公子。”
只是她将下车时,景炎又叫住她,问了一句:“天枢殿的藏书楼,你去过几次?”
安岚一怔,不解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想了想,才道:“三次,没有先生特许,侍香人每月只能进入两次。”
景炎点头:“都看了什么?”
安岚道:“只看了《香谱》和《药理》,还未看完。”
《香谱》共有十二卷,她即便记忆力好,理解力强,却终是太晚接触这些系统的东西,等同于要从头学起,所以如今也仅看到第三卷,《药理》就看得更少了。其实,她如今能将那些字大致认全,已算是非常难得,从香院出来的人,一百个里也挑不出一个能认得那么多字的。
然而,这些,对丹阳郡主来说,却是自小就接触的东西,并且还有老师手把手地教。天赋再高,在学习的时间上,她终是差了一大截。
景炎沉吟片刻,却没说什么,让她下车后,便离开那。
安岚目送景炎的马车离开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露出担忧,直到此时,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