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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出了邺城,去哪里我并不知晓,只道是十日后的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
然而,从早上等到了中午,我都没有见着他。百般无聊中,我拎起了依旧冬眠的刺猬,与着满身是刺的小东西,说起了话:“你什么时候醒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好一个丫鬟居然敢在未来兰陵王妃的房中!”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出在了我的身后,转过脸,只见一袭明黄衣袍的男人入了开着门的听澜轩。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着他个子很高。
“你是谁?”
“呵……长恭府上的丫鬟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连朕都不认识!”
朕?高纬?我平静的心猛地一颤,身子不由起身后退。他,他怎么会来了兰陵王府?他怎么来了听澜轩?长恭,你在哪里?长恭……我默喊着他的名字,面前这个男人步步逼近的身影,让我压抑,让我害怕?
“皇,皇上……”我后退着,寻着铜镜妆台,因为上面放着一把剪,我不曾想过要伤他,只要他不再近身,然而面前的男人却毫无顾忌我眸中的示意。他继续着自己的靠近,一张带着淫笑的面容露在了我的面前,虽亦英俊,却是阴冷至极,我缚在身后的手不禁又是一颤。
“怎么?长恭没教你,见到朕要下跪行礼的么?”
“我……你离我远点!……”
“远点?!!哈……你可真是有趣……居然敢让朕远点?!”
身子终是靠到了铜镜,手探寻着台上的冰冷,门外传来心蝶的柔声:“皇上,这里……”
纤细婀娜的身影刚入了听澜轩,便看到了他与我此时的情形。
“出去。”
高纬道了一声,调不似高。
“皇上,郑姑娘她是……”
“是什么?!丫鬟?!这兰陵王府的人什么时候从上到下都开始欺君了?!!!!——”
他冷冷一哼,大声诘问。欺君?欺君可是灭族之罪。忆起之前高纬临幸心蝶的那晚,他们曾一起经过听澜轩,因为我,高长恭告诉他听澜轩“很久没有打扫,尘多易脏”,若要论罪,确可说是欺君。
“心蝶,从未欺瞒过皇上……皇上,心蝶新编……”
“出去!!!……朕今日只想和这个……”他扫睨着我,而我的手已触到了妆台上的冰冷。“丫鬟……好好聊聊……”
“皇上……”她柳眉紧紧蹙着,眸中的余光落在我的身上。
“出去!!!否则,朕现在就杀了你!”明黄衣袖拂空划过,薄唇边的话语伴着心蝶的摔倒而落下。
“快走……”
摔在地上的她,一个起身,一双纤手拉住了高纬的衣袍,用力拖住了他靠近的步子。
走?她竭力的唤声,促着我瞬间的决定,松了我即将捏上掌心的剪,朝着门,我急急地跑去。
“滚——”
身后一声娇弱凄喊刚刺入我的双耳,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怀中……
兰陵王妃,就是卿
“臣,高长恭见过皇上。”
他,将我揽到了身后,用着英挺的身子挡住我的半边,而我则怯怯地望着此刻令人窒息的对话。
“呵……长恭,你回的挺是时候。”
阴冷俊脸上速浮起一层不悦,抽出心蝶手中捏拽的明黄龙袍,高纬直了直身子,挑眉道。
“臣若是知道皇上亲临府上,一定会早迎圣驾。”
“呵……”高纬斜眸冷笑。
“兰儿,快向皇上行礼。”他忽而牵过我的手,侧脸朝我递过眼色。我愣愣地看着他,并不知他是何意?为何要我向他行礼?臣子,难道臣子在君王面前都是这般懦弱么?
“兰儿,我们都快成亲了,本就应带你觐见皇上。”
成亲?!我如木鸡一样呆在原地,惊愕在他的话中。我——我什么时候要和他成亲?他的指在我的手中微微动着,淡含忧郁的眼眸中诉着一丝柔情,一份请求。
“我……嗯……若兰,参见……”
“算了!”摆了摆手,高纬免了我还未成的礼,略带愠怒地继续着质问:“呵……成亲?!长恭,你未必也太快了些?”淫亵的余眸扫在我的身上,充着贪婪,溢着欲望。若不是站在高长恭的身旁,考虑到他的处境,我恨不得扇上高纬一巴掌。
“那日皇上在这儿教诲过臣。臣仔细想过了,为了子嗣相传,所以臣就……”他淡淡一笑,并未继续。
“罢了!!!朕还有正事与你相谈,去书房!!”
撤了在我身上的余光,明黄衣袍的高纬从着他与我的面前走过,狠瞪着他恶心背影的我,感着耳侧一丝低语:“兰儿,等我回来。”
他与高纬去了书房,而我则扶起了心蝶,我感谢她时才的相救,而她却只留下一抹落寞的笑。没有驻足,也没有让我替她查看有没有伤口,她离了屋子,望着那抹红色裙纱拂过门槛,我突然意识——原来,她一直都爱着高长恭。她没有说过,而我却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到了她落寞浅笑后的心伤。
两刻之后,高长恭回了听澜轩,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躲了起来。
“兰儿……”
“嗯。”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刚才……”
“我的话不止是对皇上……也是对你……”
“呵……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
我不再有着古人最珍视的贞洁,又怎么能配得上他,一个天下间几近完美的男人?呵……成亲,我暗暗自嘲,曾经两次,红色的喜服就要披在我的身上,而那个期待的爱,期待的婚姻却从未真正降临。我好怕,好怕这一幕再次上演,受过的伤已慢慢愈合,我又何苦再次试图步入如若坟墓的爱情死穴?
“我不介意。”
他揽过我的身,将我拥入怀中,他了解我,知道我会抗拒他想要给予的爱,坚实的臂扣住了我意图挣脱的身子。
“可我介意!!!——为什么你没问过,就替我的一生做出决定!——高长恭!!——你没有权利!!!————”
我的身挣扎着,我的心亦挣扎着。
“兰儿,我知道你有过去,我也知道你受过伤,我更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给你,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轻柔中带着乞求。他,在过去的九个月中,陪着我走过困难,陪着我越过障碍,陪着我减淡伤痕,亦陪着我步入新的生活……
“兰儿,和我一起看夕阳,堆雪人,望明月,赏星辰,度余生……”
他继续着那份渴求,期待着我的应允。
“长恭,我不值得……”
我不值得再有爱,我不值得再拥情,更不值得被他爱,被他疼……我不值得……
“不,这世间没有值得和不值得。你——就是我,兰陵王高长恭的王妃。”
洞房花烛,提前醉
错愕之下的我,被他的霸气,亦或是他的执着所动,虽然我不知自己对他这九月来的依赖是情还是其它,可是,他眼眸中的期待,臂中的力让我无法拒绝。
三月,兰陵王府上上下下忙碌着我与他的婚事,而我,未来的兰陵王妃却独靠在听澜轩的窗边,望着碧池上柳絮飘落,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看到有人用三月花来形容一世落于感情纠葛的纳兰性德。花飞逝,柳飞絮,纳兰性德的一生就如着三月花一般,渡着如梦人生,幽幽暗放,戚戚凋零。而我,是比他幸运,还是比他不幸?亦或是说高长恭遇到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兰儿,你又在这里发呆?”
“我没有。”
“没有?呵……瞧瞧,我的兰儿和刺猬一样,是整个王府里最悠闲的人了。”
“刺猬又不是人。”
“呃?……算我语失。”
“本来就是。”
“喜服一会儿就送来,你可以试试。”
喜服?呵……我曾经差点两次披上。第一次,他给了我汉人的喜服,还在里面夹了他一世的承诺。然而,到头来我没有披上它,而那张承诺也成了他写下的废纸而已。
第二次,独孤翎与我的婚礼只差两日,却因我的背叛,我的离去,而终是没有沾上那件喜服。被人伤过,又伤过别人的我,能顺利的披上喜服么?
“长恭……”
“什么事?”
“……没,没什么……”
“呵……”
他淡淡地笑着,如着暖春中的那抹清风。
三月的婚期定在中旬,然而,前方却突然传来陈国集十万大军北伐齐国的消息,我的心再次忐忑,不详的预感亦不由浮上。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和你成亲,时不变,人亦不变。”
短短的承诺,却是那般坚定。他,真的没有骗我,婚期如着原定的良辰吉日顺利地进行着。
这一次,我终于披上了红红的喜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