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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蔡妩微笑着对郭嘉回复说:“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郭嘉满意地点点头,合上眼睛。蔡妩刚要舒口气,郭嘉又睁开眼睛,转着眼珠跟蔡妩说:“我们下棋吧?”
蔡妩毫不迟疑地拒绝,然后换完帕子,勒令郭嘉接着休息。
郭嘉又很听话地闭上眼睛,不过半刻钟就又睁开,满脸认真地跟蔡妩说:“我休息好了。我们下棋吧?”
蔡妩满头黑线:你到底对下棋有多执着啊(姑娘,你儿子将来的名字可以说明)?这来来回回的,你不会换了新法子?
谁知郭嘉见她不回答以后,居然跟猜到她想法一样:“要不我们试试数算题吧?”
蔡妩瞪了他一眼:“不,不行。你现在得好好休息。”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脑袋迷糊的时候还能对这种益智动脑的东西如此执着的人呢。真是诡异的*好。
郭嘉听完以后睁着眼睛开始跟蔡妩互瞪。最后瞪累了,赌气地闭了眼。
蔡妩看得哭笑不得:他每次生病都这么任性吗?
等一刻钟后,郭嘉再睁开眼跟她以商量地口吻说“可以试试兵法推演”的时候,蔡妩真的是什么想法也没了。她开始怀疑华佗的药里到底有没有安神成分了,怎么他精神头好的根本不像病人。还是说他就是有生病的时候瞎折腾的习惯?
那天夜里,天快亮的时候,郭嘉才算消停的睡过去。
蔡妩在看他睡着了以后,几乎以一种瘫死的状态趴在了他榻边:这一夜闹的,从棋谱到数算到兵法,后来蔡妩莫名其妙被缠着讲了一通的钟摆运动,讲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止不住心里咆哮:郭奉孝,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怎么生病还这么难缠?你脑袋明明迷迷糊糊心算速度怎么还这么快?你发着高烧还要忽悠人,这到底跟谁学的?
最后蔡妩是从袖子里抽了条帕子当眼罩狠狠捂了郭嘉眼睛,没好气地跟他说:“好好睡觉,再不老实我拿针扎你!”郭嘉才真正消停,满脸委屈地闭眼睛休息去了。
第二天,蔡妩是被阳光照醒的,睁眼一看,上头是帐顶。四下打量:郭嘉的房间。房间的主人衣服齐整地站在靠窗的位置,斜对蔡妩,看样子已经醒来多时,而且人脸色也好看些,不像昨晚带着高烧的红晕,想来是华佗的药真的挺管用。
听到榻上动静的时候,郭嘉转过身,看看蔡妩,似乎想起昨天的事了,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蔡妩笑笑。
蔡妩想到自己昨晚威胁人家的话,不由也觉得有些脸红:真幼稚,昨晚我们俩没一个正常的,他是病的,我是气的。
“你……”
“你……”
两口子同时开口打破沉静,又同时沉默。最后还是郭嘉示意蔡妩先说。
蔡妩轻咳一声:“你平时生病也这样?”
郭嘉一愣,赶紧忙不迭地摆手:“没有没有。”说完迟疑地停了一下,一副认真思考模样地接了句“应该没有吧?”
蔡妩无语,敢情之前你也是这么胡闹的?
却听郭嘉声音不大地又轻轻补充道:“有一次。是在十岁那年。”
蔡妩沉默了。那时是他守父丧吧?那会儿陪着他的不可能是柏舟,不可能是李氏孙氏,那就只有——刘氏。
蔡妩穿了鞋理好衣服站起身,看看郭嘉,眼睛眨了眨,最后走到他跟前以一种带着玩笑却颇为诚挚的口吻说:“那你以后再想胡闹,我陪你啊。”
郭嘉低着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蔡妩,以一种轻不可闻的声音答了声“好”,然后转过身又看向窗外,蔡妩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那是刘氏的院子。从刘氏去世后,郭嘉一步没有踏入过。
蔡妩瞧这情形,想着这会儿或许可以劝劝他了吧,却听自己耳畔传来一句很轻很柔,却很认真的声音“阿媚,陪我去母亲院子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水心的地雷。俺会努力加油的。
丹药这事,前头有提到过的。
哦哦哦,奉孝生病迷糊的时候好萌的(虽然很难缠)
下章该是两个妾的事了,其实我看她俩不爽很久了。
最后,要收藏,要评论。
58、郭家境况真糟糕
那天蔡妩陪着郭嘉在刘氏的院子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和头一天晚上的闹腾比,那时的郭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很安静,很沉默,从进院门起,步子就迈的很缓,视线一点一滴地扫过院子里一草一木,表情认真,神色复杂。
蔡妩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既不上前劝慰,也不出声打扰:他在以自己的方式悼念。这里于她蔡妩是两个月的神经紧绷,于他却是自幼承载过喜怒哀乐*恶惧的地方。
如果她这时候往前跨两步看看郭嘉,会发现此时他眼睛里比平时多了很多东西:回忆、怀恋、哀恸,甚至隐隐还有一丝……脆弱。那双灵动闪耀如东方启明的眸子蒙一层水雾,不知是因病还是因其他。
在郭嘉进入刘氏房间的时候,蔡妩很知趣的没有跟进去。她在离房门五步远的地方站立,面朝院子,眼睛微阖静静等着郭嘉出来。蔡妩当时心说:触景生情也好,放声大哭也好,他只要别再像之前那样压抑着,随他怎么折腾。折腾发泄的空间留给他,只要他别再像之前那样把身子闹出病来。生病胡闹的郭奉孝虽然可*,但是她心疼啊。
一个时辰之后郭嘉从刘氏房里出来,见到门外蔡妩修眉微挑,俩眼睛还是水汪汪的模样。站在房门处停了好一会儿后给她一个很安抚的笑说:“我们走吧。”
蔡妩问都不问,安静地点头跟在郭嘉身后出了院门。
那天后郭嘉开始窝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守孝,老老实实的配合华佗治疗,看上去乖巧听话,绝对知礼受礼,哪有一丝外间传言的浪子痕迹?
可是蔡妩却清楚的很:他守孝是安安稳稳,失礼违制的事一点不做,女色、荤膳、酒食禁的一干二净;但是老实配合治疗这一说水分就大了去了。开始时干脆耍赖不肯喝药,后来是想方设法变着法的倒药,最后柏舟没办法,只好向他主母求助,请蔡妩到郭嘉跟前给盯着。蔡妩那会儿正被郭府乱七八糟的账册搞得晕头涨脑,一听郭嘉不肯吃药,丢了账册就看情况了。
结果到那里一问,郭嘉居然一脸委屈地跟蔡妩抱怨说:“药太苦,喝不下。柏舟没给拿点心,也没给拿蜜饯。”蔡妩听完差点儿一脑袋杵药碗里。一边无奈地让杜若去厨房拿东西,一边心里黑线:郭奉孝,真够了你,你怎么能幼稚到不给蜜饯不吃药呢?柏舟不给拿,那是你压根儿没吩咐吧?啊?真是的,我当年到底是怎样被你外在蒙蔽,才发生了一见钟情这种事的?
等蜜饯端上来,郭嘉才眉头皱皱地把药喝了,然后没有丝毫成人自觉地捏着碟子里东西开始换口。柏舟在一旁看的眉角直跳:他不记得先生之前有这习惯呀?难道是他疏忽了?
不过不久,柏舟就打破了这个想法。什么疏忽?什么有这习惯,他家先生那是变着法的逗他们家主母呢。因为每次他家主母只要忙家事超过两个时辰还没有歇着,他家先生就一副严肃表情地问:“柏舟啊,你说你家先生是不是该喝药了?”
柏舟只好眼角抽搐,一脸无语地去请蔡妩过来监督。不过他还发现,和之前逗弄两位如夫人不同,先生对他主母似乎是上了心的。因为在郭嘉病后不久,郭府就暗地里就有些围绕蔡妩出现的传言,原郭府中人说什么新夫人命硬、不详、克姑(作者注:姑,为婆母意。此处指刘氏),妨夫。听着好像蔡家跟郭家有仇,故意嫁了这么一个女儿来害人一样。但是跟着蔡妩陪嫁到郭府的人却又执一词:郭家人办事不厚道,眼见老太太要不成,就抓了我们姑娘送到你们府冲喜。老太太病得让我们姑娘洞房回门都省了,等送走老人在伺候姑爷,我们姑娘欠你们的?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
可这些留言在暗地下才刚传出来不到一天功夫,甚至主母蔡妩那边还都没有察觉,郭嘉就直接叫了郭海到书房,一手竹简一手棋子,漫不经心地问郭海:“海叔,最近府里可有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郭海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郭嘉指的是什么,只好低着头请郭嘉明示。
郭嘉棋谱一放,袖着手双眼一眯:“两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你们夫人的非议。”
郭海睁大眼睛抬头瞧着郭嘉,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少主子早在他还不知道的时节里,就已经成长为一家之主了。就算他再不经心再胡闹,府里的一举一动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这郭家只有他知道却不想管的事,却没有他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