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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表情精彩地转了转眼睛,待缓步上前后,看到两人的棋局,不禁也禁了声。立在周瑜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棋盘:棋局中的形式很诡异,周瑜所持的白子,以尖、长为势,看着已经是优势占尽,可是蔡威所执黑子像是没意识到这一点一样,依旧以冲、爬为势,像是毫不在乎输赢结局,只求厮杀痛快一般。
这基本就是一场没有输赢悬念的棋局,周瑜绝对是稳赢的一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横冲直撞毫无章法的黑子,白子的落子速度却越来越慢,执子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这局棋下到后来,是以蔡威投子认输告终的。只是赢他的那个人却瞧着满局的乱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蔡威。
蔡威被周瑜那一眼盯的呼吸一滞,瞳孔微微缩小,后背却立刻显出绷直的警惕状,只是口中依旧说道:“大都督棋艺,蔡威自愧不如。”
周瑜在这一眼过后,却很轻松地笑了笑,站起身跟蔡威拱拱手,安之若素道:“蔡将军,承让了。”
蔡威眼睛一眯,柳眉轻挑:“败于都督手下,威心服口服。”
“哦?蔡将军心服口服?”一直沉默的鲁肃忽然出声,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句。
蔡威耸了下肩,配合地聚齐双手:“如若不然呢?难道威要说若都督有闲,威改日会继续讨教?”
鲁肃微微怔了怔,紧接着接口说道:“大都督虽忙于公务,然肃确实多有闲暇的。若蔡将军不嫌,改日可来肃府上手谈一局,肃必将扫阶以待。”
蔡威睡了下眸,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起立转身望了望天色,跟周瑜告辞:“大都督府上待客让蔡威耳目一新。蔡威虽有心继续,然天色已晚,威还是不打扰大都督跟子敬先生议事了。蔡威就此别过。”
周瑜似乎对蔡威反应早有预料,在蔡威说完以后只是静静地看了眼鲁肃,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然后就招手叫过一个家丁,把蔡威送出了府门。
等到家丁和蔡威的身影都远走了,鲁肃才看着周瑜略有焦躁的开口:“公瑾可知此人若返回荆州,于江东而言有多危险?”
周瑜挑挑眉淡笑着:“子敬可是想让我派人把他留在江东,或者……杀了他?”
鲁肃毫不迟疑地点头:“此人之心机决计不会像如棋局那般表现的如此鲁莽,相反,肃以为他在棋局之上,是故意为之。这人若回荆州,必然会建议刘表趁此机会,兴师江东。”
周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恐怕他已然建议了。”
鲁肃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向周瑜:“既然公瑾明知道此人回荆州是个隐患,刚才为何还要放走他?”
“子敬,”周瑜转过身,动作悠然地把棋子捡回棋篓,言语带笑地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过他的眼睛?”
鲁肃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脑子里出现的只是一双对男人来说过于明媚的杏核眼,醒目刺眼的很,他压根儿没有多看。
“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的除了有桀骜难驯和重情重义,还有——野心勃勃。”周瑜语速很慢,声音很轻:“这个人不适合荆州。但是他活着,并且回到荆州,对我们更有利。因为在刘景升麾下,他绝对不会得到重用。可是总有一天,他对这种不被重用反击,会有让我们想不到的惊喜出现。”
鲁肃闻言,沉默地伫立了良久,最终还是喃喃自语地出口道:“之后的事,但愿一切能如公瑾所预料。”
周瑜微笑了下,手中继续捡拾着棋子:“若天意让瑜对此人预料出错,那也只能说是……天佑荆州……”
鲁肃对此微微垂眸,不再说话。那时的他显然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当真如周瑜所料一般:
这位貌似温婉的男人在几年后竟然真的干出了一件震惊天下的事:在荆州被逼兵谏,诛杀水师副督张允,火烧襄阳各处府衙官邸及荆州粮仓,率带近万嫡系与荆州泰半水师哗变,夺船出海,远走海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蔡威还是要在江东吊丧并且顺带勾搭孙姑娘的那位温温和和,长相女气的小白脸一个。不时莫名其妙地打听下江东红白事习俗,或者跟华歆互相絮叨絮叨,打打谁也听不懂的机锋。要么就干脆去安静地方躲着,想想怎么搞定媳妇儿的事。
反正蔡威这次的公差出的是相当的闲适。除了在给孙策上香吊唁的时候,假模假样的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外,蔡威在江东可以说是如度假放松般快活。
当然那会同样快活地还有许都的一圈子人。
许都人在干吗呢?参加婚礼!江东那边的喜事算是白事。许都这里可就是地地道道红喜事了。
经历过几番周折的戏娴,终于在蔡妩这些婶母以及一干要放心不放心,要高兴不高兴的叔伯们的关切中和徐瑾成婚。
婚礼是在徐瑾府邸举行。郭嘉他们家只是作为娘家,成为被戏娴拜别的那个。当时戏娴小两口在拜完爹妈牌位以后,到厅里跟郭嘉蔡妩行礼,蔡妩明显就觉得身边郭嘉身子有些僵硬,仔细听,她觉得自己还能听到郭嘉瞪着徐瑾磨牙的声音。
蔡妩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头,拼命给下首的徐瑾和戏娴打眼色。可两人全头一遭进行这么繁琐的礼节,都忙活的脑袋发懵,虽然看到了蔡妩的示意,可惜谁也理解她要表达啥意思。
蔡妩当时叹了口气,心里暗暗祈祷自家老公可别在以后给徐瑾出啥幺蛾子。不然,她饶不了他!
郭嘉当然不会在以后给徐瑾出幺蛾子!凭他的性子,他要出幺蛾子也是在婚礼上出!不对,确切的说,是在婚宴上!本来人家婚宴上来的大部分都是徐瑾的部下和同僚的,结果婚宴进行了一个开头,郭嘉忽然就到了徐瑾府上,徐瑾给吓了一跳:这可是基本相当于岳父的主了。可不能得罪。
于是徐姑爷赶紧带郭嘉入席,命人张罗增加桌案。谁知郭嘉这一桌子还没上来,一向厚道的荀彧也跟着过来了。说话说的很冠冕堂皇,大意是:我来不是以娴儿叔父的身份,只是以你的上司的身份来的。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敲打你,而是主要是为了关心一下下属的家庭,看看你这里张罗的如何?可有需要人手帮忙的地方。
徐瑾立刻识趣的表示:成,荀大人,您甭说了,您赶紧入座,要检查要敲打都等过了这回成不?
荀彧当时捋着胡子,笑得分外温润,他看着有些着急的徐瑾,相当善解人意地跟人家说:“听说奉孝来了?那便不用特意为我加桌了。我和他一道便好,你自去忙吧。”
徐瑾傻了傻眼,有些发怔地看着荀令君: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传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名声的呀?君子就这样的吗?他真想把孔夫子从棺材板里挖起来,让他亲自鉴定鉴定。
当然在之后不久,徐瑾就发现,自己刚才的腹诽真是:太轻了!许都这种不靠谱会传出君子的言论一点也不可信!他刚把荀彧安顿后,据说挺自制的于禁竟然也跟着前后脚到了。然后就是被传言称不*揽事的荀攸。再接着就是自称只是随便逛逛,不自觉就逛到此间的乐进。再然后:曹仁、夏侯渊、程昱、夏侯惇、徐晃……等到曹操笑模笑样到他家府门时,徐瑾已经被刺激的一脸麻木了,眼看着曹操,手往后一指那一长溜的加长桌案,哭丧着脸跟曹操说:“主公,实在没多余的桌案了,您看您要跟谁一处?”
曹操眨眨眼,往里探了探头,很不讲究地随便指了个地方:“孤就坐那里吧。那里空隙大。”
徐瑾回过头,看了眼曹操所指地方跟着说道:“那属下这就着人上酒。”
曹操貌似正经地跟徐瑾客气:“不许太忙活,随意就好。”
徐瑾心里嘟囔:您老说的轻巧,要是您成婚的时候媳妇儿娘家忽然出现这些人,您敢随意就好嘛?
于是当天晚上,徐瑾这新郎官很幸运的没敬多少酒,及其清醒的进了洞房。倒是他招呼的那一干叔父伯父们有不少喝大了的。郭嘉喝的眼睛亮亮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解释:“这是跟袁绍开战前,最后一次饮酒,等一开战就军中禁酒,趁着这喜事,你不让他们这群忙活的心力憔悴的人放纵一番,你忍心吗?”
徐瑾彼时眉角抽搐地看着跟徐晃比划着猜拳的乐进;还有正以手做梳跟自己胡子纠缠的程昱,更有依旧喝的晕头涨脑,一手搭着荀彧,一手搭着荀攸的曹操,口齿不清地问:“公达……是……是叫文若……叔叔?娴儿……是叫文若叔父……娴儿还叫……公达叔父!那你们叔侄……不是平辈了吗?”
他话说完,荀彧是眼睛迷蒙,困惑地偏了偏头。荀攸则很有研究性地沉默下来,看样子居然是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