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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居庸关内,赵云等人刚刚下了马,正安排士兵重新布置城防,就见王毅用力地从周围人群中挤过,拿着一封信件神色焦躁地冲着赵云扬起。
赵云一抬头,看到王毅:“除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狼狈?”
王毅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将军,刚刚接到幽冀战况。易京城遭围三月后,城池被克。大公子公孙续、田楷、公孙止等人战死。主公宁死不降。火烧长居楼,自焚而亡,只是……”
王毅边说边把信递给赵云,赵云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后,忽然眼睛定格在最后一行字上:瓒兵败,亲屠妻儿弱女及族人数十后,火烧长居楼,自焚而亡。
赵云脑袋猛的一“嗡”,扬着信,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信?袁本初现在何处?还有……信中所言屠杀族人数十,是为何意?嫂夫人和迪儿现在何处?”
王毅低下头语速极快:“本初公在平定幽州后暂时并没有立刻向北进军,攻取居庸关的意图。只是之前细作曾来报说本初公有意招揽……大人,只是大人当时并没有同意。本初公那时的意思是只要大人安安稳稳待在居庸关,不投敌不叛国,他可以当大人自己人一样不加干涉。”
“袁本初意思我明白了。那嫂子和迪儿呢?他们下落呢?”赵云紧皱眉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毅。王毅头低的更狠,沉默一会儿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嚅嗫:“将军……属下无能,没有探听到夫人和公子的消息。只知道……公孙伯圭所杀数十人中,并没有夫人和公子的存在。”
赵云脸色先是一紧,听到后一句才略有缓和,他弯下腰,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问道:“你说……在被杀的那些人里……没有嫂夫人和迪儿的存在?这可确定?”
王毅断然地点头:“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
赵云眼睛闪了闪,转头对着身边喝道:“应兴,这是怎么回事?”
应兴只刚才就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听到赵云喝问更是抿口不语。
赵云面色阴沉:“应兴,你有什么事在隐瞒于我?”
应兴霍然抬头,看着赵云不惧不怯:“将军赎罪。末将受命时,曾经在心里发誓,终此一生,不向任何人透露夫人和公子的踪迹。”
赵云一下眯起眼睛:“你要违抗军令吗?”
应兴抬起头,语气执拗坚定:“那就请将军责罚!”
赵云顿时被应兴死不开口的样子噎住,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在惧怕什么?难道是怕云不能保全嫂夫人和迪儿的平安吗?”
应兴低下头,声音沙哑:“早在易京被困以前,我家将军已经做了安排。如今应兴非是怕子龙将军不能保全夫人和公子的平安。而是夫人和公子现在很安全,子龙将军大可放心。不必再把他们孤儿寡母接来居庸关,受着边塞寒苦。”
赵云身子僵了僵,神色复杂地看向应兴:他很敏锐的注意到刚才应兴对他的称呼。他称他为子龙将军,就像之前管休还在时那样。那会儿他们所有人都会这么称呼他,但是现在,却只有应兴一个,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才脱口而出这样的叫法。
赵云忽然想起管休去世的那个晚上,王贲手托印信,跪在管休灵前把印信交递给他时的情景。那时整个灵堂都是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对王贲的举动发出质疑。一个个均沉默地看着王贲。
只有应兴,只有应兴在交接完毕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很轻微地说道:“子龙将军,应兴是个莽夫,若不是赖将军栽培,可能早就无数次横尸沙场了。现在将军离开了,他临走时说的话,应兴都记在心里。文勇不担这份担子,那就只能有劳子龙将军了。应兴发誓,应兴一定会竭尽全力对您尽忠尽责。只是应兴此一生,受将军恩德无数,若以后子龙将军和将军前言有违,还请恕应兴违令之罪。”
赵云那时深深地看了应兴一眼,他明白应兴意思:他效忠的人,可以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但是他甘心誓死追随的人,却只有一个。这或许是对他兄长一生领军的最高褒奖。再说,他的兄长,再公孙伯圭手下数十年,怎么可能对他自己的主公兼岳父大人一点了解也没有?就像他临终时对他说的那句意味不明地话:如果……你能找到他们的话。或许他早就想到了如今结局,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吧。
赵云在回忆完毕后并没有在为难应兴,只是仰起头,声音轻轻地问了句:“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罢了。你只需告诉我,嫂子和迪儿……过得可好?可是真正平安的?”
应兴慎重地点了点头:“夫人和公子一切安好。”
赵云疲乏地挥挥手:“那云便……不去打扰他们了。应兴,记得你的话,不要在任何时候向任何人透露出迪儿下落。记住,是任何人都不可以!”
应兴肃然地板起脸:“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末将就是死也一定严密保守公子和夫人下落。”
赵云摆了摆手,招过应兴然后又扬声叫进了其他几位将领,一众人围着地图开始正式讨论居庸关新的布放问题。
而让应兴和赵云争执过的公孙琴和管迪,此时却已经被人护送到了颍川颍阳蔡府的门前。
护送他们的人是管休府下最忠心的护卫长李旭,从易京入颍川,途径幽州,冀州和豫州,一路乔装而来,既要躲避幽州寻人的队伍又要防止被冀州人认出,借以滋事,从而威胁管休和公孙瓒。因此,一路行来,李旭他们皆已经精神紧张,困乏不堪。
在叩响了蔡府的大门以后,蔡府出门迎人的竟然不是门房,而是蔡府现在本应出行的当家蔡平和他的左右手薛远,以及他们身后跟随的已经年届花甲的管家和管休的亲哥哥管停。
在大门打开后的一瞬间,当先蔡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孙琴身前,一脸警惕戒备之色的管迪。
蔡平张张口,几个快步来到管迪身亲,仔细地端详着眼前孩子的面目,这样的眉目,这样的鼻子,这样的轮廓,这样的嘴巴,简直和他小时候那个伴读一模一样。
蔡平激动地浑身发抖,抬起手,正要摸摸小管迪的额头,就听身后一个苍老失神地声音恍惚地轻喊了一声:“休儿……你回来了?”
蔡平一下僵住身子,目光复杂地看向满头银发的管家:十几年过去,对管休这个儿子,管家是气他,恼他,怨他,可是当他那天拿着管休的书信到了管家面前,跟他说管休把他孙子给他送来时,老人家却骤然僵立,一下子老泪纵横。
诸般怨怼,终究抵不过父子亲情。管家对管休便是有千般不忿,但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看着那样的管家,蔡平默默地把管休另一封信藏在了袖子里。他不敢也不忍告诉眼前这个激动喜悦的老人说:阿休这次……恐怕真的……他只能让儿子替他膝前尽孝了。
管家身边的管停眼睛湿润地看了眼侄子和弟妹,拉拉老父亲的袖子,声音沉哑地说:“阿公,那不是二弟。是……二弟的儿子。”
管家怔了怔,在大儿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向管迪,俯身看着管迪,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抚上孙子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巴,最后老人家颤抖着身子,语气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管迪眨了眨眼睛,抿起唇,虽还是带着丝戒备但却有礼有度地冲管家欠欠身,回道:“小子管迪。”
管家看的一阵恍惚,身后蔡平却是心头一阵雀跃:没错,是阿休的孩子。瞧,这神情,和举止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果然。天不绝良善。他就说嘛,阿休那样人,上天怎么会让这样的人绝后呢!”
管家弯下腰,拉住管迪的一只手,声音激动而颤抖:“叫……祖父……迪儿,叫祖父……”
管迪怔了怔,仰头看向公孙琴。公孙琴瘦销柔弱的身形在听到管家的那句话后,微微抖了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上来,他嫁于管休将近十年,却是在今日才看到他的家人。
公孙琴拉了拉管迪的手,轻声说道:“迪儿,叫祖父吧。”
管迪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听话地给管家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地喊了声:“祖父。”
管家一下子笑眯了眼睛,只是老泪却纵横了眼眶。他把管迪搂在怀里,语无伦次地连声应道:“唉……唉……乖……好孩子。”
管停也弯着腰,看着和自家二弟神似的侄子,声音很轻地问道:“迪儿,我是伯父。你的父亲呢?怎不见他和你们一道?”
管迪身子僵了一下,咬咬唇,又一脸茫然地看向公孙琴。公孙琴略低了头,声音柔和地回答:“他还在军中,驻守居庸关。等待外寇驱逐后,便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