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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还是因为柳尘鸢终于又做了个梦,不过梦里并没有赵书贤……也没有什么她认识的,梦中的画面是景峰宫——并不是现在一样,荒凉无人的冷宫,而大约尚是皇帝的寝宫,无数宫女内监低头走过,看起来是华丽却又无趣的光景。
只是下一刻,那画面便染了血,无数的哭喊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原本小心翼翼贴墙行走的宫人四处乱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一个推搡着另一个,最后双双倒地,痛哭不起。
远处,狼烟四起,而地上不知何时漫出浓浓血液,一点点浸透原本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像是铺上了一张粘腻恶心的红毯。
这样的画面一直持续,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柳尘鸢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是汗。
想到之前赵书贤莫名将她带去景峰宫,后来又把安贵妃关进景峰宫……
再加上,常安说过,这里之前是皇帝居所,赵书贤登基后却不顾礼法将这里变为冷宫,足见景峰宫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想来看一眼。
之前住在景峰宫时,她心慌意乱,根本没仔细看过这里,后来还瞎了眼睛,现在却实在很想看看这儿到底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还有……被关在这儿的安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柳尘鸢打定主意后,便委婉地跟赵书贤说了自己想来看的事情,本想着赵书贤以前自己都让她住在这儿了,现在她要去看一眼而已,赵书贤肯定不会拒绝。
结果没想到赵书贤听完立刻沉下脸,说景峰宫是冷宫,没什么好看的。
柳尘鸢还想说点什么,赵书贤便扯开了话题,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
等赵庭云来的时候,柳尘鸢十分抑郁地说自己现在就像个笼中鸟一样毫无自由,赵庭云一听,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
柳尘鸢大喜,于是……两人就是现在这么个样子了,赵庭云驮着柳尘鸢,绕过景峰宫外的侍卫,正踩着屋檐慢慢行走。
不过,赵庭云进了景峰宫之后,显然有些不太舒服,一直说想回去。
柳尘鸢只能哀求他,说自己只看一眼就好。
正殿之上,可以直接看到院中那颗大树,柳尘鸢当初看着那颗大树丝毫没有其他的感觉,可现在看过去,看着那些交错的树枝,竟隐隐有些不舒服。
大约是因为那个梦吧……梦中的大树下也渗满了鲜血,树枝上也都是血,粘粘稠稠地往下滴落。
柳尘鸢微微发抖,而赵庭云却已经低头,轻手轻脚拿开了几块瓦片,伸手轻轻拍了拍柳尘鸢的手。
柳尘鸢将视线收回,低头朝那空出的瓦片里一看——安贵妃赫然就在里面。
就像当初在禹州的柳尘鸢一样,安琢言的脚上也带着一个镣铐,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限制。
但安琢言看起来显然情况很不好。
她身上只凌乱地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袍,长发披散,许多甚至已经搭在了额前,一眼看去像是一个女鬼,明明屋内有床有软榻有凳子,可她却非要盘腿坐在地上,此刻正歪着头,一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一边发出桀桀的笑声。
柳尘鸢看不到她的脸,但光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听到她的笑声,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赵书贤……未免也太心狠了。
柳尘鸢这么想的下一刻,又猛地回想起死去的张嘉和自己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疤痕。
罢了,她不想落井下石,可也没有道理去同情安琢言。
安琢言桀桀地笑了一会儿,忽然又唱起歌来,咿咿呀呀的,听不出歌词是什么,只是曲调极其哀怨,让人心中发毛。
赵庭云皱起眉头,小声道:“这不是二哥那个什么贵妃吗?我不喜欢她,不过她怎么变成这样?就因为我不喜欢她?二哥对我也太好了!”
柳尘鸢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因为你。”
两人正说着,忽然安琢言又开始大哭起来,她开始笑过,又唱过歌,一直没有喝一口水,哭起来更是悲怆至极,声音沙哑,她边哭便道:“皇上……您为什么不杀了我……又不来看我……”
她竟然还念着赵书贤。
柳尘鸢愣了愣。
安琢言自言自语道:“臣妾好痛苦啊,每天,每一刻都好痛苦!两世的记忆每一天都会像毒蛇一样撕咬臣妾……救命……皇上,您也和臣妾一样痛苦吗?那你更加应该来找臣妾啊,臣妾,臣妾……才是能为您排忧解难的人啊……”
赵庭云喃喃自语道:“咦,我怎么觉得这个贵妃才是真的脑子坏了啊!跟她一比,我脑子才没坏呢!新娘子你说是吗?”
没有回应。
赵庭云困惑地抬眼,想寻求柳尘鸢的同意,然而他抬头,却见柳尘鸢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挖瓦片缝隙中,安琢言的身影。
“怎么了……”赵庭云小声道,“新娘子?你现在的表情好吓人哦!”
柳尘鸢的胸膛剧烈起伏,半响才轻声道:“让我下去,我……我要去见她。”
“啊?!”赵庭云皱眉,“那一定会被二哥发现的!”
柳尘鸢说:“送我进去,然后你离开就行了。”
赵庭云依然不同意:“那可不行,她疯了,我不能留你一个人跟她在一起。”
“拜托你……”柳尘鸢不知道何时起眼中蓄了泪,眼眶微微发红,哀求地看着赵庭云。
自从回椒芳宫之后,柳尘鸢每日过的都悠哉悠哉,赵庭云再未见爱哭的新娘子哭过,眼下乍然见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当即点头:“那我陪你一起进去!”
赵庭云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带着柳尘鸢,直接打昏了门口一排侍卫,然后直接正大光明的进去了。
赵庭云的想法也很简单粗暴——反正横竖都会被二哥知道,不如直接一点,不要浪费时间了!
于是,还在疯疯癫癫哭诉的安琢言被忽然撞开的门给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来,脚上的镣铐微微作响。
安琢言瞪着眼睛看着忽然前来的赵庭云和柳尘鸢,而柳尘鸢与赵庭云也在看着她。
这样看过去,安琢言的状态差的让人心惊——她的脸颊完全凹陷,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是显得有些凸起,眼中布满了红血色,她的脸上,手上都有一些红色的细小伤痕,显然都是她自己用指甲抓的。
她疯了吧。
这是柳尘鸢唯一的感受。
然而安琢言看到她,愣了一会儿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笑的雍容华贵,风情万种,和以前几乎一样。
柳尘鸢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有些渗人,连赵庭云都皱起了眉头。
接着,安琢言甚至伸手轻轻拨开然后抚平一头乱发,让它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脑后,她又伸手理了理衣服,走了两步,坐在凳子上,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安琢言捧起茶杯,闭目抿了一小口,这才道:“这不是太后与镇远大将军么……怎么会相携来此冷宫呢?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她这样说,仿佛她的脚上没有任何枷锁,她也真的可以“远迎”一般。
柳尘鸢没有说话,安琢言也不催,只含笑看着她。
半响,赵庭云忍不住开口:“新娘子,你下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着她发呆的?我们时间可不多啦,二哥一会儿就该发现了!”
听见赵庭云喊柳尘鸢新娘子,安琢言的眼神变了变。
柳尘鸢说:“我刚刚都听到了……你说什么两世的记忆……那是怎么回事?”
安琢言微微愣了愣,但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一瞬间,她脸上甚至闪过一丝狂喜——见到柳尘鸢后,她就好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可她怕柳尘鸢不会信。
但她既然听到她刚刚的悲切自语,那想来是会信的……
安琢言垂眸,含笑道:“太后在说什么呢……什么两世记忆,莫不是听错了?”
柳尘鸢着急地上前一步:“才没有!我,我听到了的……”
“太后有此一问,难道是自己想起了什么?”安琢言也懒得绕圈子了,直接道。
“没有。”柳尘鸢下意识否认。
可她太不会说谎了。
那移开的视线,微微发抖的双臂,都告诉安琢言,她一定在怀疑什么。
太好了。
安琢言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告诉您吧……上一世,您与皇上,才是真正的夫妻。”
有风从为合起的窗户中掠过,带起柳尘鸢的发丝,她微微睁大眼睛,却又莫名不觉得太过惊讶。
然后安琢言说:“只可惜,为了争夺皇位,皇上把你献给了他的父皇,赵文帝……就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