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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栖迟挥了挥袍袖,沉声到:“朕知此举必将导致国库收入大减。但只是这几年的事情,将来工商业兴起,税源大开,国库收入自会大幅上涨。众爱卿不必担心。”
众爱琴怎能不担心?!谁知道这工商业几时才能兴起?
盐铁副使朱于赋大人与度支、户部二位大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却有没有开口,只是一齐把目光都望向了三司使张大人。
三司使,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财政部长。一国财权都在他手中,如今陛下要将税收砍半,张大人此时不为同僚出头还待几时?
可惜张大人年届七十,早就想回家带孙子了。朝堂里这明争暗斗实在不符合他只想和稀泥的性子。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脸,不去兜揽下属们面上热切期盼实则让他出头摸老虎屁股的眼神。
三人见顶头上司没反应,又交换了一轮眼神。也交换不出一个结果来,于是都不说话。这要是轻易答应了,回头得被同僚戳着脊骨骂。不是只有本部官员骂,国库收入事关从中央到地方每一个官员的钱包,到时候可是得罪了整个公务员系统。
但是毕竟是陛下亲自下的令,也不能当面说不好。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
眼见不好收场,萧栖迟索性自己说:“你们下去参照这几年的税收拟定一个方案,朕再定夺。”
刚出了崇文殿,所有人几乎都苦着脸叹了一口气,一些不死心的立刻围着张大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大人,您一定得劝劝陛下……”
“大人,这万万不可行的……”
朱大人在一旁默默打起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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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张大人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
萧栖迟便收到了一封辞职信。张大人撂挑子不干了。
朱大人听闻此消息,拍了大把大腿,直叹机会来了。除了他,三司省的另两位副使大人也都想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蓄势待发。
减税一事像是突然被人忘记了一般,御史们突然跳出来攻击了三司省的三位副使大人。人人都有一本黑材料被悄悄送到了萧栖迟手里。
度支副使率先发难,当堂启奏称降低工商税赋有违先贤圣言,商贾之业坐地起价,投机倒把,实应课以重税以利天下。结果群臣为之叫好,人人欢欣鼓舞。
朝堂上甚至出现了拥度支副使为新三司使的呼声。
结果一本更厚的黑材料不仅被送到了萧栖迟手里,还得以昭告天下。陶谨就领着大理寺的同僚亲自上门慰问了度支副使大人。
三司省走了一个,倒下一个。暗流几乎冲到了台面上。朱大人和户部副使一时都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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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一连多日没曾好好见过他的母后。不过他还小,将来也不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
沈江蓠这几日去南苑格外勤快。
南苑自从向百姓开放之后,亦经历过一段冷清时期。后来因为皇家园林的噱头,又有花样繁多的铺子,来的人便渐渐多了。
这些几十间铺子除了沈江蓠的那几间外,其余都租给了宫里的宫人们打理经营。不出两日,经营店铺的宫人们得知了朝堂正在讨论减免税收一事。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京城的商贩们亦都听闻此事。生意做得大的商家们简直是拍手称快。但是他们没有政治地位,再拥护也无法上达天听。
市井里渐渐传唱起了歌谣,都是赞这减税之策。
若水斋里也开始有文人士子热烈讨论此事。还出了好几篇辞章优美有理有据的文章。文章后的人命也随之浮现。
舆论从星火烧成了燎原之势。
夜里,帝后二人举杯对饮。
“阿蓠之策,果然神妙。”
沈江蓠浅浅一笑:“不过是些市井传言而已。陛下才是占尽先机,原来早已安排文人士子牵制朝臣言论。”
第二日,大殿议事,萧栖迟当众表扬《论税赋》一文。
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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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在家中宴请了朝中交好的官员。连丞相尹大人亦赏脸到场。
只是这场宴席相当简单。菜肴恰刚吃饱,谈不上丰盛。亦无丝竹歌舞取乐。话里话外,朱大人的意思是如今连宫中都奉行节俭,我们身为臣子更当上行下效。降低税赋是为长久计。
尹丞相并未表示赞同。
朱大人便接着说:“国库收入虽会一时减少,但是国中并无大型工事,支出不多。朱某自有办法维护同僚利益。”他还列了几个数据。
尹丞相这才点了点头。在场其他人也略微放了放心。
有人添了一句:“但朱大人若坐不上三司使的位置,怕不好行事罢?”
朱大人望着尹丞相连连推辞:“鄙人年资尚浅,不敢做此想,只是一心为陛下尽忠,为同僚排忧罢了。”
尹丞相望着他笑了笑。
待户部副使大人得知有此饮宴之事,事情已经过了好几日。
萧栖迟都已经找好了钱庄的买家。这一次本就是定向增发。他着人了解了京中以及南边棠州的好几个商贾大户。又派人一一接触。
这些大户本就有银钱存在钱庄之中,对于钱庄的业务很了解。也深知钱庄的重要。其中一位蒋久尚还自己开办了一家钱庄,不过规模不大就是了。
他们没想到,永通钱庄的主人竟然愿意出手。
这当然是一块让人眼冒绿光的肥肉。
第一轮价格谈下来以后,萧栖迟向沈江蓠说了结果。
三百万两白银,第一年先付一半。次年再付剩下的一半,不计利息。这还不是一家能给出的价格。而是蒋久尚联合另外两家,挤走了其他人,给出的价钱。
沈江蓠陆陆续续自己投入了数十万银白银,中间赚的百来万除了购置田产,存下十来万之外,又相继投入进去了。
这个价格也实在是丰厚的。只是与自己无关了。她看了看萧栖迟,说道:“已是获利丰厚的价钱了,只是不知可够陛下开销?”
萧栖迟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够的。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交易之后,钱庄另以低息贷给我二百万两,十年还清。”
沈江蓠心中喟叹一声,打一场仗真是不容易。
“陛下看着办就是了。我有一事,后日想离宫一天。二妹妹派人传话说家里老太太身子着实不好,怕是……叫我回家看看。”
“岳父他……”萧栖迟只说了一半,沈江蓠就懂了,答道:“老太太说想见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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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后发制人,户部副使大人率先拿出了他们部里降低赋税的试行方法。
萧栖迟看了看,力度虽然不大,但也差强人意了。
他没说话,轻轻将折子拨到一边,却问了几句不相关的话:“你在此位多长时间了?科举是哪一科的?同年有哪几位?”
完全是闲聊天的架势,可副使大人的心从未跳得这般快过。临走时,陛下那饱含深意又略带肯定的笑容,是要提拔自己么?
朱大人得知此事时,胸中憋了一口恶气。严令属下通宵达旦赶制了一份方案出来。
萧栖迟却没看,而是说:“闫爱卿两日前送了他们部里的方案。朕看过,觉得不错,不知朱爱卿的怎样……”说着,才翻开手中折子,细细看了起来。
却用田忌赛马的法子,将两个方案对比了一番。拿闫大人比较狠的地方对比了朱大人下手轻的地方。
听的朱大人额头汗起。
第二日又将闫大人诏去,同样的说辞反过来又说了一遍。
闫大人本来包含希望的心一瞬间凉了下来。领会折子要重新用心写一遍。
萧栖迟如何不知三司省内为了三司使的位置,两位副使斗得风起云涌,草木皆兵。目前看来,似乎朱大人的群众基础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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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府,沈由仪见了沈江蓠,虽未行大礼,却受了她一句“父亲”。
沈江蓠心下稍安,连忙进后院去见老太太。来之前,她想过很多为何老太太一定要见自己的理由。念孙女心切?
不,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
托自己额外照看沈府。倒有这个可能。
数年未见,老太太真是苍老多了。她见了沈江蓠来,一双眼睛才燃起了些光彩,拍拍床边,示意沈江蓠坐下。
沈江蓠连忙上前,问到:“今日可用些东西了?药喝过了么?”
“我这么大年纪了,没得到这时候还喝那些东西挫折自己。”
沈江蓠正要出言相劝,却被老太太打断了:“叫你来,是不知我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一些话不说,到了地下也不放心。”
这话反把沈江蓠说得有些凄凉。
“你不必伤心,人人都有这一日。我早看开了。你父亲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莫与他计较。他心里还是挂念你自己的。我知道,在他心中,这些子女里,惟觉得你像他。就是可惜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