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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芷吓得后背一颤,忙不迭将双手藏在背后。下剩的丫鬟也都赶紧站起来,扔掉了手中的话。颂秋刚好出恭不在。
沈江蓠忙叫人收拾了残花,换过沈江蓠的丫鬟:“还不赶紧带三小姐去洗手!”脸上不禁露出得逞的微笑,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算计了别人,就做好被人算计的准备。这才两不相欠。
所以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若一个人生自平凡之家,拥有的本就不多,也就无所谓失去,反而随心所欲,轻松自在。
而那些身处锦绣丛中之人,在富贵荣华之盛,手中握有的太多,就只能时时刻刻紧握拳头,步步为营。
综上所述,投胎,或者穿越,都只是一个开始。站得低,每上一步都足以欢欣,就算终身只能仰望,倒也平安无虞。站得高,则每下一步都是切肤之痛,更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人生一途,在于谋划,更在于风清月朗的清醒。
第10章 表少爷的尴尬
老太太满心不悦,又见沈江芷一脸委屈,眼眶里含着泪,畏畏缩缩,连两句解释的话也不敢讲,不由得更气,从哪里学的这样小家子气?
可是当着众人面,不便让她太难看。她不由得哼了一声,带着沈江蓠转身离开。
沈江蓠见老太太真的动怒,也不敢随意玩笑,默默地搀着老太太回房。
用过午饭,老太太还是闷闷的。沈府养身规矩,吃了午饭从不立刻午歇,而要等三刻钟。沈江蓠不放心即刻就走,知道老人家都喜欢说些往事,于是坐在老太太身边,拣她以前在家做女儿时的事情问起了好些。
老太太虽不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可是家学渊源,是京师里有名的书香世家。家里出过不少大儒,甚至还有风流不羁的文人墨客。偏他父亲极为古板,跳进了书中就跳不出来,把一个女儿教导得颇像严厉女夫子。
沈江蓠他父亲就是在老太太的严格管教之下一路向学,虽然有爵位可承袭,也还是正经下过考场,中过进士的,而且还是头几名。
若不是这样,怎得公主相配?
老太太有意借自己往事教导沈江蓠:“我那时在家,日日卯时起,晨昏定省,一日不少的。我父亲,就是你外曾祖,每月都定了功课,一月要查考一次。”
想起在家时的小女儿岁月,虽然那时对于日日功课不敢抱怨,心里却不是没有偷懒的想法的。而现在回想起,只觉温馨到让人心酸:“白日要诵读抄写《列女传》等书籍,夜里做活,一月至少要做一双鞋,绣些香囊或者被面等。”
沈江蓠歪着头,看老太太眼里逐渐放软的光,嘻嘻笑道:“我猜老太太定没有偷懒过,想必还帮姨奶奶们做过不少活计以应付查考。”
老太太伸手戳了一把沈江蓠的额头:“偏你会猜。莫说帮姐妹们做点刺绣,有时还要帮兄弟们临几篇字。我二哥最怕功课,是个一时也坐不住的人。每逢到了查考前,总是苦着一张脸跑来找我,总是一再保证,下回必定写完,这是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一直说到他成亲前。”
“所以,后来到你父亲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嘴上说的下一次根本不足为信。该背的就要背,该写的也必须写,一句话背不出就是一戒尺,差一个字也是一戒尺。”
“吓。”沈江蓠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掌心:“老祖宗现下没有戒尺了罢?”一面说,还一面故作惊慌地四处看看。
老太太掌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祖孙俩相对,一齐笑了起来。
这时,珍珠走进来:“老太太,该歇了。”说着,便走过来搀扶。
老太太立起身,正要进房,回头问了沈江蓠一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她们准备去。”
沈江蓠思索了一番,舔了舔嘴唇:“就想个虾仁吃。”
老太太呵呵一笑:“巧了,刚刚说这些,我恰好想起以前在家吃过的一种虾仁做法,倒许多年不曾试过了。有你的口福了!”
沈江蓠乐不可支:“孙女儿可盼着哪。”
这一个中觉却不像往常那样舒畅,老太太卧于榻上,半阖着眼,一丁点睡意也无。
她想了很多事情,围绕着一个主题“国公府”。沈由仪是个好儿子,不仅一点没辱没先祖,相反国公府在他手上越发富贵荣耀,声势盛极一时。
可是,国公府的荣耀还能持续下去么?
只可惜沈家人丁单薄,两个孙子,在他看来,无一个及得上沈由仪。
其实不是想不开,她活了这么多年,经过多少风浪,怎会不知,哪有一个世家大族真能绵延百年,经世不倒?一个人也好,一个家族也罢,先期上升,达到顶点,顶点之后,必然落败。
国公府的顶点已过,往后只能朝下走了。
看看这满府里的人,安富尊荣,却无人筹划将来,思虑长远。她不禁伸手擦了擦眼角。为何要她眼睁睁看着这国公府由盛转衰?
在闭眼之前,她一定要做到所有自己能做的。要不然,她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国公爷?
沈江蓠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顺心,可是萧栖迟在徐府却越来越难受。
徐府里人不多,一点点事,不出一时半刻便能传得阖府皆知。
这不,上午,萧栖迟刚刚在学里挨了打,下午府里头丫鬟婆子就聚在一起嚼起了舌根。
“以前,表少爷的功课不是挺好?学里先生还常夸来着,怎的突然挨了打?”
“说是让解释一句什么书,大学之道,什么的,结果表少爷憋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先生就气了,后来检查背书,表少爷更是一字不会,连最简单的……”说话之人担心别人问自己什么是最简单的,问他他也不知道:“我听说是最简单的,都一句也答不上。先生当场动怒,手心都给打肿了。”
徐楚良也觉得甚是奇怪,虽然一直以来萧栖迟的功课不如他,可也不至于一塌糊涂。
今日,萧栖迟在学堂里,彻彻底底的一塌糊涂,张口结舌。
他怕是连孔夫子名丘字仲尼都忘了罢。
夜里温书时,徐夫人来送甜汤。他忍不住在娘亲面前嘀咕两句:“栖迟他是不是落水时撞到了脑子?”
真是天大的冤枉。活这么大,萧栖迟从来就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想他在现代社会,也是一个高学历的精英,从小学霸一路过来的,几时受过这等羞辱?
可是四书五经,他是真的没读过,真是无语问苍天。
更无语的是,他捏着肚子上一层薄薄的肉,这一整块腹肌更让他抓狂。
他是魂穿的,他对现在的这具身体相当不满意。他的古铜色肌肤?六块腹肌呢?人鱼线呢?他从一个好端端的优质型男居然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擦!也忒娘了点!
徐夫人也很愁。萧栖迟今年十八,若是读不好书,没有生计,自己还养他一辈子不成?
本来想着萧栖迟即使考不中,入不了仕,起码是个读书人,去坐馆也能养活自己。眼下,可如何是好?
怀着一肚子心事,徐夫人端着一碗甜汤亲自走来看望萧栖迟。
他赶忙迎进来:“这么晚,姨娘还未休息?”
徐夫人放下碗:“趁热喝。”说着,走至书案前:“我瞧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还在温书?”
书案上散落着几本书,可却不像用功的样子。
萧栖迟也实在,摇摇头,说道:“外甥不是读书的材料,再用功也是徒劳。”他已经想明白,自己对古典文学一无所知,就是现在日日闻鸡起舞,拍马也追不上那些四、五岁就进学,在这个环境里浸淫熏陶出来的书生。
徐夫人身子一摇,皱紧了眉头:“你以前,学的挺好。”
“以前要背的书还不那么多。”萧栖迟随便瞎扯了一句。他本来想经商,但是对古典一无所知如他,也知道士农工商,低贱得很。他傲骨还是有两根的:“我要习武。”
他以前可是练击剑的,而且水平不赖。虽说现在这个身体弱了点,锻炼一下还是能用的。
徐夫人身子又一摇,睁大了眼睛:“你可想好了?”
萧栖迟郑重而坚决地点点头。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他便闻鸡起舞。可还没跑两圈,这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是几个意思?
早起的婆子凑上来:“表少爷,你没事罢?”
萧栖迟无比悲愤地摇了摇头。
徐府下人很快习惯了每日早晨萧栖迟脚步虚浮,拖拖踏踏,喘气如牛。
这可如何是好?
表少爷文不成,武不就,莫非要在徐府吃一世干饭?
第11章 长远之计
赵夫人气得胃疼,饭也没吃,进了房就躺在榻上,捂着胸口,揉着额角。
怎么能不气?
她巴巴地跑去给老太太请安。主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