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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习的手艺不错,这只叫花鸡软嫩适宜,吃上一口,便齿颊留香。
看着他熟练的为自己剥离鸡肉,不觉想象当年,他同那个女子共同享用盛宴的情景。那时,定是烛光摇曳,满室温馨。
千羽墨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笑了笑:“还记得有一次,我去偷一只鸡……”
“偷鸡?”
“没有钱,不偷怎么成?”千羽墨倒是理直气壮:“却不想鸡棚附近有一只狗。那狗很狡猾,一直闷不做声的藏在草垛后。而当时,我正在琢磨着要将哪只鸡带走……”
洛雯儿顿呛了一下。
偷东西这等紧张的时刻,莫习竟然还有心情挑三拣四?
“我太投入,没留心那只狗正在偷偷向我接近,一口就咬在我的……”
他瞧了洛雯儿一眼,没再说下去。
洛雯儿也假装没留神,心里却道,不就是咬在了玉|臀上吗?平日风流不羁,这会倒矜持起来了。不过也难怪,如今他玉树临风,若是被人知道曾经偷过鸡也只能说是荒诞不经,而若是因为偷鸡而被狗咬,还是咬在了那种地方,可就贻笑大方了。
“那狗极恶,咬住就不撒口。这时鸡棚的主人赶来了,是个姑娘……”
洛雯儿可以预知故事下面的发展了……
“她让那只狗放开我,还问我喜欢哪只鸡,便把那只鸡送了我。后来,因为我受了伤,需要大补,她隔三差五的就送我一只鸡……”
莫习轻描淡写,然而事情怎会这般简单?
莫习,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那些鸡,我都做了叫花鸡,跟她吃了……”
洛雯儿知道,此“她”非彼“她”,只是莫习始终没有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弄得她心里痒痒的,却不好发问。或许他今日的回忆,仅仅为了排解心中压抑已久的郁闷与怀念吧,她只需做一个听众,又怎能引他更加心伤?
“所以,我做的叫花鸡堪称盛京一绝,只不过一般人是吃不到的。今儿个带你来了这,怎么也得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我也只会做这一样!”
洛雯儿笑笑,想来他此前的“失踪”,便是在准备这道“绝活”吧。
她望向窗外……
油灯的光虽然幽暗,然而在它的映衬下,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垂了眸,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鸡翅膀,似是自言自语道:“今天是走不了了,可是明天……我的脚,难道……”
“云彩,你喜欢这里吗?”
她一怔。
说实话,她对这个地方实在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屋子虽简陋,但干净整洁,四周的环境又很安静,空气清新,算得上是个好去处。可是她刚刚来到此处就被砸伤了脚,又受了惊吓,直到现在,脚上的剧痛还一阵阵的侵袭着她。然而最为关键的是,这里曾经是莫习与一个女人共度美好光阴的小屋,她虽是没见过那个女人,可是她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的气息,就布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即便隔了这么久,亦清楚明晰。而她现在所坐的床,刚刚用过的小木锤,都曾印着那个女人的痕迹吧。
她不是害怕鬼魂之人,只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怪。
可是莫习突然这般问她,关于这个承载着他与那个女人温馨记忆的小屋,她没法说不喜欢。
“既是喜欢,你在这里留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她猛的抬了头,心中怪异更甚。
然而莫习只是认真的收拾着手里的鸡,方才那句不过像他平日那般随口吐出的玩笑之语。
她松了口气,思及除夕那夜张妈的神秘,不禁莞尔。
既是有了那样一个无法忘怀的女人,又怎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张妈,你着实过虑了。
夜很静,油灯如豆,将整个房间照得更加昏暗。
洛雯儿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窗外风声拂过密林,偶尔洒落野鸟的几声梦呓。
静,便难免让人集中思绪。
现在,她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在脚上,只觉伤处比方才更痛更烫,仿佛有个怪物在里面不停拱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张牙舞爪。
她咬紧牙,止住呻吟。
偏了头……
莫习坐在不远处的椅上,脚架在桌边,凤目微闭,似是已经入梦。
转了目光,独自同巨痛奋斗。
夜,很静……
☆、234同床共枕
不知过了多久,洛雯儿好像看到一道利光劈开幽深的夜色,直向她刺来,恍若一年前的那场围杀。
刹那间,寒光耀眼。
“莫习……”
她忽的坐起。
“嘭……”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与此同时,一串巨响携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滚滚而来,接连不断的砸在耳边。
“云彩……”
千羽墨飞快的关上被风吹开的窗子和门,奔到床边,将她抱在怀里:“别怕,是要下雨了……”
似乎在响应他这一句,只听“哗”的一声,就像有人倒了无数的豆子下来,不停的倒下,密密麻麻的声响足以让人想象它们在地面的欢快跳跃。
油灯不知何时灭了,只电光自木屋的板缝间,自门边被撞裂的两道豁口间照进来,没一会,屋子便开始漏雨,嘀嗒,嘀嗒……
洛雯儿看着那在明暗交错间已湿了一片的桌椅,咬了唇,往里让了让……
千羽墨也不客气,翻身上了床。
“保持距离!”洛雯儿低声警告。
千羽墨轻声一笑,果真老老实实躺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曲了手臂垫在头下,煞有介事的望着房顶。
然而床板过于狭窄,就算“保持距离”,又能保持得了多远?
二人并排躺着,皆对着屋顶。过了很久,洛雯儿方幽幽的开了口:“莫习,你家在哪呢?认识这么久了,从未听你提起过……”
又是良久,千羽墨方道:“若是你肯同我回去,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告诉你……”
“莫习……”
“是,我又没正经了。”千羽墨笑了笑,却仿似一声叹息:“太晚了,睡吧。”
然后便再没了动静。
转头看他时,已是闭上了眼。
雷闪频频,雨声滔滔,屋内毕竟太久没有人居住,到处充斥着阴潮,如今下了雨,潮气更甚。而且不断有冷风自板缝与豁口处吹进来,她看到莫习的袍摆在微微的飘动。
拾起身上的被子,准备移到他身上……
“你受了伤,要注意保暖……”千羽墨眼也未睁,仿似梦话。
她目光一扫……
“不用找了,只这一床被子……”
“你也真是的,即便当时境遇艰难,但是多置一床被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只一床被子,天冷的时候,才会挨得更近些……”
她忽然怔住。
似乎在许久许久以前,她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曾想过……房子小,算什么?正因为小,两个人才会靠得更近,成为彼此的温暖……
闪电划过,她好像看到莫习的眼角现出一点水光,就像白日里,挂在睫毛边缘的那滴晶莹。
她默默的躺好,看着他,迟疑,但仍是缓缓的伸了手臂……
“云彩……”
他忽的抱住她,怀抱轻颤,声音低哑。
她的眼角也有些发涩。
这个莫习,平日里一味的放纵不羁,微笑示人,仿佛凡事皆不萦于心,即便是讲一个非常伤心的故事,亦是笑着,似乎这样便能减低心底的痛楚,便能使这痛楚当真变作快乐的回忆,却不知这般带泪的微笑更让人心酸。
“莫习……”她张了张嘴,可是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雷电渐远,屋子终于归为一片黑暗,唯雨声不断,如帘幕般将这个小屋隔绝于世。
洛雯儿感到不自在了,莫习一直抱着她,这是不是有些……
“莫习……”她挣了挣。
“别动,云彩,你在发烧……”
千羽墨的手旋即敷在她的额上……冰凉。
洛雯儿不觉瑟缩了一下。
发烧?有吗?她刚刚只是觉得两个人靠得太近,而且她没法不提防莫习会随时变狼,但若推开他……他却正在难过,结果又是紧张又是担心,浑身绷得紧紧的,才出了一身汗,怎么会……
可是千羽墨这一动,她只觉一股冷气自脚底升起,霎时包围了她,当即打了个哆嗦。
千羽墨展开被子,毫不客气的钻了进去。
“莫习,你……”洛雯儿急了。
“这是受伤引起的发热,只要汗出透了,便好了。”不顾她的反抗,抱住她,又笑:“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同床共枕’了?若是被人知道,云彩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挣扎。
“若当真嫁不出去,我娶你,可好?”语气轻柔,低低的落在她耳畔。
“莫习,你还有没有正经?”
“我一直很正经啊……”
“你……”洛雯儿气急:“也就我不拿你的话当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