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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就找来敬伽最好的工匠雕了一模一样的。他很思念当年那名小宫女,命人在这园中栽满梅树。如今有许多人都以为皇兄寡情,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赵信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皇兄这些年过得也很苦。父皇其实不喜欢他,朝中对他皇储之位也颇多非议,能有今日,是得来不易。”
纳雪一直静静听着,不言语,只是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赵信停下脚步,双手扶着纳雪的肩,认真地问她:“你也会爱上别人吗?母后的事给我很大震动,我很怕,怕有一天你也像她一样,会弃我而去。你能答应,永远不离开吗?”
他问得急切,他的脸逆着光,线条柔和了许多,仿佛是换了一个人,眼神中也透露出脆弱,让他年轻的脸看起来依旧是个孩子。纳雪想不出答案,她不能不有些动容。原以为鄢澜远去,一颗心已是古井死水波澜不惊,然而此刻才发觉似乎是错了,今生若欠下他的,又如何偿还?
“王爷,人心变数,任谁都无法强求。我便此刻答应了你,如若他日做不到,那又算什么?”这也是真心话吧,看着赵信脸上的落寞,她却心定,虽不能叫他满意,也强过欺骗。
行至珫璜宫前,赵信对宫门外来迎的内侍嘱咐:“好生伺候王妃,并请转问皇嫂安好,申时我再来接王妃回府。”
珫璜宫虽是皇后寝宫,却不似想象中那般端正威仪。先皇自皇后故去便不再立后,先皇后所在玉姿宫又被火患焚毁,珫璜宫是去年新建,奢华富丽是有些,却不见得气派。宫内陈设着许多西蓥珍宝、古玩和玉器,只是太过琳琅满目,倒叫人有些眼花缭乱。
皇后兰夙端坐在中庭,正笑吟吟地等着,见纳雪走进堂上忙起身来迎,一边笑道:“妹妹别多礼,快请坐。妹妹今日气色真好。月前就听说妹妹病了,早想去探望,可苦于杂事繁多无法脱身。昨日又闻说妹妹的身子已经大好,武安王爷也回了京,遂请妹妹入宫来叙叙家常。”
“娘娘错爱,纳雪愧不敢当。”纳雪依旧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妹妹怕是还在恨我吧。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这中宫殿里上坐之人该是妹妹你。”皇后摒退宫人,爽朗地说道。
纳雪虽因冰原遇袭一事对兰夙公主心有芥蒂,不想她竟能直率地说出此一番话,不由地将心中对她的恶感减去几分。微微错愕之后,纳雪也笑说,“娘娘说严重了,王爷待我很好,能嫁给王爷,便是纳雪最大的福气。”
“嗯。”只见皇后眼波流动,神采飞扬,娇笑道:“妹妹可知京中不少朝臣都在猜测,武安王妃到底是如何美貌倾城,将一向眼高于顶的武安王迷的神魂颠倒,流连美泉宫十数日不曾上朝。”
纳雪听了这话脸颊绯红,忙说道:“纳雪姿容鄙陋,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只是生在南国,不能适应北国寒冷,幸得王爷厚爱,才在美泉宫多留了几日。”
“妹妹不要多心,我话里没一丝别的意思。姐姐当初对妹妹不善也只为了皇上而已,如今我已是皇后,妹妹又嫁了武安王,便与我是好姐妹。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也不必多想。”
纳雪抬头迎上皇后的眼神,清澈真挚,没半分虚假,心下坦然,轻轻点了头。
“对了,这里有两串我父皇送的红玉髓珠子,我给妹妹戴上,看看可喜欢。”说着,皇后从盒中取出一串鲜红欲滴的项链,轻轻圈在纳雪颈中。“妹妹肤色白皙,戴了这颜色,真美呢。”
纳雪看着镜中云鬓高耸的女子,颈中佩了这条罕见的红玉髓串,白皙的脸竟当真多了几分妖冶,恍若都不识得。愣了一愣,对皇后说道:“谢娘娘赏,但这赏赐是西蓥国主为娘娘备的,实在太过贵重,臣妾是万不能收的。”
听她如此说,皇后牵了她手在酒案边坐下。“妹妹若不收,我便差人送到王府上去。”皇后虽仍是微笑,眼中却半点没了笑意。
第十二章
珫璜宫里栽种着几株海棠,苍翠欲滴,枝蔓垂绥。宫墙外是低垂的天幕,乌青的颜色幽深欲碎。傍晚的西风吹得半掩的宫门吱吱作响,门外立着两排挑着莲饰宫灯的侍女。
“你看清楚了?”一个男子合膝坐在红木榻上,苍白的手指轻滑琴弦。
“是,武安王妃今日穿了敞领攒珠宫裙,臣妾给她戴上项链时看得很清楚,她颈中系着的是一枚羊脂美玉,洁白光润,工料上成。”皇后兰夙立在男子身前,轻柔作答。
“不是她,果真不是她,她已经死了……”榻上男子喃喃自语,有晶莹的水光在眼中闪烁。一袭淡青色的褥衣,让他的脸看起来又添几分阴柔,几分伤感。
“皇上,武安王妃是鄢澜林氏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皇上认识的人?只是皇上对故人思念过甚,徒自伤身而已。”兰夙在一旁坐下,幽幽地说,“皇上既然有情,当怜取眼前之人。”说罢这句,她想起这些日受得冷遇,不由得暗自神伤。
此言一出,赵缎游离的目光从琴弦上抽回,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皇后的琴弹得很好,朕很喜欢。这几日朝中出了几件大事,朕不能常来陪你,皇后若是嫌闷,可多找些内命妇来宫中作陪。”一边说,一边穿上了明黄龙袍。
“皇上……皇上今日不留下吗?”兰夙见此急急起身问道。
“太傅和几位郡王正在鉴心殿等朕。”语气中全无商榷之意,俨然不可违逆,话还没有说完,人已走出外庭。
浅浅泪痕冲淡了玫瑰色的胭脂,红木榻上的鸳鸯锦绣尚留有一丝暖意。
“皇上。”年迈的福英佝偻着身子跟在赵缎脚后,抄起手,低低地唤了一声。掌灯的一众宫女识趣地远远走开,在回廊一头候着。
赵缎停下来,眯起双眸,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终于开口了,朕就知道你又有话说,现在已经出了珫璜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福英低低垂着头,身躯在冷风中微微打颤,仿佛真的已经老朽不堪。几声咳嗽,浑浊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缓缓说道:“老奴斗胆问一句,皇上喜欢武安王妃?”
赵缎鹰一般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几扫,忽然叹了口气。“福英,你真是老了。你伺候朕二十多年,朕心里想什么,你会不清楚?”
“老奴明白,不过老奴依旧不放心。皇上您要明白,王妃乃是您的弟媳,她的丈夫是武安王爷,听说王爷对她十分宠爱,请皇上莫要忘记老奴曾对您说的话。”
“朕当然没忘,朕历尽艰辛才坐上宝座,你以为朕会为个女人而葬送江山?”
福英摇了摇头,“皇上不会,但武安王也许会,老奴请皇上不要有任何令武安王生疑的举动。今日之事,万不能再有。皇后娘娘虽然对皇上痴恋,但也许,这种爱恋带来的嫉妒更加可怕。”
赵缎面色阴郁地听他将话讲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皇后?福总管你猜猜看,朕调几位京外的郡王入京是要为了什么?哼,朕要西蓥国十九个州全归朕所有,朕要敬伽以西永无战事。”
福英眼皮一跳,面色却是不改。“皇上日后打算将皇后如何安置?”
“那要看她自己了。”淡淡抛下这句话,赵缎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往太极殿走去,清冷的脚步声将沉沉夜色衬托的更加寂静。
待他渐走得远了,福英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他缓缓跟过去,依旧步履蹒跚。
圣京,静樱园,莺啼燕语,软红浓绿,王孙公子络绎不绝。春日融融,十八岁的菱汐面含春风,静静地坐在落烟楼中,虽说身处烟花之地,但颇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大方。
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立在门口静望了一阵,直直朝菱汐走来。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将军大驾光临,民女真是惶恐万分。”菱汐先前只当没瞧见他,待他到了跟前才甜甜说道。春水般的眼波柔柔扫了他一眼,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被菱汐这么一看,沈宗钺略显老成的脸上立时满是红晕,他尴尬地笑了笑,“菱姑娘何必取笑我。”
“我可不敢取笑将军,将军跟小林王,新近又立下大功,这下是真正飞黄腾达了。”菱汐瞧着他方正的脸庞,眼中似笑非笑。
“我……我……”沈宗钺的脸越发涨红,一时语结。
“哈哈。我可不敢再逗沈大哥了,瞧你那脸红的。沈大哥这会儿进园里,是出了什么事情要见主人吗?”菱汐站起身,带他进了一间精致的雅阁,又沏上一盏热茶。
“我不是来见主人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听说……听说菱姑娘曾在小林王府上……作客。”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