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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内外清理干净,空无旁人,陈平的影子映照在厅窗的砂纸之上,捻着胡须沉声道,“本相自年少之时追随先帝,对大汉一直忠心耿耿,不是你这样的奸佞小人能够随便利诱的。”
“呵,”小黄门低低笑道,带着蛊惑意味,“陈左相立于百官之顶,掌控大汉众生权柄的滋味多么美妙,您这致仕奏章一交出去,这一
辈子,便再也不用想着重回这丞相府了。您辛辛苦苦辅佐两代天子,屡出奇谋,可以说是没有你,就没有这大汉江山。如今只因这么一次天狗食日,便要你交出所有,以后只是一个光杆子列侯,其他什么也不是了。陈丞相,曲逆侯,你甘心么?”
“再说了,天狗食日,本就应在君主失德,您这丞相不过是推出的替罪羊罢了。与其你来背这罪过,和让张皇后来背,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夫妻一体,张皇后为自己的夫君背点罪过,不也是最正常的事情么?”
前元七年的秋七月,长安城的天气有些闷热,张嫣心思沉重,不过数日,腰肢便又减了一分,面色雪白,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皇后娘娘,”荼蘼笑着捧着进来,“这是岑娘精心熬煮的奶白鱼羹,你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最爱吃的,多吃一些吧”最后一句,隐隐有恳求之意。
张嫣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忍她为难,接过鱼羹。
荼蘼目露喜色。
张嫣用铜杓吃了几口,将鱼羹放在案上推开,恹恹道,“我吃不下。”
“娘娘,”荼蘼着急起来,“你再这样下去,会病倒的到时候大家会担心,大公主和二皇子也会难过的。”
椒房殿外忽然传来钟鼓之声,人声喧闹,张嫣颦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还未出宫查看,楚傅姆已经是掀帘进来急急禀道,“皇后娘娘,凌室那边失火了。”
“凌室失火了?”张嫣愕然。
凌室是宫中藏冰的处所,建于未央宫西南部,因着室掘于地下,储藏着宫城夏季用冰的缘故,素来严禁烟火,这个地方失火,便是一件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
这一场火起的并不算十分严重,张嫣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宫中的黄门用水扑灭,只是整间屋子被烧的一片漆黑,藏冰也已经融化了大半,这个夏季的用冰可能供应不上了。
“可有人伤亡?”张嫣问道。
“回皇后娘娘,”凌室丞恭声禀道,“火势并不大,发现的及时,并无人死亡,只有一个小黄门,因为救火的时候手忙脚乱,磕伤了胳膊。”
“那就好。”张嫣微微安心,复又问道,“凌室禁止烟火,怎么好好的会起火了?”
“这……”凌室丞面色看起来有些苦,“奴婢也不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朕要你们如何?”
张嫣回过头来,见刘盈着着晨时换上的玄色广袖深衣,大踏着步子过来。却是刘盈在前殿听闻了消息匆匆赶来,听到凌室丞的话,脸色极其难看。
凌室丞惊骇不已,噗通一声伏跪在地上,求道,“奴婢之前忙着救火,没有来得及查证此事,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身子瑟瑟发抖。
刘盈立在凌室的残垣之前,手负在身后,在广袖的遮掩下,用力青筋累累。从齿缝里迸出来几个字,“给朕仔细的查。”
夏夜的风在一日的炎热后,终于有了些清凉之意,吹拂在张嫣的青丝和刘盈的广袖之上,轻悠悠的,张嫣凝目看着十步开外的刘盈,这些日子,他虽然每天都会回到椒房,却早晨走的极早,晚上回的极晚,算起来,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跟他仔细说过话了。他极难看的面色之下,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只一双凤眸十分的精神。
“你也别太劳累了,”她忍不住劝道,“凌室被烧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如今也已经被扑灭了,也没什么伤亡,不用太担心。”
刘盈愣了一会儿,低头瞧着妻子,欲言又止,最终之余下一双诉尽纠结的眸光,道,“阿嫣,你放心,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语毕,他转身打算回宣室殿。
张嫣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唤道,“刘盈。”
刘盈的身影顿了顿,停下步伐,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头。
清凉夜风吹在空旷的未央宫中,月光静静的照着地面上的两个影子,拉的那么长,孤孤单单。张嫣走上前几步,低声问道,“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嫁进未央宫,或者你没有追去云中,你的一生,会更幸福安心一些?”
刘盈的身子抖的一僵,回过头斥她道,“胡说八道,”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急急说了这一句,他放缓了声音,沉沉的,像漫天的夜色,“阿嫣,我这一生,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想要什么,要付出什么,心中一清二楚。你不要多想,乖乖的在椒房殿中,好好看着桐子和好好,外头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椒房,好好歇息多吃一些东西,不要太瘦了。”
张嫣低着头静静听着,这时节,连听他骂自己胡思乱想,她都是开心的。
待到他离开很远后,她方抬起头来,面上早已经是冰凉泪水,透过朦胧泪眼瞧着他的背影,生平里从来很坚定的心思,忽然第一次开始后悔起来。
这一段感情,开始的是她,主动的是她,若不是她的缘故,他一辈子都只会当她是个单纯的外甥女,不会动出男女感情来。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负担,以及抉择痛苦。
这样的后悔,并非是因为她不再爱他了,而是因为她太过深爱。
因为深爱这个男人,所以根本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遭受任何一点点负担痛苦与挫折委屈。
这是在她自匈奴逃回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遇到棘手的问题了,思来想去,都没有解决之道。
凌室灾第二日,大朝上出现了大量御史弹劾张皇后的奏章,言道未央宫凌室之灾为后宫失德之兆。如今天子后宫之中地位最尊,且独占君恩的便是张皇后,这失德的自然也是张皇后。又有人将之前的天狗食日翻出来,言道此兆所应非丞相失职,亦应在后宫。张皇后为帝姐鲁元公主之女,天子亲甥,不配为皇后,皇帝应当废后以消除天神之怒皇帝应变急速,很快就有朝臣站出来为张皇后辩护,说是张皇后自为后以来,贤良淑德,为国立下不小功劳,并无失德之事。更何况,张皇后已经做了十多年皇后,如今更是连子女都生了两个,若是说天神不满应在张皇后天上,为何这十多年都不曾天狗食日,直到今年才天狗食日?
朝堂之上尚在为此事而唇枪舌剑,却已经有人把此谣言放到民间。长安百姓尚未从天狗食日的恐惧之中彻底走出来,听闻此谣言,半信半疑之中,一股废后以消天神之怒的民意却已经悄悄聚拢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却爆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来。
言道张皇后虽然为大汉皇后,却与匈奴大阏氏蒂蜜罗娜关系和睦,二人之间曾互通消息,十分密切。
三零七:黑手
苏摩捧着药碗立在长信殿次间帘下,听见太后的咳嗽声,并不激烈,却仿佛将肺腑捂着咳出似的,眼圈不由一红,走到吕后身边,道,“太后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吕后笑道,“阿摩啊,”接过药碗一口饮尽,吩咐道,“伺候我梳头吧。”
“喏。”
六神铜镜映出吕后容颜,面色憔悴,发丝雪白,吕后悠然想念起自己年轻时在楚营的时光,那时候,自己境地虽然不好,容貌也称不上美人,却对着明日充满生的希望,年月也还不算老,身边还有相濡以沫的审食其相伴。
“奴婢刚刚去西阙外见了辟阳侯,”苏摩梳拢着吕后的白发,动作极是轻柔,在吕后耳畔道,“他看起来的样子……很是颓唐难过。”
吕后目中闪过复杂神色,最后自嘲道,“我已经病弱成这个模样,再见他又有什么意思呢?便是见了,也要吓着他吧?”
“奴婢瞧着辟阳侯不是这样的人,”苏摩急急道,“他对太后娘娘是有着真心真意的。”
“好了,”吕后道,“苏摩,你不用说了。”
她的声音中少了刚才的伤感彷徨,多了一份不耐烦的声气。苏摩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对这个女主子的毎一个呼吸意味都分外熟悉,自知不能再说下去,只得闭口转移话题,“太后娘娘,皇后那儿,你不出面管管么?”
简单一丝不苟的盘髻梳拢妥当,一根气派贵重的黄金凤簪子最后插在上面,吕后的妆容庄重,起身沉声道,“我已然病成了这幅模样,日后的路,便该由他们自己去走。”
她扬了扬头,凤眸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