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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对不住,我终究无法守住对你的诺言,平安的回到你的身边。
恍惚间,她觉得这只老虎一步步的逼近,她似乎都可以闻到它行走带起的腥风,一只箭矢从天外飞来,带着十足的劲力和精确的准头,射入老虎的颈项。
老虎痛极而呼,双爪剪起,险些拂到张嫣的脸颊,渠鸻从背后赶过来,抱住张嫣往身后丢去,同时抽出腰间弯刀,“嗤”的一声,捅入了老虎的腹部。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从血泊中走出来,对着张嫣吼道。话还没有说完,张嫣坐在地上,惊觉自己再一次险死还生,哇的一声,竟是掩面哭了。
渠鸻愕然,哭笑不得道,“好了,别哭了。”
雪狼轻巧的跃过转角之处,在下一个瞬间,身影隐没于山林之中。
樊伉独身一人追上来,缀到了雪狼的一点小小尾巴,他没有追下去,却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山壁之旁。那儿有一头猛虎虎被人射杀在地,在它满目血污的一旁,男子身材高大,正是两个时辰前与自己分手的匈奴左谷蠡王渠鸻。
侍从奉上来一件大氅,他没有自己穿上,却将它盖在了身边少年的身上。
张嫣方哭了一声,便想起来,自己的面上涂了粟米汁,不能晕染,连忙拭了泪,转过身来,却被一股热熏气息包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件相对于自己身材太过宽大的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
渠鸻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起,勒了勒她的腰身,问道,“小子,你真的有十六岁了么?瞧瞧你瘦的,我们匈奴人,十岁的男孩子都比你健壮。”
山坳转角之处,樊伉放松了手上握弓的力道,微微眯了眯眼睛。
少年背对着他而立,看不清容貌,背影却极为熟悉。
“放我下来。”张嫣放声尖叫。
“有什么关系?”渠鸻不在意笑道,“等回了雄渠,我亲自教你骑射。遇见一只老虎算什么,到时候你便是连百十只老虎,都能应付的来。”
他回身吩咐道,“将这只老虎的尸身拖回去。”
张嫣浑身僵硬,任由渠鸻抱着自己,向一旁的骏马走去。
女子就是女子,怎么扮都不可能真的像男人。而她之所以在匈奴军营中扮了这么久男装,都没有被人发觉,一是因为匈奴人固有认为大多汉人男子柔弱;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秋冬之日天气寒冷,身上衣裳厚实宽松,足够掩盖女子曲线。
平心而论,渠鸻的拥抱,并不带有一丝暧昧痕迹。但她生怕挣扎之间,让自己的女儿身露出痕迹,只得不敢动弹,伏在渠鸻的胸膛之中,让他将自己抱到马前,放上骏马。
北地的秋风呼呼的刮着,带着凋零的落叶,飘飘悬悬落在地上,樊伉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
“侯爷,”身后的随从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可追到那只雪狼了?”
“没有。”樊伉道,转身回走,“回去了。”
这一日的狩猎,渠鸻打到了一只成年雄虎,舞阳侯樊伉却也猎到了一只熊瞎子,最终算起来,两人算是持平。
两天后,樊伉向匈奴的左谷蠡王渠鸻和阏氏蒂蜜罗娜提出了辞行。
“与侯爷初次见面,”蒂蜜罗娜嫣然笑道,“侯爷不多留些时日么?”
“不了。”舞阳侯樊伉清冷的答道,“与贵国议和任务已了,伉这便打算回长安向天子复命了。”
很少尝试三线同时写作,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凌乱。
二一二:蛰伏
这一次虎口脱生之后,再度回到匈奴大营,张嫣便从面子到精神上委顿下去。
“阿嫣,”蒂蜜罗娜到帐篷来探她,劝道,“你这又是何苦?”
“放弃吧。你一个人,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一次好在只是遇到一只猛虎,野兽虽然凶猛,却没有什么坏心;若运气不好遇到心术已坏的人,只怕结局更是不好。阿嫣,你当知道,在如今这样的乱世,离了旁人的庇护,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好好生存的。”
张嫣卧在火炕之上,只觉得脑海昏昏沉沉的,别过头去,没有答话。
终于现,只有自己在意的人说的话,才会恼,会恨;当那个人已经在自己心什么分量都没有了,他纵然是再说了些什么,又与我何干?
案上的豆灯晃了一晃,在帐篷上投下了一片伶仃的影子,色泽晕黄。什么时候生的呢?曾经最要好的朋友,终于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蒂蜜罗娜眼圈一红,再也待不下去,飞快了掀了帘子,躲了出来。
为什么?明明当日在句注山,一切事情的展轨道都按照她的设计,完美的实现,蒂蜜罗娜摇晃着青铜爵琥珀色的酒液,醉意熏然。
却偏偏在看到阿嫣的颓然的时候,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年的大年夜,她一个人在后世孤单的寝室,无处可去,痛不欲生,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惊讶的打开门,看见的那张释然的笑脸。
身边传来轻轻的叹息。
“哥哥,”蒂蜜罗娜醉意熏然,仰头问渠鸻,“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如果从前有一个人,他很喜欢狼,也很喜欢羊。可是他喜欢的这只羊非常非常的讨厌狼这种动物,你说,这个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的狼和羊我和平共处呢?”
渠鸻无言。
狼和羊之间的矛盾,是根本调和不了的。
但是,看着月光下蒂蜜罗娜红润的脸庞,殷殷的目光,最后,他只能道,“那你只能想一些法子,将这只羊和所有的狼分隔开来,不再见面。”
蒂蜜罗娜了许久的呆,终究低低道,“不行的。”
“因为,”
那个喜欢羊的人,她的骨子里,其实也是一匹狼啊。
……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夜风里传来渠鸻冷漠而理性的声音,意有所指,“那就要看看,在这个人心里,她究竟是更喜欢所有的狼呢,还是更看重那只羊。阿蒂,我们在世上,总要放弃一些东西。到最后,只要,能够抓住对自己最重要的就好。”
“最重要的……”蒂蜜罗娜重复念道,若有所思,眸底的迷茫渐渐退去,恢复清明。“我知道了。”
“明白过来就好。”渠鸻宽心笑笑,把玩着手的一把匕,“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阿蒂,”他站起来,俯视着侧膝胡坐在榻上的妹妹,目光若有深意,仿佛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孟英他,究竟是什么人?”
蒂蜜罗娜别开头去,心虚笑道,“哥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渠鸻低头一笑,“阿蒂,你乐意装傻,便装傻吧。”若不经意,“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无名小卒,你把他养在身边,不过是逗弄着玩罢了。后来才现不是这样。你说他有大才,希望我能用他。这些日子看下来,才或许是有的,但是多大还不好说。身份上却有着许多古怪,不说她身上的那些无色无味的,”
仿佛没有看见蒂蜜罗娜越来越僵的面色,渠鸻刷的一声,将手匕拔出鞘,“单就这把匕,刀锋也雪亮锋利,刀柄雕刻花纹看起来不算繁复,却也颇见功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得到的。”
“阿蒂,”他若有所思,“前些日子,那个汉使舞阳侯赎买战俘,且在匈奴大营上下寻找什么的样子,为的就是他吧?”
蒂蜜罗娜讪讪低头,嘟囔道,“还以为你是个傻的。既然那么聪明,怎么在那个方面就那么迟钝?”
都抱了一路上马了,怎么居然就没有察觉到在男装之下,其实是一个美娇娘?
“什么?”这句话渠鸻没有听清,便追问了一句。
蒂蜜罗娜没有回答,反问道,“哥哥,既然你猜到了这些,打算拿他怎么样呢?”
渠鸻扬眉大笑,“他身份不简单,那又怎么样?既然已经落到了匈奴,就得依着我的意思。”
“阿蒂既然觉得他能够为我所用,必定有阿蒂的道理。阿蒂,你当初说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我还记得呢,觉得有些道理。我既为英主,又以国士之心诚待他,不怕他没有一日不能以国士之心报过。哪怕他再是什么大汉高官显贵子弟,终究最后要为我所用。若太计较这些,岂非反显的我胸襟不够?”
蒂蜜罗娜听的既讶且佩,不由眼波流转,笑道,““那,孟英他用药药倒了我们的匈奴勇士,自己起心要逃,哥哥不恼么?”
渠鸻哈哈大笑,并不以为怀,“咱们做主子的,自有自己的一套用人道理。说起来,孟英他早就跟我坦言,他并不乐意随我去匈奴,想要逃走,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蒂蜜罗娜顿了一会儿,才叹道,“哥哥之广阔大度,妹妹不及。”
渠鸻漫步行在绵延广阔的军营之。正是一日将要结束的时候,夕阳西下,晚霞铺满了大半个天空。与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