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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闵若仰天长笑,“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偌大一个闵家,就这么……都没有了。既然闵家都已经没有了。”他目中凶光毕露,一把拉过张嫣,将横在她颈项上
的匕首更压进去一分,“你还活着干什么?”
“住手。”刘盈怒吼。
闵若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语,也许,他已经疯了。疯了的他不用承受自己是家族罪人的负罪之感。
张嫣被闵若紧紧扣在手上,脖子上的肌肤尚能感觉到匕首清冷的锋芒,头一次体会到生命可能会在下一刻消逝的恐惧,微微转首在人群中寻找着刘盈的身影。和他的目光撞
上,那些饱含在目光中的焦急,担忧,抚慰顷刻间撞上了她,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姓吕的。”闵若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是我小瞧了你,可是,就算你再有本事又如何?你想要的人就在我的手上。”
刘盈的双手死死握住,迸出青筋来,沉沉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哈哈哈———”闵若大笑,忽然止住,怨毒道,“我要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慢慢低下头来,看见自己的胸膛上透出来的雪亮剑尖。
他的喉咙咯咯作响,轰的一声颓然倒下,露出赵覃一张清秀抑郁的脸。
张嫣惊魂甫定,茫茫然回过神来,已经被刘盈拉到身边,用焦急的目光仔细的检查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处。
她却浑然未觉,只低下头,盯着自己衣襟上的一丛暗红色的血迹,刚才,从闵若心口喷溅出来的鲜血,有一半溅在自己的衣襟之上。她尚能感觉到这些血上的温热热度,漫
起一种奇异的血腥味,犹如人还在世之时,特有的生命鲜活气息。一时觉得心魂俱疲,倒了下去。
一九三折花上
张嫣悠悠醒转,觉得天光有些刺目,伸手在眼前庶掩一会儿,才好了一些儿,打量四周,这是一间不大而收拾的干净的卧房,屋子正中置着一架紫楠六合高帝斩白蛇图案漆
屏,茅草香轻轻吞吐,十多卷良纸订制的书册堆放在玄漆杉木书案之上,散放的笔上霜毫墨渍尚未干透,一旁墙壁上,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青铜剑。
她掀被下榻,走到支摘窗前,于是看到窗外的院墙。
雨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寥廊的青色,小院中手植着一棵梨树,不是梨花开的季节,枝叶很是苍郁。
风从窗子中吹进来,泛起清凉的味道。
铜镜之中,她的右脸颊上,之前被闵若打过的地方,已敷了一层薄薄的膏药,红肿消退下去,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绿色,身上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过了,中衣是用浆洗
过的黄润布新做的,手足之处针脚服贴精细,好像是专为自己做的一般。
拉开内室的门,不出意料的在堂中看到那个男子抬起头的目光,低下头去,喊了一声,“舅舅。”
发花须白老大夫收回右腕三寸脉象之上的手,起身笑道,“尊夫人的身体好的很,并没有病。”
刘盈凝重问道,“她此前受过一次惊吓,又足足睡了一整日才醒,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如此,”老大夫伸手捋捋自己的胡须,笑的疏朗,“吕郎君这般担心,倒也难怪,只是尊夫人年轻身子底好,脉象没有心脉受损的迹象,若是昏睡,只怕更多是因为劫后
余生心情放松下来的缘故。若是吕郎君实在不放心,我开上一张安神的方子,让尊夫人跟着吃上个两三剂,也就无妨了。”
“多谢方大夫。”刘盈接过方子,看了一眼,转身吩咐管升,“替我送大夫回去。”
案上青铜香炉首尾相接,青烟谉谉,吞吐香气。空无一人的堂上,一片静默,张嫣心中忐忑,良久,方出声道,“舅舅,这次是我莽撞了,多谢舅舅你及时援手搭救之恩。
”
刘盈不语,隔着一方长案,看着跽坐在对首坐榻上的妻子,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面上的巴掌红痕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只余一点痕迹。
他就这么目不错转的望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手在长袖掩映下握紧了拳。
这是他最爱的女孩,之前险些死去,却是在为了逃离他身边的时候中遭遇。他心中怜惜,轻轻启声,“阿嫣,今次的事情,那个姓闵的狂徒暂且不提,那些突然冒出来缠住
许欢手脚的旁人,我们也先放下,”他的脸色蓦的沉下来,“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会忽然从衣肆里不见了?”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怒火也就越发扬到了极处,“为什么,韩冬歌恰恰在这之前三日离开沙南?为什么,你离开市集碰到闵若的时候,孟观不在你的身边?”
堂上沉默,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振聋发聩。
张嫣无言以答,只是低下头去,扣在茶盏上的纤细的手指好像粉色的桃花,微微颤抖。
“张嫣,”刘盈蓦地扬声,仿佛一个惊雷炸出来,眸中怒火滔天,“怎么,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么?”
张嫣被她一激,按捺不住,蓦然抬头,“好,你要我说,我说就是。”
她的眼眸水亮,好像最天然妩媚的杏核儿,唇色绯染,风流天成,却吐着最伤人的话语,“是我自己想走的。我不想与你一直在这个地方耗着,既然你不肯放弃,那么好
,大不了我先走就是。是我设计周旋,瞒了青葵和赵媪他们,并且甩开了许欢,想要偷偷离开北地,就是这样,你满意了么?”
“砰”的一声,案上的书简笔墨忽的一声散开,兽首莲花青铜香炉从案角滚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刘盈怒气在胸中转了几转,想要发泄却只觉得在胸口处堵着,一阵腥甜
沉郁,从喉咙中吐出两个字,“张嫣——”
廊下,管升送大夫出去,回来伺候着,听得屋中动静,面色都变了,急急赶上台阶,“主子……”
“滚出去。”刘盈暴怒喝道。
右手拇指撞在冰冷坚硬的青铜之上,转瞬间便肿的老高,他却觉不得疼痛,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齿缝中迸了出来,“你简直是——不识好歹,胆大妄为。”
纵然是早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推测而知真相,但是待听到张嫣亲口承认,一时间,充斥脑海的怒火焚烧了刘盈的理智。
纵然当初他真的颇有对不住阿嫣的地方,这些日子,该道歉的已经道歉了,该表白了已经表白了,该尽心的他也已经尽心了,他待她的心意还不够诚,爱恋还不够坦荡?阿
嫣,你怎么能,在我用尽一切心力讨你欢心的时候,却要再次远走,离开我的身边?
你怎么能?
这么多日的隐忍无奈,都在听到她再次生出离开自己身边的心思之后,一并爆发出来,“想走?”刘盈凤眸染上淡淡的赤意,扣住她的手腕,“你想去哪里?难道就是那什
么什么闵家的庄子?我早就说过姓闵的对你不怀好意,你偏不听我的话,我行我素,莫非你放着椒房殿母仪天下的大汉皇后不愿意做,却宁愿做沙南闵家的一个姬妾?”
“你,”张嫣气的眼眸睁大,胸脯微微起伏,刘盈的话语像是尖利的刀,刺的她鲜血淋漓,泪水都在眼中打转,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下来,低了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道,
“我不跟你说了,先回去了。”
若再与他说下去,她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恶言相向。
她被一把拉回来,跄踉了两步才站稳,听得身后的男子道,“从小到大,是谁教导你,若做了错事,可以一走了之的?”
张嫣尖叫,“刘盈,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刘盈重复她的语音,伸出右手,沿着她的眼线描绘她的眉眼,在被躲避之后重新压住她,“我常常想,”眸中透出若有所思的意味,“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太
好,才让你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好的,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
她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一些细微信息,微微狐疑,“你什么意思?”
刘盈微微一笑。
许是怒到了极处,反而沉静下来,沉静的望着面前的少女,“阿嫣,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
在极近的距离里,他闻到少女身上沁出的幽香,忽然觉得胸膛中的心跳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犹如擂鼓,阿嫣的青丝浓密,柔顺的在脑后挽出一个发髻,鬓边一榴散发落
下来,不显凌乱,反而有些妩媚,因为和他说话,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张如春天开的正好的桃花的面颊,唇形薄而漂亮,是最自然的绯色。
曾几何时,这个记忆中还稚嫩的孩子,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已经长成了含苞带放的花朵。清晨初见阳光的芙蓉,在朝阳的沐浴下,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尚带着经夜的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