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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后,王博的眼睛一亮,嘴角也露出淡淡的微笑来。贺康忙转头看过去,便见贺绣从小跨院的院门口走出来,身旁跟着明珰和百灵两个丫头,身后还跟着祝嬷嬷等几个嬷嬷几个小丫头。
“阿绣出来了,把车牵到门口来,大家准备出发了。”贺康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莲姑。
王博已经下了台阶迎着贺绣走了过去。
贺绣见王博过来,忙停住脚步等他走近,盈盈一福,说道:“见过九郎。多谢九郎的伤药和燕菜。”
王博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拉过贺绣的手腕。
贺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只得低下头去躲开贺康谢允之还有旁边的祝嬷嬷等人诧异的目光。
“伤口还疼吗?”王博似是对周围诧异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拉着贺绣的手检查她的伤。
贺绣又往后抽了抽手,微微抬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闷声说道:“些许小伤,已经好多了。九郎……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王博轻声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最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贺绣,低声说道:“阿绣羞涩的样子真是好看。”
好看个鬼!贺绣从心里恨恨的骂道,这厮分明是故意的,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的兄长,还有谢允之和桓裕这两个名士子弟,他就这么牵着自己的手,对自己关心备至,还笑的那么风骚!
“阿绣,你不高兴啊?”王博低声笑着,那笑容足以魅惑众生,倾倒众生,却让贺绣更加愤懑。
看来自己的名声要彻底的葬送道这厮的笑容里了。
贺绣想了想,这些名士子弟最讨厌的便是汲汲营营,斤斤计较,于是她稳了稳心神,轻笑道:“五十车粮食换了一盒燕菜——这么不划算的事情,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呵呵……”王博居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一院子的人都傻了。王九郎居然也会开心的笑啊?还是因为一个小女孩儿的一句话?
桓裕也哈哈笑着拍着手走了过来,站在王博的身侧歪着头看着满面春风的王博,笑道:“今年的春天可是真长啊。”
王博敛了笑瞥了桓裕一眼,并不理他。
桓裕又问贺绣:“阿绣,你那五十车粮食换来的不只是一盒燕菜,还有我跟九郎的性命啊!你说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说着,他又抬手碰了碰王博的手臂,“九郎,我们到底该怎么感谢阿绣女公子呢?”
王博微微一笑,说道:“在彭城有我的一处庄园,虽然不大,但环境清幽,庄园里也还有二百多亩耕田,就一并送给阿绣吧。”
不愧是王九郎,出手就是一座庄子二百亩良田。贺绣暗暗地叹息,财大就是气粗啊!
“嗯,好。”桓裕点点头,笑着对贺绣说道:“那个庄子里有个温泉的泉眼,九郎还在那里盖了几座茅庐,很是舒适。阿绣啊,依我看到了彭城你可要好好地招待我们。”
贺绣淡淡的笑了笑,福身道:“阿绣多谢九郎了。”
“四郎。”王博敛了笑,转身看着桓裕不悦的问道:“你就不表示一下吗?”
桓裕仰头一笑,说道:“在彭城我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送阿绣。不如到了建康再说也不迟。”
“嗯,那走吧。”王博说着,转身往自己的马车上走去。
桓裕对着贺绣笑了笑,同王博一起离去。
贺绣此时才看见贺康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想王博送我庄子和田地,贺康的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吧?毕竟按照常理,王博和桓裕要感谢自己的话也是通过家族的。如今王博越过他直接跟自己说话,这是很不给贺康面子啊。
“阿绣。”贺康站在那里脸上果然很不好看。
“是,大兄。”贺绣上前两步微微福身。
“上车,走了。”贺康说完便抬脚离开,往他自己的马车走去。
明珰则上前来低声说道:“女公子,奴婢服侍您上车。”
“哦?”贺绣侧脸看着明珰,轻声问道:“你不去服侍九郎?”
“九郎让奴婢服侍女公子。”
“跟着我?”贺绣不解的看了看王博的马车,那边王博已经登上了车辕,正回头看向这边。
“是。郎君吩咐奴婢从今日起跟着女公子,照顾女公子的起居。”
“为什么?”贺绣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就派人过来盯着自己了?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奴婢看来,郎君这是牵挂这女公子,怕这一路上颠簸劳碌,女公子的身体吃不消吧。”
“哼……”贺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上车吧。”
明珰微微一笑,并不计较贺绣对自己的态度,和百灵一起随着贺绣上了马车。
这一次车队扩大了两倍,王家,桓家,贺家和谢家四个公卿家族组在一起,车队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中午的时候车队并没有到达任何村落镇子,便在野外简单的用餐。
这一带似乎还没有经过兵马的践踏,野外绿柳成荫,芳草萋萋,庄稼地里的小麦已经已经抽穗,微风吹过,麦浪滚滚,入眼皆是一片碧绿。
贺绣从马车里下来站在路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绿景想着心事。
身后蓦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婉转高远,一听便是有大胸怀大智慧之人所奏。
百灵拿了一把折伞从后面走过来,撑到贺绣的头上替她挡住热烈的阳光。
贺绣微微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百灵,轻声说道:“是谁在抚琴?”
“姑娘,是王九郎呢。奴婢可是第一次听见王九郎抚琴,九郎的琴声真是美妙啊。”百灵欢呼雀跃的神情让贺绣微微一笑。这世上多少女儿家对王九郎倾慕不已,像百灵这样的小丫头这一辈子能听见九郎的琴声也是很奢侈的事情了吧。
没多一会儿,伴着琴声又有人高歌起来,歌声高亢,一度把琴声给压了下去。婉转时有呜呜如噎,把琴声也衬托的悲哀起来: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
百灵忍不住心头的痒痒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姑娘,是桓四郎呢。”
王博和桓裕的身边围满了女公子和婢女们,甚至连嬷嬷们也都悄悄地凑了过去。
他们二人则坐在高坡上的柳树下,一个抚琴,一个高歌,根本不把这世上的任何人看在眼里。
午饭后大家继续赶路,只是却比上午时气氛热烈了很多。
贺绣靠在马车里听着外边众人兴奋的谈论,知道是王博的琴声和桓裕的歌声振奋了大家。她只是懒懒的靠在榻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随着马车的晃动,贺绣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
刚迷糊了一会儿,便听见车窗外有人低声问道:“女公子?女公子?”
明珰转身去凑到窗口,不满的问道:“何事?女公子正在安睡。”
“郎君有事,请女公子到前面的马车里去。”
贺绣听得出来是云木的声音,便闭着眼睛继续装睡,不出任何声音。
明珰低声说道:“女公子睡着了,等她醒了奴婢自会跟她说。还请你回去跟郎君说吧。”
外面沉默了片刻后,又传来云木的声音:“可是,郎君说有要事呢。”
“女公子累了几日,身体十分的虚弱。你确定郎君的意思是叫醒她吗?”
“……”云木当然不确定,他来的时候贺康也不知道贺绣睡着了。
明珰声音微微提起来:“你既然不确定,那就先求请示一下郎君再说吧。”
“好吧。”云木轻声叹了口气,离开了。
明珰刚坐回来,贺绣便睁开了眼睛。明珰忙欠身道:“女公子,奴婢吵醒您了。”
贺绣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云木的声音那么大,我早就醒了。”
百灵递过一盏茶来,微笑着说道:“还是明珰姐姐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个云木给打发了。”
明珰则欠身说道:“女公子,奴婢僭越了。”
贺绣笑道:“九郎叫你来我身边,不就是让你来做这些的吗?这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反正我也不想去大兄跟前听他的教诲。”
百灵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赶紧的跪直了身子从车窗帘子的缝隙里往外看了看。见跟在马车两侧的护卫是阿信等人,才放心的拍拍胸口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姑娘,吓死奴婢了。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要随便说哦。若是被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人传到了大郎君的耳朵里,可不好了。”
贺绣轻哼了一声,低头喝茶。
明珰轻笑道:“妹妹这话说的真是没道理了。女公子是贺大郎君的妹妹,对女公子,贺大郎君是有教导的责任,但应该不会因为姑娘说一句话就怎么样吧?”
百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