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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间柳沉疏终于也已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无情几不可觉地舒了口气,略一沉吟后终于是点了点头,低声道:“金风细雨楼的总管杨无邪收集分析情报的能力无人能出其右——回京之后请他帮个忙,查一查江湖上有哪些人对你心存不满又是极可能掀起风浪的,我们早作准备。”
柳沉疏难得乖顺地点头应了一声,从无情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躺回到床上轻声笑了笑:“已经不早了——你也快回房去休息吧。”
无情手下动作微微一顿,低头正对上了柳沉疏的视线,却是慢慢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窗外,淡淡道:
“今夜天色不好——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躺在床上的人身形微微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被子,长长的睫毛因为灯光而在眼下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崖余……”
“沉疏,等事情平息后我们就成亲。”无情一边将被子从她手中抽出来、抓着她的手塞进被子里,一边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不容置疑和辩驳的强势,“在这之前——我不能陪你整夜,但可以护着你到入睡。”
先前她说“我很怕黑,崖余今晚便留下来护着我,可好啊?”——无情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是玩笑几分是认真,但至少,绝不会全是玩笑。
柳沉疏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无情淡淡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低声道:
“睡吧,我在。”
柳沉疏终于是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无情的身形略有些削瘦,可他坐在床头,到底还是将桌上油灯照射出的光线挡住了不少——但柳沉疏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中、紧紧抓着那人修长而略显削瘦的手,心头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呼吸很快就一点一点变得绵长而平稳了起来。
……
前一日接二连三地风波不断,周白宇、殷乘风几人便也同样暂且在东堡借住了一晚。第二日众人皆是起了个大早——早饭过后正要分道扬镳,无情却是忽然收到了诸葛先生的飞鸽传书,要他去捉拿天灵堂的堂主周笑笑。
“反正我现在正闲着,金印寺的案子就让我去吧,”追命接过信看了看,见无情微微皱眉、似是面有难色,很是爽快地拍了拍胸口,“大师兄你只管去抓周笑笑就是了——对了,差点忘了!”
追命说着,猛地伸手拍了拍脑门,一边喝了口酒,一边抬手一指坐在一旁的周白宇,冲柳沉疏使了个眼色:
“周老弟这几天好像有些反常——沉疏你替他看看!”
他话音刚落,一旁素来沉默寡言的希音竟是也跟着点点头“嗯”了一声,看向柳沉疏的眼底隐隐带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柳沉疏扬眉应了一声,一边探手去给周白宇诊脉,一边随口问道:“周兄近来有什么反常之处?”
周白宇干咳了一声,面有难色——柳沉疏暗自“啧”了一声,干脆也不问他,只是转头去看希音。希音对上她的目光,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我们前天碰到他——他和霍银仙抱在一起,”小道姑说着,微微皱眉,“他好像——不太清醒。”
希音说这话的时候,周白宇频频回头去看白欣如,脸色尴尬,眼底俱是歉疚和悔恨之色。
大约是因为不常说话的关系,小道姑的措辞实在是有些贫乏,但柳沉疏也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不外乎是北城城主周白宇险些与西镇镇主蓝元山的妻子有染,却被追命和希音撞了个正着,当下就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霍银仙她从前并不认识,但周白宇和白欣如她在“四大天魔”一案时却是有过来往的,周白宇年少成名,少年意气也是在所难免,但对白欣如却实实在在是一往情深,要说他见异思迁,那倒真的是反常得厉害。更何况——希音还说他那时人不太清醒……
柳沉疏微微皱眉,仔细辨别着周白宇的脉象,片刻后却忽然神色一动,松了手去看无情——无情与她对视一眼,一样伸手去探周白宇的脉象。良久后无情收回手,眉头微拧,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声音似是略略带了几分不确定:
“‘东北一刻馆’的冰天雪?”
“有些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柳沉疏习惯性地转了转笔,摇了摇头,“‘冰天雪’这药——我至今还是只闻其名,未曾亲眼见过,倒是实在不好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肉都到嘴边了还不吃,大爷你还能不能行了!
章节目录 第52章 分别
第五十二章
分别
无情皱眉不语。
柳沉疏轻轻“啧”了一声;忽然问道:“周兄当时感觉如何?一路上可曾经过什么异常之地?”
“我、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周白宇的脸上仍是一片青白交错的尴尬悔恨之色;不自觉地握紧了白欣如的手,像是生怕她就此离开一般;“若说异常——从北城来的路上有一片树林,那时已下了一天的雨;但林中却还是雾气弥漫。当时我心中却有疑惑,却因决战在即而未曾注意……”
柳沉疏神色微变;伸手摸了摸下巴,一边转头去看无情——无情这时恰好也正侧过头来,四目相接;眼底俱是一派凝重。
——“一刻馆”雄踞东北;早有南侵之心,若此事属实,只怕少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
数日后,沧州郊外小道之上,四个眉目清秀、身背长剑的青衣童子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步履稳健地赶着路,轿旁同行的却还有一面如冠玉、眉眼温和的墨袍青年——连日的赶路似乎并没有为他添上多少风霜之色,反而显得他越发风流闲雅,也不见他脚下步子走得多快、仿佛只是闲庭信步一般,可偏偏似是转眼间就已走完了这一条不算太短的山路。
——正是柳沉疏、无情与四剑童。
那日自东宝离开,追命和希音便赶去了陕西金印寺,而柳沉疏一行则是跟着周白宇亲自去了那篇蹊跷的树林查看——只可惜大约是时间已相隔颇久,那树林中的迷雾早已彻底散去,再看不出半点异常。
无情还有要案在身,不便多做耽搁,便将此事暂且记下后,辞别了周白宇与白欣如,带着四剑童和柳沉疏一起直奔天灵堂而去。
“赶了大半天的路,先歇会儿吧,”柳沉疏看了看额头都已然沁出了一层薄汗的四剑童,又往四下里环视了一周,一边放缓了脚步一边转头去问轿子里的人,“我去打些水来?”
轿子里很快就传来了无情轻声的应答:“我们在树下等你。”
柳沉疏应了一声,墨袍翻飞间,转眼已没了踪影。
离歇脚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水流不大却很是清澈洁净。柳沉疏打了水回到树下之时,就见无情已出了轿子,正靠着树干坐在树荫之下,四剑童围坐在他身边,正笑闹着什么。无情神色淡淡、沉默着并不说话,却是好脾气地听着四个半大的少年相互玩笑打闹,素来冷峻的气息也似是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下来。
——场景竟是少见的温馨与宁静。
柳沉疏脚下微微一顿,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几个小少年都机灵得很,见她回来,立时就都往两边挪了挪、空出无情身边被树荫笼罩着的位置,冲着她一阵挤眉弄眼:
“沉疏姐姐快来坐!”
柳沉疏立时就是哑然失笑,也不矫情,随手一甩将两个装满了水的水囊抛了过去,一边走到无情身边,一撩衣摆大大方方地挨着他坐了下来,将无情平日里惯用的那个水囊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如今已是暮春,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这日天气晴朗,日头竟也略有了几分夏日的毒辣——无情虽是坐在轿子里不必亲自赶路,但他毕竟是身子弱,大半天下来也仍是不免出了些汗。
柳沉疏倾过身去,取了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细小汗珠,一边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去想先前周白宇的那件事:“‘一刻馆’的冰天雪虽能惑人神智、令人奋悦、纵情声色,但周白宇虽是争强好胜了些,却的确是人中俊杰,恐怕单凭冰天雪的药性还不至于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崖余——我有一个极糟糕的猜想。”
无情喝了几口水,一边将水囊递给柳沉疏,一边同她对视了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只怕是‘一刻馆’又研制出了比冰天雪药性更烈、药毒更猛的药……”
无情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顿——柳沉疏就着无情喝过的水囊仰头灌了口水,蹙着眉头轻轻“啧”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忽然也止了话头,抬头看向空中——
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