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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倒是我们眼拙了,沉疏不必介怀。”
柳沉疏含笑点头,继续转了头去看冷血——冷血低低咳嗽了两声,脸上的惊愕同样慢慢退去,可那几抹绯色却不但没有消退下去,甚至反而还好像有了隐隐加深的趋势。
柳沉疏略有些不解地暗自在心底“啧”了一声,却忽然就听到追命又爆出了一阵哈哈大笑来:
“沉疏,你快别再看他了!女孩子对冷血来说就是天生的克星,若是敌人,他就下不了杀手;若是朋友,他就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再看下去,他恐怕以后都不会再说话了!”
话音刚落,别说是柳沉疏,就算是温和如铁手、冷峻如无情,也终于是忍不住一齐笑出了声来——冷血的脸色更红,好像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似的又狠狠咳嗽了几声,这才对着无情和柳沉疏点了点头,简简单单地道了一句:“恭喜。”
他虽是面容冷峻锋锐,此刻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却似乎是意外的好脾气,不止没有半分怒意,眼底甚至还隐隐带着暖意与欣慰——一场大战之后,师兄弟俱都平安,大师兄家仇得报、又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值得欣慰与欢喜呢?
……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苦痛巷——先到柳沉疏那里大略包扎处理了一下伤势,而后师兄弟四人便去了六扇门,一同处理这桩案子接下来的善后与上报。
柳沉疏的房门白日里一向是不上锁的,无情处理完了一切后续事务、自六扇门回到柳宅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无情没有多想,便如同往常一样信手推门而入,下一刻却是一下子就僵在了当场——
推开门后,入目就是榻上女子纤细姣好的身影,她身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白色中衣,衣带系得松垮,隐隐露出之下暗色的抹胸与弧度姣好的锁骨,圆润白皙的肩头上那一抹殷红的血痕异常刺目,此刻她正用左手拿着药瓶、颇有些费力和艰难地给自己受伤的肩膀上药。
无情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片刻后终于反应了过来,立时就推着轮椅退出了房间、飞快地江门再一次关上。
正在屋内给自己上药的柳沉疏手下微微一顿,忍不住也低低咳嗽了两声,一边赶紧将自己的中衣向上拉了拉,一边加快了上药的动作,可谁知越是忙越是容易出错,这一来一下子就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左手本就不如右手来得灵活,一不小心被衣领绊了一下,手中的药瓶一个不稳便脱手滑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不轻的瓷器碎裂声。
等在门外的无情本就有些心绪不宁,一听这声响立时就是神色一凝,再也顾不得许多,再一次推门而入——就见柳沉疏刚刚自榻上站起身来,一边拢着衣襟一边弯腰去看地上早已碎了的药瓶,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抬了头向门口看来——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怔了一怔,而后不约而同地低低咳嗽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微微一顿后,却随即就同时都笑了起来。
柳沉疏又取了一瓶金疮药,拢了拢衣襟坐回榻上,侧过头轻声问:“都处理好了?”
如今的时节尚有些春寒料峭,柳沉疏身上却只穿了一身轻薄的中衣,无情应了一声,却是微微皱了皱眉,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一件完好的外袍,小心地避开她肩头的伤口、用宽大的外袍将她裹住,低声问:
“伤势如何?”
“只是些外伤罢了,没有什么大碍。”柳沉疏笑,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无情下意识地看了她的肩膀一眼,接着问:“上过药了?”
柳沉疏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里的药瓶——无情低咳了一声,想起她先前给自己上药时很是费力的动作,神色微动,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迟疑了片刻后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打了转,终究还是换成了另一句:
“先上药吧,我到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手里便被塞进了一个略带凉意的东西——无情低头,就见原先柳沉疏手中的那个药瓶已然被她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我左手动作不便,劳烦大爷替我上药吧。”柳沉疏那轻软温柔却又略带戏谑笑意的声音紧接着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柳沉疏早已卸去了易容,无情抬眼,一张温婉精致的眉眼就近在咫尺,甚至连她颊边浅浅的绯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柳沉疏和他对视一眼,微微顿了顿,似是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又补了一句:“是我非要请大爷帮忙,故而是我占了便宜,不是大爷主动提议、想占女孩子便宜的。”
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用力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无情斜斜看了她一眼——柳沉疏仍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若是不曾看到她脸上的那两抹绯色,只怕他还真要以为她身为一个女孩子,此刻竟是半分也没有介意和不自在了。
无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却终于还是没有再耽搁下去,撑着轮椅起身坐到榻上,伸手将柳沉疏揽了过来,小心地将她肩头的衣服顺着衣领略略撩开了一些。她肤色白皙却并不显得苍白,泛着一股健康的莹润,几乎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让此刻上头那一道深入皮肉的伤口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无情已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柳沉疏的伤口颇深,动作再轻也总是避免不了触到时引起的疼痛——无情微微侧眼,就见柳沉疏睫毛微颤,脸上却仍是带着温柔浅淡的笑意,仿佛半点也未曾感觉到疼一般。
——柳沉疏,一直都是一个极要强的女孩子。
无情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点破,只是小心地用纱布将柳沉疏的伤口包扎好,而后替她拢了拢外袍,握住了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后,慢慢道:
“我已派了人手去找欧阳大与杜莲的孩子了,不必担忧。”
柳沉疏微微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毕竟是杀了他的父母,也不便再与他多做牵扯。给他找一户好人家,让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吧——但愿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们都是幼时不幸的人,一个孩子若是没有家人的呵护与庇佑会多么绝望与艰难,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所以绝不希望再看到同样或相似的事再一次上演。欧阳大与杜莲虽是罪大恶极,孩子却毕竟是无辜的,不该为此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无情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柳沉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她总是不爱束发,一头乌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柔软而顺滑,摸起来几乎令人有些爱不释手。
柳沉疏倾了倾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一边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慢慢问:“当年杀你全家的十三凶徒,如今已全都死了,是不是?”
“是,”无情点头,原本温和的神色里渐渐又染上了几分冷意与杀气,“薛狐悲、武胜西、武胜东、张虚傲、关海明、莫三给给、西门公子、司马荒坟、孙不恭、独孤威、欧阳大、冷柳平、杜莲——一共一十三人,除了薛狐悲,其余十二人都是死在这两日与我们的交手中。”
无情顿了顿,神色更沉:“但始终没有说出幕后的主使是谁。”
柳沉疏好似是对于无情身上的杀气浑然未觉,甚至还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低声将那十三个人一一重读了一遍,沉吟了良久,这才又开了口:
“今日我听冷柳平说——那‘头儿’对他有授艺之恩,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
“不错,那‘头儿’正是许以武学秘籍,这才能让一众高手听命。”无情点头,大约是明白柳沉疏还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立时简要地将这两日的大略案情解释了一遍,“武氏兄弟之所以反目,便是为了争抢对方的秘籍。当年除了我一家灭门之案,尚有几桩相似的灭门惨案也是这十三人所为……”
柳沉疏低低“唔”了一声,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无情侧过脸看着她微微蹙起的额眉头,略略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抬了手,小心地避过她受伤的肩膀,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不要多想了,此事就……”
“此事当然不可能就此揭过,”柳沉疏伸手抱住他的腰,低低地叹了口气,张口就打断了他的话,不紧不慢地分析着,“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举足轻重的高手,即便数十年前还不曾有如今的功力,但能教给他们这么多的绝技,那‘头儿’自然也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武功之高深不可测。”
无情抱紧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柳沉疏对此似是毫不介意,仍旧不紧不慢地梳理着:“你先前说的那几桩灭门惨案,其实都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