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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你或许不太清楚。权势地位……就像是一壶雄黄酒,不管是妖还是仙,只要尝了,就会现行,雅柔是脱胎换骨的第一个。那年夏天,陆压便服来府中,正值我去了少保家中,院子里,有株好大的木棉树,开的满树火炭红的花,雅柔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陆压。未来的天子自然与众不同,丰神俊朗有仙人之姿,雅柔她那时心动了。”像是累极,苏樱秀目微阖,两人就这样各自凭竹而站许久,久到青衣以为他不会继续往下说了。
“那年陆压就是在我府中选中了雅柔,当时年少,只是气恼,可雅柔选择去喝那壶酒,我也由了她,说不爱?只是爱的浅,就像拦水的堤,稍稍水浪大些,就垮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娘,先皇崩殁后,夜间有人擅闯皇陵,然后我知道宫中本有个齐妃,还抢走了皇后的孩儿……”
“连环计?先有夺美在先,然后依计是你与陆压不睦,苏老王爷将你逐出家门,太子少保对你另眼相待,朝堂上你飞扬跋扈与宁国府分庭抗礼,为的就是让有心人将小太子被人掳走的事情扒出来,然后陆压故意牵涉到你身上,待时机成熟将对手一锅端起?好计!”青衣不知道陆压与苏樱弄了几个五年计划,不过看来这计策奏效了。
“遇到你娘亲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个你。娘子你,卷进来是个意外……我一直没猜到对岚竹下手的人是谁,当初之所以选她,是因为她是庶出,又不是宁国府内人,若是将来有什么也好应对,于我行事会方便些。只是没料到会有变,那日我赶到客栈时,她与那男子已经断了气。我虽布局,却不想也在局中,另有高人设下局中局,从那日开始,事情就不全由我掌控。”
“送我入净业寺也是你默许?可是你与陆压计中的一部分?”
“不是!不过,若不如此,你永远都是岚竹替身,可我没想到希望娘子洗脱身份的不止我一个。”挑了挑眉,苏樱眯眼瞧着青衣。
“娘子,这次我不能多留。边关吃紧,漠濯王不足为惧,可你知道,简宁非寻常人。大家彼此熟悉,我惯用伎俩他都知晓,所以此仗是个什么结局谁都预料不到。娘子放心,如果此次我没能从漠濯回来,尚书府的东西都是归你的。我已嘱咐青云子办好。我……好像也不太用为你担心,陆压……娘子最好不要入宫,坚强如你,进到里面也会形销骨立。一月为期,若是我还没能回来,娘子自行改嫁吧,小乔我留给你。”
牵过青衣的手,苏樱将玉镯重新给青衣戴好。“先留着吧,若是我就此不能回来,这东西也就没什么特别意义,若是不喜欢,当了还能换些银子。”
青衣心上一紧,话已出口:“你没有必胜把握?”
“行军作战岂有必胜把握?我以两万兵士抵挡漠濯几十万雄兵,谁能说的清呢?况且领军作战之人杀伐过重,鬼神忌讳,必折阳寿,此一走,很可能是我与娘子最后一面。”
“苏樱,你又在耍什么诡计对不对?你在骗我。”
“青衣,从我们见面之日起,你仔细想想,我可有骗过你?还有,你体内的本不是毒,当时想不到留你下来法子,只能出下策。”苏樱看着青衣笑的如阳春化雪,暖意融融,却带着几分凄清。
苏樱走后,青衣在竹林里呆了一个下午,没想别的事儿,她只纠结苏樱那两万人如何对抗漠濯的几十万大军了。把所有事情串起来,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每个人都有答案了,那她呢?她是谁?太后当年就知道娘亲没有生育能力,那她是哪里蹦出来的?想攀皇室的亲已经不可能,陆压明白告诉她了,即使齐妃能生育,那时候他父皇的身体已经不能使后妃受孕了,所以不论怎么算,青衣都不可能是公主。
此时的青衣沮丧的如同封神过后的姜子牙一般,上元节的晚上孤单单缩在灯笼下,没给自己留个封神的位子,青衣也是如此,她也算的上整件事里铲除奸佞的一个环节吧,毕竟还是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可是事情发展到结尾时却发现自己是最没谱的那个。等到战事结束,陆压大定天下,苏樱那就是功勋之臣,列土封疆,算得上是抵抗外来入侵的民族英雄,可她呢?她算什么啊?
日头落下去后,竹林里飒飒秋风,吹得人心寒。陆压看了看天色,流云舒卷,东南风转西南,夹在着枯叶扫过大营。
“日落后竹林里会有虎狼出没,你没吃东西,打不过它又跑不赢,想一直留在这给他们做点心?”将披风给青衣系好,陆压拉着她从林子里出来。
“担心苏樱?放心好了,他若是没有完全把握是不会用鸡蛋碰石头的,倒是我们才值得担忧,大军出发这么久竟然沿路没有阻截,风雨欲来啊。”披风太大,青衣被裹着,只露个头,瘦小的可怜。
“陆压,你选的这驻扎地形实在是太差了,你看,一会若是落雨,水都积在下面,能把帐篷泡起来,即使不落雨,对方若是来攻,滚木礌石从坡上滑下,弄得你中军帐孤立起来,首尾不能相顾,让人家抓个正着。”青衣喃喃说着。
陆压回身,将她领口翻好,低头朝青衣眨了眨眼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若是敌人都同青衣一般聪明岂不是糟糕?哈哈哈哈。”
是夜,果有人袭营,青衣本就睡不踏实,一听到外间动静,从床上翻下来就去摸墙角的打狗棒。想到这里她真是恨洪钧恨的要死,敌人马上真刀真枪杀过来了,谁都知道木头的密度远远小于钢铁,就算她不受伤,可这东西也根本伤不了人啊
第五十七章
外面人仰马翻乱作一团,青衣没有贸然冲出去。靠在草垫上,她觉得还是猫在帐篷里安全些。这黑灯瞎火的,若是一不小心被自己人捅个窟窿岂不是冤枉?有条不紊地穿好衣衫,将将把腰带勒好陆压已经挑了这帘子进来。
“青衣?!”帐篷里面伸手不见十指,陆压来势很急,直奔草垫。
“在在,我在这里。”为了防止他到处乱抓,青衣及时开口。抓到她的手,陆压松了口气,他真是怕她扛着帅棋投敌去了,刀剑不长眼,对方哪知道你是不是来投诚呢?
“你看你看,我就说这气场不对,不适合安营扎寨,三国演义里都说这样不行了,你偏不信,这回可好,被敌方憋在此地了。”青衣摸黑穿好靴子,背着陆压自顾嘟囔。
“既然青衣这么厉害,接着猜猜,来偷营劫寨的是谁?”陆压走到帐篷边,掀了帘子向外看。
“是谁?还能是谁?不是温表哥就是简少卿呗。”青衣觉得陆压之所以如此快速赶到她这里,无非是先简宁和温仪将她看管起来,生怕她是细作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浑身收拾妥当,青衣挤在门口看着山坡上无数人马冲将下来,火把将天尽头都映红了,来人真是不少,山坡上排的满满当当。
“我猜,来的肯定是简宁。”咂了咂嘴,青衣琢磨着现下该怎么办,看陆压这不着慌的态度,该是有万全之策,可简宁潜伏大邑十年又岂会是吃素的?
青衣腹诽陆压,人家简老爹死在你老爹手里,是个人就要跟你玩命,而且人家堂堂皇子在你手下任你驱策十年,不喊苦不叫累,俸禄又不多,节假日又没有加班费,人家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这一天,仇人相见不拼个你死我活定不算完。自己分析了一番后,青衣笃定简宁不来则已,来则玩命。
“青衣,觉得此回交锋哪方得胜的把握大些?”陆压转头的时候正看到青衣面色古怪地打量他。
“怎么了?”
“没什么。”
从同一阶级立场上讲,青衣自然站在简宁一方,毕竟大家都是被剥削阶层。
“关于谁会去的最后的胜利嘛,这个问题真不好说啊。”奉承陆压两句,说陛下胜利肯定是属于我们的?她没有水晶球不能预见未来,料不准,那是欺君;若是说打不过简宁此战必败?若是一语成谶这个罪名谁来担着?不行不行。
“关于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这要看上天的意思了。”国人大讲中庸之道,不过是取个折中的平衡点,这是一门玄妙学问。
陆压看着山坡上的火光将她瞳仁烧的火红,双眼炯炯望着对面,里面有种汹涌澎湃的东西呼之欲出,是惊悸吗?陆压敢说不是,他觉得那是跃跃欲试摇旗呐喊坐山观虎斗,只差没大声招呼简宁在此处擒王。
青衣没上过战场,不过她读过岑参高适的诗,很向往那种“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的壮烈。山坡上敌军大声呐喊着冲下来的时候,青衣血液澎湃,她喜欢《十面埋伏》也爱《霸王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