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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皱眉,他记下了,以后遇到青衣表兄定不轻饶。
“陆压,我累了,你给我唱首歌吧。”
“……”陆压不知道原来要讨女子欢喜还必须会唱小曲,早知今日他必定学个十首八首,一直给她唱下去。
青衣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醒来之时已是月上柳梢头。房内无人,她起身下地,脚上一阵清凉,有人帮她清洗了伤口。动了动脚趾,青衣希望这不要是陆压干的,否则只能说明他前世欠她太多。桌上有糕点,青衣狼吞虎咽一番,从箱子里拽出包袱皮,将盘子里剩下的糕点打包,前线她是不准备去的。
四下看了看,入了一回空门,当中是什么都没留下,身无长物,连件寻常的衣服都没有。给佛祖磕了三个头,青衣希望佛祖能饶恕她这出尔反尔的弟子,当初她是被逼,现在还俗各不相欠。背起包袱,青衣打算借着月色逃下山去。
“就这么走了?苏樱负你,你就打算负尽天下人?”陆压靠在门边,长臂一横,拦住青衣去路。
“我,我真的不适合上前线,大军出征粮米珍贵,多我一个纯粹浪费,所以您老还是允许我走吧。如果国家真的有需要我的那天,我会组织民间救济队为将士们编草鞋烙大饼的,现在还没到那地步,我先回民间好好历练历练。”
“给你看样东西。”摊开掌,青衣瞧清了是个烟袋锅。
一把夺过来,青衣狐疑问他:“我娘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怎会不认得,被那东西敲了十多年的脑袋,日子久了也会生出感情啊。
“你娘可跟你讲过她的身世?”
“没有,不过我能猜到一点。”论容貌身段气质她娘都是万里挑一,放在二十多年前雅柔也未必是敌手,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做皇妃才不辱没。
“当年……你娘亲齐妃,受人指使将皇后孩儿抢走,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变故,她头部收了重创,抱出来的那婴孩不知怎么换成了你。”陆压苦笑,他唯一觉得佘琼花做的不错的地方就是她将青衣弄在身边。
“她是否常和你说将来你会是皇后?”
青衣后退两步,满脸的警惕,仅这副神色已作答。
“你娘离宫后又曾回来见过太后一次,那时正值先皇在我和琉皇兄之间挑选太子,母后怕当年旧事被揭,许诺你娘,若是将来她有了女儿,可立皇后,男子可封侯。母后如此笃定,是因为她知道齐妃根本无法生育。只是没过几年,她竟然多了个你在身边。”那段宫闱丑闻陆压说的艰涩,后宫妃嫔间的争斗是看不见刀兵的战场。
青衣觉得不可思议,简直难以置信,没有爹,单凭一个娘,她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她一直觉得娘亲是把她当野鸭改造,希望有朝一日这野鸭能不受人欺负,在江湖中能扬名立万,不成想这十几年的功夫都是凤凰培养计划,娘亲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嘿嘿,这个嘛……老一辈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墨守陈规呢,当年之约作罢作罢。”
“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母后许愿我若是不还,但凡有业报降下来……”
见青衣立在那里不做声,陆压挑了挑眉。“我还有个办法,如果你能能向我证明你完全没有做皇后的资质,朕倒也不敢拿大邑后宫开玩笑。毕竟后位虚空多年,若是不能给天下挑出个合格皇后,朕也觉得对不起祖宗,怎样?”
青衣觉得不是个好主意,但她又提不出更好的主意。
“以半年为期,若是你真不是帝后好人选,朕不敢强求。”
“我娘呢?”很多事不分明,青衣颇多疑问。
“静明师太留她在寺内清修,暂时不会见你。”
青衣代表净业寺随军出征是掌门师太特批的,即是御驾亲征,自然要请神佛护佑,静明师太说悟色你不仅功夫好,又颇有慧根,你是难得人选。临走之时,青衣看了看静空师太身后的雅柔,一身青灰缁衣,灰布小帽,却掩不住浑身的妖冶之色,瞧着青衣的眼神仍是冷意,嘴角的笑容愈加不屑。向众人拱手作别,青衣觉得自己离开后,净业寺众人定会无聊,一潭死水又要复归当初。
皇宫三日,青衣恪守与陆压之约,极尽表现得不是皇后的好人选。她心性本受不得禁锢,此时难得有个随心的机会,又可以在皇城里翻江倒海。分寸之内她让自己天性完全得以释放,不癫狂不造作,她只是默默地展现着下层草根阶层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青衣还未离开净业寺之时,青云子已经八百里加急赶往漠濯,因为局势纷乱,路上刀兵四起山贼草寇为患,花了近四日不眠不休赶路青云子才将消息传给苏樱。
“主子,我看您……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夫人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小乔说她当时气闷难解,若不是她冒死拦着,夫人就跳崖了。”
“青衣她人呢?”
“被皇帝陛下带走了,说有什么半年之约。”
“什么半年之约?”苏樱手中折扇甩在桌上,眼中泛着冰凌,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才有君臣夺美之计,难道陆压要假戏真做?
“那夜我离得远,听不很清楚。皇上说,夫人娘亲曾和太后订约,要立夫人为后。”
苏樱负手窗前,静默不语,细致的眉眼里一派肃杀。玉立长身,一袭蟹壳青的长衫,腰间拦着青鸾玉带,公子巾下长发披拂,虽不搭弓执剑却自有定风波破胡虏的气势。
“花副将何在?”
“末将听令。”
“本帅要离开几日,中军帐由你执掌,拖到我回来。”
“主帅,这……马上即将开展,我们是在漠濯境内,此时您若走了,若有变故,末将承担不起。”
“放心,如果漠濯涵王亲征最好,先与他们讲和。”此次苏樱手下将士不足两万,没必要硬碰。
“我们都与对方讲和了至少三次,此次怕是难于取信。”兵不厌诈,苏元帅是诈中之诈,当初明明是前来与漠濯王投诚,没过几日元帅又反戈相击,后再投诚,再毁盟,如此没有信义,是个人都难再信。
“法子随你去想,六日之内我会回来,若是你讲营盘丢了,就与这草原上的狼群结伴过一辈子吧。”
“得令。”花容领命下去了,寻思着要编个什么样的瞎话对方才肯讲和。
“公子,您要去见夫人?”
“嗯,按路程推断,如果我们过磐石关转水路,会在落凤坡将她截下来。”
“公子,您想没想过,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去要人呢?主帅擅离职守,撇下三军将士,去求个跟您早已没有夫妻之名的女人?皇帝会给?”
“一定要走一趟,她是我苏樱的人,夫妻二人的事由不得别人插手。不过,保不住这丫头要将我挫骨扬灰,那又怎样?”
第五十五章
行军打仗自然没有安逸生活,普通兵士每日三餐不过是粟米馒头饼子类,陆压虽贵为天子却与军士同等待遇,所以身为大帅副官的青衣自然也是啃馒头。唯一比其他人待遇好的就是她有马骑,不必步行。陆压虽头次出征,也颇有大将风范,沉着老练,爱抚士卒,赏罚有信,军纪严明。
大军急行两日,并未见有叛军踪影,青衣不知道此番要去和谁拼命,瞧这一路风貌,似乎正南下而不是北上,难道陆压不打算与苏樱边界会师?点了三军将领进不求名,退不避罪,皆有一颗忠肝义胆。中军帐内宝剑高悬,若有造次犯上妖言惑众临阵退缩者立斩不待。军务分工明细,青衣既然是陆压钦点的御用火头军,司务官没有给她配备兵器,而是分了个斗笠大的小铁锅。
“翊青,你过来!”向她喊话的司务官是个浓眉大眼的粗壮汉子,嗓门脆生生地响。见青衣守在中军帐外东张西望忙招了招手要她过去。
“你的兵器呢?”瞧着眼前青头豆芽菜一样的小兵,洪钧满脸胡子上写的都是不屑。这细脖鸭一样的瘦小子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就这样的人怎么就混到御前当差了呢?模样倒是俊,唇红齿白的,眉里眼间倒是有股飒爽劲儿,只是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娘。
“洪司务,您叫我?”青衣正了正头上小帽,将头发掖好,忙不迭地过来。她在中军帐门口转悠了大半个上午,就是找不到事情做,陆压与几位将军一直在商讨军情,为了避嫌,她一早闪出来。
“我问你,你的兵器呢?”爱挤兑新人在军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都是这么被挤兑过来的,洪钧一开口,青衣就知道他要龇哪颗牙。可她不相信有陆压这个靠山还有人敢潜规则她。问你,你的兵器呢?”爱挤兑新人在军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都是这么被挤兑过来的,洪钧一开口,青衣就知道他要龇哪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