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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推脱,明日你就随在为师身旁。你静仪师叔近日来太忙,还没给你准备新的缁衣,这样,你先把为师这件海青拿去穿,明日过后再还回来。”
青衣接过衣服,心想着如何能逃脱。
“还有,悟色,刚刚你静空师叔与我说,她在晚斋之时从包子里找到了这个东西,你拿回去问问,看是谁的,东西要收好,怎么能随处扔呢。”青衣从师太手上接过大黄的牙揣好,她以为自己这个不小心顶多也就是祸害几个师姐吃不下去东西,没想到事情就是由这么凑巧,一击即中,竟然打中了净业寺的最高指挥官,看来若不是有师父罩着她,静空师太会逼着她把这狗牙长到自己嘴里去。
未到鸡鸣之时,青衣起身,她要服侍静明师太梳洗着衣,听说今日上山来的都是惹不起的金贵主儿,所以整个净业寺所有人都被从被窝里折腾起来。洒扫,抹尘,熏香,大殿里红烛高燃,只差在上山的石阶上铺上红地毯。
青衣提着灯笼跟在静明师太身边无精打采,师太一身素黄的海青,走起路来袍袖招展,长襟博带,带着一股的容纳百川气势。稳带是青衣帮着系的,在右肋下打了个蝴蝶结,让这肃穆庄严中透出少许柔情味儿。《|wRsHu。CoM》
天还未亮,破晓前的黑是浓的,让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夜色如水,到处都是湿塔塔的黑,似一直巨大的兽般蛰伏,吐出的气又凉又腥,时不时在皮肤上舔上两口。烛火摇摇晃晃,正如多年前青衣看老版聊斋的序幕般,鬼气彤彤。今日大殿中诵《法华经》,青衣坐在蒲团上摩挲着自己玄黑色的海青,有些昏昏欲睡。她想不通为什么麓山书院的士子要跑到净业寺来和师太们论法,不是有皇觉寺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个想法会给人家添多少麻烦?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听师姐们说,今日宰辅的公子也要上山。她觉得这宰辅公子无论怎么好都不可能好的过京畿四公子吧?那四个人才是人中极品啊。可是她又听说苏樱得时代已经是过去时了,这宰辅小公子是新晋蹿起来的苗子,是新生代的偶像。不管今日上山来的是怎么美的花孔雀,青衣还是喜欢她的山鸡。苏樱啊苏樱,你死到哪里去了?不过他确实也不用担心她了,在这净业寺里,想出墙寻觅个第二春都难。长叹口气,青衣抬手捶捶自己酸麻的腿。她和苏樱的感情,本来进展良好,就像是上元节当晚燃放的烟花,引线已经嘶嘶冒着小火花了,马上就是火药交融一举飞上天去绽个大花出来,没想到被哪个顽童的一泡尿给浇灭了,只有干咬牙的份儿。
食时已过,鲸钟的回声带着超声波,撞得青衣头脑发晕。静明师太拂尘一甩,令众弟子鱼贯入大殿,右列蒲团上坐好,等着麓山书院弟子入殿。青衣站在静明师太身后,上下眼皮总是粘连在一起,缝合的地方,出现一个影像,是苏樱。
宾主落座,静明师太说了什么青衣没听清,苏樱走了这么些天,一直都没入她的梦,却在此时跑到她心头上胡乱鼓。,她不敢睁眼,生怕眼皮一撩,温润公子就碎成几瓣了。只是又不得不睁眼,静明师太的拂尘一下下地捅她。青衣如清晨花瓣绽开一样地慢慢睁眼,看着苏樱化成一只青鸟贴着眼皮滑过去,羽毛刺痛眼睛,包了一汪的水。她觉得自己是站在东非大裂谷边上玩蹦极,那奋力地一跳,心倏地一下就沉到地平线下面了,可当她瞧到下首坐着的几人时,倏地一下心又弹回来了。
隔着烟水朦胧的眼,她不用分辨就知道哪位是宰辅公子,这就是所谓的鹤立鸡群吧,不论这鸡是不是火鸡,鹤都是要高出一头的。才离开京畿没几日啊,没想到姑娘们的心就偏航了,原来男色又开始流行这款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青衣在下面那人身上瞟了两眼,发现自己跟人家一比,那就一个是甘蔗,一个是麦秆,想比?让你明白一个词——自惭形秽。
清波流转,寒眸笑深,瞬美目兮,欲开还闭,他那波湛横流,瞬间席卷大殿,青衣也没能幸免,点点杨花飞舞,撒个人间四月天出来。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青衣觉得这类人定是觉悟最早的,在娘胎里已经开始奋发努力了,一出生就比旁人高出几个段数,想撵都撵不上。
这么水嫩,这么桃夭,却有着股子邪气,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
“宰辅公子,刚刚及冠,悟色,说来他同你还有些关联,当朝宰辅与苏老王爷是连襟……”静明师太似乎后脑上长了眼,还是专门用来盯她的。
青衣暗自咂舌,真是四海一家人啊,走到哪都能攀上亲。不过,她向来不爱沾染太过美好的东西,即使想沾染……想也不行,想也有罪啊,她现在可是有心无力。这小公子和她家苏樱相比……怎么能和她家苏樱比呢?物种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一个是圣水青莲,一个是涅槃火凤。青莲养在自家池子里,将来莲子都是她的,可火凤就不一样了,神鸟到处受人膜拜,搞不好火焚的时候把她的鸡爪烧焦。
简宁在学监左手边坐着,锦衣博带,绀紫色让他穿的有棱有角,如同琥珀里镶着的人,可远观,却亵玩不到,但又不觉疏离。他一入大殿时已经瞧到闭目神迷的青衣,头发剪到耳际,刘海下绷着一条带子,是抹额?自从苏樱消失那日起他们就没再见过面,皇室像是有意封闭她和苏樱的消息,只说尚书夫人清修去了,原来混迹在这里。似乎清减不少,眉目更深,瘦了之后更显倔强,紧抿的嘴角满是不屈。在住持身后站着,清淡淡的像个影子,单薄的很,却能狠狠地在人心上烙一下,这种力量无人的时候反噬最凶,根本无从抵挡。
在青衣发现他之前简宁撤目,大殿里有数股视线网,牵牵绊绊,各为不同。麓山书院的山长和学监论的是《金刚经》中的一章: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静空师太摇唇鼓舌与山长混战,青衣站的有些乏,她把重心移到师父的椅子上,让眼睛做圆周运动。
看美人最是耗精力,他不是画,不是古董,一呼一吸都能引得人百转千回,神思渺远,累啊。视线斜推,青衣成功看到了简宁。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她在这的日子太过寡淡,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青衣朝着简宁眨了眨眼,看了看山长,又看了看静空师太,言下之意,闷啊,你怎么来了?简宁于青衣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印度菜里的咖喱,若是缺了简直不能称之为菜,只要浇上,鲜香的滋味立时就能让食欲振奋起来,可是,咖喱只能浮于菜品表面,不能与食物交融。
简宁扯了扯嘴角,手指在檀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眉头一扬,抬头望天。隔着老远,就能觉得琥珀那层包裹破了,露出个鲜活的公子来。青衣不解,什么意思?天意弄人?看他这副穿戴分明是书院的教席啊,受苏樱的事情牵连被陆压罢官了?
第四十八章
简宁盯着梁上垂下的红幡,面容宁静淡远,刚刚与青衣对视散发出来的暖意瞬间又敛去了。吹进大殿的风带着庙宇独有的香烛味儿,除了静空师太与山长的论辩声,一切都太过静,静得人心里发毛,把这些年经的姑娘放在此处,真的能心无二致地求佛吗?食色性也,可见宫室间的女人已经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的了。入了宫,不过是昭示帝王心意的磁石,今日得宠,一时背后家族跟着升天,不慎失宠,世间剩下的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经幡动的时候,简宁神思跃动,他觉得这种地方不适合青衣呆,净业寺的女弟子们用了数年的时间才定下禅心,简宁真怕因为一个她毁了所有人的法业,所以除了此次的公差外,简少卿还背负着拯救净业寺众生的任务。
说实在的,青衣不喜欢清谈,更不喜欢光说不练。有些事情的意义根本不在让后人争辩你对还是我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非要争出个是非高下有什么用呢?早晚有一天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有些东西消失的太快,以至于她怀疑它存在过;有些东西消失的太慢,试她不觉得它存在。苏樱在她身边的时候,那种淡淡的、满满的幸福过的太快了,倏地一下,不过是流星明灭间的一个念想。可他不在了,那种磨人的心烦又让她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幸福过。
最让青衣愤恨的是,静空师太是出家人不通人情世故也就算了,堂堂麓山书院山长,却也这般死木。午时已过,蒲团上还坐着几百人饿着肚子陪着他们空说白话。相对于论法,青衣更喜欢看斗法,百无聊赖,又不能出去偷食,她试着给自己找乐子。